可否为我停留 第5章 要像候鸟一样

“你不知道吧，你现在住的那个地方，是建国初期，抗美援朝时，临城市给户籍在临城有功于国的军人们给修的一个军属院。新中国刚成立没有多久，百废待兴。仗是打赢了，可人也没了。孤儿寡母，老弱病残，生活难以维持。当时的临城政府排万难，集万民钱，给无所依靠的志愿军军属建了这个军属大院，这里可不是外面那些街边小角能比的，是顶好的地方，而且你还不用怕有什么坏人。”

“为什么，不怕有坏人？”

“大院里那些个老头老太婆，你看到了没有？有伤有残的，独独就没有怂过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住的那房子是谁的，那可是志愿军第40军18师师长，孙力的。”

“那你是孙力什么人？”

“我是孙师长战友的儿子，我姓赵。这孙师长死的早，年前回过一趟，后来人没了。留下师长夫人和一个七岁幼子。幼子在这间大院长大，参军，和我妹妹结了婚。孙无那小子是个没福气的，女儿才一岁多，就走了，夫妻俩都走了。”

“那你侄女呢？”

“小檀啊！让周深养了。周深家里环境好，不像我，一个大老粗还瘸了一条腿。孩子十岁那年，我去看过她，好！好！那孩子被周深养的好，就像个小公主。穿着几千块的衣服，吃着海参鲍鱼，还有两个男孩当她哥哥，不担心被人欺负，也不担心没钱使。”

“哦！我知道了，阿舅，我就是孙檀啊！你身体怎么样了，找医生看过吗？我有认识的人，我还有钱，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就是缺个能一直陪我的人。”

“哈哈，你这丫头，舅舅早就知道是你了。你刚才一进来，我就认出你了。我就说，怎么又有一个孙檀，原来啊！来租房子的，就是那个小讨债鬼。”

“原来舅舅早就认出我了。舅舅，小檀跟你商量个事，你能不能跟阴差说几句好话，让他们晚五十年再带你走啊！”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舅舅活的苦啊！”

“怎么就不能了？都说舅舅好，古代的舅舅还能帮侄儿抢皇位呢。你怎么就不能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小心等你下去了，我爸妈把你揍一顿。”

“嘿嘿！你这娃子，不愧是我老赵家和老孙家的娃，一个字倔。”

“嘿嘿！舅舅谬赞了。有舅此般，方有侄这般。我要是你，我就不那么狠心，施舍就施舍，能捡回一条命陪陪亲人，脸面算个什么？”

“哎呀，哎呀，我就说这人怎么可能十全十美的？原来啊！缺点全在这了。那周深退伍从商后，就变得唯利是图了，连孩子都给教坏了。我问你，舅舅这样子活着，你就想见到吗？”

“不想见到的，但舅舅要是走了，孙檀就没有亲人了。周伯父不是好人，他跟我说，你死了。我日后就和舅舅住一起，不回周家了。”

“你这孩子，你放弃大好前途，抱着一个将死的人，真是跟你爸妈一个蠢的。”

“胡说，我爸妈才不蠢，我是跟我舅舅一样蠢的。因为舅舅赵擎深蠢，所以侄女孙檀也蠢。”

“哼！你就在这蠢吧！等你那建清哥被人抢走了，你就哭，哭死也没人替你收尸。这世上，爱与不爱其实没那么重要，凡事要靠全局战况。”

“谁说我不喜欢建清哥的，是他不喜欢我。周京泽又不是人，我早晚都得离开周家的。”

“你说你建清哥不喜欢你？不应该啊！没错了，那小子的确像是读书读傻了的……我还是觉得那小子好，虽然比你大十岁，但好歹各方面还凑合，对你是千依万顺。至于周京泽，你能离他多远能多远，记住了，周深那老狐狸对周京泽那小子没那么看重。周京泽要对你使坏，你就断他命根。杀人要偿命，不小心割人一块肉，陪点止血费就是了。”

“舅舅，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觉得就挺好，只要你户口一天在周家，周家一天不倒，你就不能让自己受欺负。”

“舅舅，你这里养了几头猪？我想吃炖猪蹄。你都不知道，那周夫人有多爱干净。我都没撸过这种狗，不行，我要带一只回去。”

“这种狗是中华田园犬，是好狗，能活很久。你拿一只，不，你带两只回大院养，以后舅舅要是不在了，你也好有个伴。至于周建清那小子，他不喜欢你，你就不要做傻事。往后他若不是为了你丢掉半条命，你也别相信他爱你的鬼话，找个平庸老实人总比大灰狼好。”

“我觉得我大概不会喜欢男的了，要不，舅舅再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都脑癌了，要不是我用小本子记下这些，又录下了视频。你以为舅舅还会记得小檀吗？”

“记得的。记得的。小檀一直记得舅舅，舅舅就会一直记得小檀。”

“你说什么话呢？你要时刻记得，你是一只候鸟，哪里温暖，哪里安全，哪里富足，你就要去哪里，因为这是舅舅和爸妈希望小檀一定要做的。”

舅舅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冬日去世的。他十八岁随父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立下一等功，勋章虽小，但他的事迹却伟岸如山。所有“最可爱的人”都伟岸如山。

孙檀给舅舅、“最可爱的人”赵擎深处理完后事后，乘坐地铁，十几分钟回到了周家。当时，她离开这里是因为周建清要出去创业，她想跟着他，所以走的匆忙，什么也没收拾。

孙檀小心翼翼打开大门的密码锁，又悄悄摸摸来到了周父的书房，想要拿走她存放在周父哪儿的东西。

书房的门让孙檀打开了一条缝，躲在门外的她和坐在办公室的周父对了个正眼。

“爸。”

“来的正好。你大哥也不小了，该给你找个大嫂了。你来看看，这房子怎么样？离你实行医院挺近，又是自家房子，住的安全。”

孙檀一开始以为是周父要给周建清选婚房，没想到却是给她买房。孙檀看了两眼，知道是套好房子，就说道，“我……”

周父似乎早就预料到孙檀想要说什么，于是提醒了一句道，“想好了再说。别像你爸妈一样，说好就半年，最后半年变二十年。”

孙檀眨巴了眼睛，笑着说道，“我想住回我爸妈的房子。”

“不行，不安全。也不方便。什么人都有。我听说你跟你大哥吵架了？从他那里搬出去了？爸，想知道原因。”

周父早就知道孙檀喜欢自己大儿子的事了，他不反对，但是这些天他们发生了很多事，他要问个清楚。

孙檀没有想隐瞒周父，于是说道，“建清哥有喜欢的人了，我不好意思再继续住下去，所以搬出来了。”

周父满意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大哥喜欢谁了？”

“应该是我的导师，叫李笙。”

“哦！那个叫李笙的，家里是什么背景，你哥又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孙檀应周父所问，回想周建清是怎么爱上李笙的，经过半分钟，说：“日久生情。”

最后周父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孙檀，逗笑道，“你建清哥不喜欢你，可不是因为爸爸和妈妈。你户口本，光盘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爸都给你收好了，没让你妈丢掉。”

孙檀没有犹豫，没有惊喜，平静、快速接过周父手里的钥匙，正要离开，周父又说，“要是找到喜欢的小子，要结婚了，爸爸可以送你吗？”

“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