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卜勒定律 第6章 雪花

荣景悠睡觉不怎么老实，每天起床之后头发都会睡成毛毛躁躁的草窝造型。说完沙发上的俩人般配之后，她便没事人般揉着脑袋走开了。

二人闻言对视片刻，却都默契地转头看向另一边，视对方如蛇蝎一般。

“睡懵了，你别管她。”

“好。”

听她应声，荣钰铭一双狭长桃花眼的视线飘向女孩的侧脸，意味深长——

确实，蛮正的。

三人吃过早饭，终于开始补习功课。或许是找到合适的方法，荣景悠学得飞快，进步迅速。

今天结束得早，荣景悠提议出门打雪仗。

“亦之，都怪我哥不叫我起床，害你等那么久，我们俩一起打他好不好？”荣景悠亲密地搂着兴亦之的手臂，纯粹的小女孩姿态。

荣钰铭心想：你清高，你拉拢人家一起锤亲哥？

但见小姑娘腼腆，他嘴角噙着一抹能称得上是阴险的笑容，接下话茬：“行～随便打。”

话是如此说，真到了打雪仗的时候，荣钰铭可不是什么手下留情任人宰割的主儿。打雪仗才刚开始，他就迈开长腿，两只手分别握着大雪球，精准地砸到两个女生身上。

荣景悠满脸是雪，飞快抹了一把脸：“荣钰铭！谁让你砸我脸的！”

她捡起雪球，疯狂地朝荣钰铭丢，却一个都砸不到。

兴亦之蹲在地上，衣服上还沾着他丢到她身上的几片雪花，她正戴着手套滚大雪球，打算狠狠反击。

然而，荣钰铭几步就迈到她身前。兴亦之抬眸，对上他似乎含笑的双眼。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见他手里的大雪球瞬间捂住脑袋。

但还好，他没下手。

看热闹的荣景悠比较倒霉，正准备偷袭哥哥的时候，被他瞬间KO。

荣景悠气急败坏：“声东击西，你好狡猾！”

“兵不厌诈。”荣钰铭耸耸肩。

兴亦之见他后背对她，偷偷摸摸捧起大雪球对着荣钰铭的后背砸过去，结果雪球太大了，还没砸到他身上就散在半空中。

雪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兴亦之瞬间僵住。

紧接着她听到一阵爆笑。

荣景悠捂着肚子笑：“亦之你在干嘛哈哈哈…”

荣钰铭听到动静，淡定地转身，就看到兴亦之滑稽地立在那里，见他转头似乎有些怕，她脚步正悄咪咪地往后慢慢挪动。

已经让过她一次了，他随手搓了个雪球，心情愉悦道：“好学生，怎么连雪仗都不会打啊？”

兴亦之某些方面是很笨的，她被一球拍在雪地里，狼狈地哼唧一声坐在地上。

耳边是她软糯的声音，荣钰铭留心看过去，见她呆在雪地，几步走近：“不冷吗？”

她抓住时机，满身狼狈地抓着他的脚踝不放。荣钰铭完全没想到她看起来乖乖的，对他怕怕的，竟然敢直接上手。

于是他没站稳，跟着她坐在雪地里。

荣景悠此刻的战况十分惨烈，满脸是雪，气呼呼地把荣钰铭按在地上锤。

兴亦之茫然的视线在对丢雪球的二人身上来回流转，最终决定帮景悠锤荣钰铭。她怕弄痛他不敢搓雪球，便轻轻往他的脸上扬雪花。

荣钰铭没理暴走攻击的妹妹，偏头看着兴亦之正笑得一脸灿烂，似乎十分开心。

兴亦之从来不知道，打雪仗是这样温馨又快乐。

县城的小公园里，不同的角落堆着几个雪人。雪的痕迹四处可见，少年少女你追我赶，欢声笑语。

三人的队伍很快吸引了很多孩子一起加入。

怕体型悬殊引起危险，三人打道回府，把小公园留给更小的孩子们玩。

兄妹二人再度送兴亦之回家。

归家路上，荣钰铭忍不住问她：“记得你早上说过什么胡话吗？”

荣景悠不以为然：“说你俩般配啊。怎么了？事实啊。”

“你当人家面儿，胡说什么？”

“谁胡说？亦之才不会为这种事跟我生气。而且你还抢人家奶茶喝呢，怎么好意思教训我…”

于是，上午时兴亦之眼神闪烁无措地望着被他夺走的奶茶的场景，再度浮现在他脑海中——这算什么，间接啵啵吗？

夜晚，荣钰铭坐在窗边，窗子打开一条缝，雾气袅袅飘向窗外。

他的手机放在一边，传来他的发小金澜甘的声音。

“1月回来吗？”

“当然。”隔了半天荣钰铭才答，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金澜甘听出他语气不对：“有心事？”

“啧…”荣钰铭心乱如麻，皱眉答，“没什么，就觉得红豆布丁奶茶特难喝。”

他这辈子跟女生最亲密的接触，就是跟兴亦之共饮一杯奶茶。

“啊？”

“没事儿，睡了。”

