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即正义 第17章 第十六章

晏为贞抱着李问棠的学习笔记到班级的时候，老秦正组织好队伍准备带5班去操场集合。老秦对自己的学生并没有太高的要求，所以没有像其他班班主任那样定下很多不成文的硬性规定。

比如，要求他们几点来学校早读，或是早自修。

又比如，晚自修前必须提早几分钟到。

而晏为贞认为，自己听过最离谱的规定便是晚自修放学后还得留下来再学习半小时。

她觉得，这辈子就这么短，都还不够她造的，怎么能这样直接猝死在学校。

晏为贞在心里由衷感谢，还好他们班的班主任至少还是个好心肠的男菩萨！

而此刻，她猫着身子迅速穿过队伍的空隙，钻进教室。

他们班大半同学都已经跑去走廊排好队伍了，教室里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还在整理作业的女生。祝椿还在座位上，女孩订正完生物错题，收好仔细检查过无数遍的物理作业，正准备起身去排队，却猝不及防地挨了晏为贞没来得及去控制力度的一掌。

她转头朝身后看过来，见是晏为贞，便也见怪不怪地想要收回视线。但撇开的那瞬间，她的余光扫到了她手中抱着的笔记。

祝椿好奇地问道：“晏为贞，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晏为贞笑着挤进座位，将笔记放在桌上：“你有所不知，这可是我花了大代价从大学霸那里借来的学习笔记。这是数学的，这是物理的，这是生物的……”

女孩眼眸微亮，逐一分好类，放在两人的课桌中间。

然后她继续介绍道：“还有，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一嘴，说化学学起来还挺吃力的，我看他拿出来的那叠里面掺了本化学的笔记，就一起带过来了。”

“咱们庞懿之前不也说过自己英语不管怎样都学不好吗，那段时间我俩一起给她补了很久，但最后也不见她有一点长进的，所以看到英语笔记的时候，我也拿了。”

她将化学笔记塞进祝椿的怀里，祝椿掀眸瞧了眼她后，迅速低眉去看手中的笔记。

翻开的第一页，上面写着“李问棠”。

祝椿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记忆里，他英语考试就坐在她前面的那个位置上。

男孩身形峻拔，留着头不容她忽视的狼尾发型。

当时她就觉得，不是吧，反差竟然这么大。不过，这大概是个性格很酷的学霸。

但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好像是错的。那场英语考试里，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忘带2B铅笔，是那个叫李问棠的男生借给她的。后来考试结束的时候，女孩将笔还给他。

祝椿想，她这辈子好像都没有听过这么温暖的声音。

他说：“没关系，我正好买多了。但下次你一定要记得多准备几支。”

祝椿觉得，她大概是有什么学霸情结。

她基本上每次都会在某些奇怪的方面，被学霸的某种特性吸引注意力。

但让她对李问棠的形象更为具体的是那天，开学后的第一节物理课。

即使，那次的主人公依旧不是她。

是晏为贞，是她的好朋友。

通过那节课，让她更加切身体会到李问棠是个怎样的人。

她当然看的出来，他对晏为贞的不同。

他对她，