三人一起学习两个周末的时间，但兴亦之总觉得和荣钰铭之间隔着一层透明屏障，很难跟他拉近距离。

这周二，如往常般，兴亦之早早起床洗漱。杨素娟昨晚加班，今早兴亦之便煮了粥，买了些爽口的咸菜留在桌上。

她7点准时出门，站在路口等公交。

兴亦之裹紧身上的外套和围巾，望着渐近的公交车搓搓手指哈了哈气。她的指尖被冻得通红，吹出的气也变成一串白色雾气随风散去。

她从兜里翻出学生卡几步上了车，十几分钟车程，到站就是学校。

来到班里，兴亦之带着一丝微弱的冷风进门，坐到自己的座位。她搓搓冻得略微发红的手，放下书包拿出第一节课的作业。

教室的人陆续多起来，几个男生大大咧咧骂着脏话吐槽天气真冷之类的话，聊着游戏里的新人物，某个品牌的鞋子出了新款。

而荣景悠竟然破天荒的没迟到。

兴亦之察觉到荣景悠没了以往热情似火的精气神，甚至有些怒火中烧。

她把自己的作业往景悠那边稍推了推。

荣景悠委屈地瘪瘪嘴，一脸欣然地抱上来：“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据荣景悠所说，她是觉得她哥一个人太孤独，所以力排众议转到这所县城高中。

荣钰铭在隔壁2班。

荣景悠活泼开朗的同时，长相极其漂亮，即便现在素面朝天也美艳到足以和明星媲美的程度，常有其他班的男生慕名前来看她。

听到周边窃窃私语，兴亦之抬眸一眼便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荣钰铭。他此刻大大咧咧敞着校服，一双修长的腿笔直地站着，气势逼人，满脸不屑。

不管走到哪里，这张脸都注定成为焦点。

荣钰铭的视线跟她对上，他抬手敲了敲门以示招呼便进门。

他在荣景悠身旁站定，目光冷淡：“走吧。”

荣景悠把作业还给兴亦之，低头坐着不动，没理他。她委屈成包子脸，正捂着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

荣钰铭并没打算住嘴：“转学办了，你户口不在这儿，现在不回高考也要回。”

荣景悠大眼睛瞪着他，见他毫不动摇，气急败坏地收拾书包。

兴亦之收好作业，犹豫一下还是懵懵地问：“景悠，你要走吗？”

荣景悠眼眶发红：“亦之，我舍不得你…”说着，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抱着兴亦之不撒手。

兴亦之表情怪诞，由于某些原因她正忍着不哭，她揉揉额头缓解不适感，努力摆脱低落的情绪，安慰地拍着景悠的背。

荣景悠擦干眼泪，握着兴亦之的手：“亦之，我哥性格太差了，请你一定帮我照顾他。”

兴亦之点头同意，尽管她觉得荣钰铭人高马大，并不需要她的照顾。

荣景悠转向她哥：“哥，我走了你就坐过来，也要帮我照顾亦之！”

荣钰铭无奈反问：“学校是你开的吗，我想坐哪儿就能坐哪儿？”

荣景悠低声碎碎念：“反正你要帮我照顾她，她对我超好...”

“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才是亲姐妹呢。”

兴亦之把兄妹二人送到校门口，之后折返回教室，思绪放空。

身边没了活泼的荣景悠，她一时间难以适应。

而她和景悠放心不下的荣钰铭再次见面，竟然来得很快。

周四，兴亦之睡过头，她急急忙忙洗漱完，买了早餐出门赶公交。然而不曾想到，下车去往学校途经的某个小巷里，听到一声人肉碰撞墙壁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叫骂。

兴亦之转头看向巷子里，直接对上荣钰铭毫无波澜的黑眸。他目光冷冽，干净利落的轮廓线条，鼻梁笔直高挺。他嘴唇抿着，却十分平淡的样子，嘴角带着擦伤，脸颊微微泛青，仔细看能看到手在滴血。

兴亦之不合时宜地脸红了，这张脸受了伤竟然更加好看，多出一丝微妙的脆弱感。

荣钰铭总是摆着一副无所畏惧的不屑姿态，此刻见到他受伤的一面，她才算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受欢迎。

这张脸真的没有短板，即便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

荣钰铭对面站着三个人，但他似乎习以为常。

“看什么看，快滚！”

兴亦之被小混混凶狠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回过神后就急急跑开，角落里的荣钰铭抬手胡乱擦了一下嘴角，嗤笑一声。

胆子真小，被人吼一句就跑那么快。

她加快脚步找到校门口的保安：“叔，那边小巷有三个混混欺负同学，都是我们学校的。”

她重诺，不轻易许诺但说到做到。

既然答应荣景悠，就不会对她哥哥的事坐视不管。

保安过去的时候，三人已被KO。

荣钰铭俯身小声对为首的男生说：“管好你对象比堵我有用多了。我对早恋没兴趣，别再让她烦老子，懂？”

几个人一同被叫到办公室，荣钰铭挨揍的次数多了，校方也基本了解原因。

荣钰铭：太帅也是错？那么等我中年发福就不会挨揍了。

另外几个男生被请了家长，校长要求他们向荣钰铭道歉，否则后果自负。有些家长被校长严厉的说辞吓到，胆小的人甚至动手打了儿子，几乎快哭出来。

荣钰铭没什么情绪，只心不在焉地说了句“不用道歉”便罢。

他突然想起妹妹的同桌，当时露出惊恐的眼神，想帮忙却不敢上前的样子，呆呆地站在小巷口。

后来她急匆匆地跑，应该是去找了保安。

事情解决，荣钰铭慢悠悠走出校长室，他看到隔壁班门口蹲着一团虚弱的东西，觉得有点眼熟便多瞄了一眼。

果然是兴亦之。

…怎么瘦的跟条小狗一样？

兴亦之看到荣钰铭的瞬间，站起身的同时低下头。见他停住脚步，她抬头看着他被刮破的脸颊和嘴角，又低下头：“哈喽。”

兴亦之只是单纯觉得男孩子应该不喜欢被人看到狼狈的模样，所以避开眼神，毕竟她弟就是这样。

荣钰铭有些疑惑她的反应：“不进去？”

“迟到了，在罚站...”

大概因为天气太冷，兴亦之的鼻尖略微发红。蘑菇头的发型十分考验颜值，竟然十分适合她。她的长相并不惊艳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气质也乖巧温柔。她终于抬头跟他对视，眼睛里干干净净，带着关切的目光。

荣钰铭看了一眼教室里讲台上写笔书的老师，他对这个女老师有所耳闻——她对女生要求极严，不论成绩好坏。

县城的学校条件有限，走廊虽有暖气但依旧阴冷。

大概率整节课她都不会让兴亦之进门。

“去我旁边坐，我同桌没人。” 荣钰铭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低头看了眼手表，“就当谢你了。”

兴亦之摇头拒绝。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红的鼻尖，挑眉开口，“走吧，荣景悠知道了又得来烦我。”

她指尖也红红的，看起来很怕冷。

兴亦之见他执着，便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偷偷溜进隔壁班的教室。

她自作聪明地用围巾把脸都围住，荣钰铭偏头看着她，兴亦之睁着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无声与他对视，无辜又懵懂。

看起来有点呆傻。

荣钰铭忍住没笑，移开目光：“这节自习。”

兴亦之尴尬地拿开围巾，笑了一下。

这边动静不大，但已经有人开始注意了，毕竟与荣钰铭相关。

荣钰铭这个人，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轮廓线条冷硬流畅。妥妥一个高冷妖艳的浓颜系帅哥，而且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长相。

有些人很帅，但看久了会腻。但荣钰铭的脸，不仅一眼看去冲击力十足，又属于很耐看的类型。甚至这些年陆续有星探挖他，都被他一一拒绝。

平常他不怎么讲话，慵懒又难以靠近的样子，神秘感十足，暗恋他的女生不计其数。

毕竟征服欲谁都有，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荣钰铭除了跟男生说说话，从不主动跟女生搭话，又拽又傲。

他对兴亦之倒没什么戒心，因为她是荣景悠的朋友，而且这姑娘看着跟他妹一样——有点缺心眼。

荣钰铭没理会旁人的目光，趴在桌子上打盹。

兴亦之怯生生地看着周围人窃窃私语，她伸出手指戳戳荣钰铭，但他并没反应。她有些尴尬，加大力气戳他的胳膊，几次无果后直接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拽了几下。

她跟荣景悠是朋友，而荣钰铭是景悠她哥，于是兴亦之理所应当地开口：“哥哥，哥哥？”

荣钰铭瞬间抬头，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感让他在愣神两秒后迅速作出反应，他偏头看向拉他衣袖的小姑娘：“怎么了？”

“可以借我本英语书吗？”

荣钰铭挑眉，拍拍前桌的肩膀：“成浩，英语书借我一下。”

成浩一脸坏笑地回头把英语书递上，捏着嗓子挑眉坏笑道：“给你哦，哥哥～”

荣钰铭警示一般伸腿踢了一脚成浩的椅子，接过书递给兴亦之：“还要什么？”

“还要纸笔，没有纸的话本本也可以。”

荣钰铭乐了，他舌尖扫过后槽牙，随手从桌堂拿出一个笔记本，顺手在中间别上一支笔：“给你，本本。”

兴亦之脸一红，乖乖接过。

他没见过这种撒娇而不自知的呆子。

见她没什么其他要求，荣钰铭便继续睡。

他被下课铃声吵醒时，发现兴亦之已经走了。但他桌上留着张纸条、一瓶未开封的碘伏和一些包扎药品。

“我回去啦，今天谢谢你，记得擦药～”

落款是兴亦之，还备注了班级，字体十分娟秀。

一张粉色的小纸条，荣钰铭看完内容，心中莫名憋闷，手中的纸被他揉成一团丢进垃圾袋。

呆坐半晌，他还是打开碘伏，借了成浩的镜子乖乖涂药。

荣钰铭：我无意冒犯！

兴亦之：TD（退订）

荣钰铭：那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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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帅当赏而非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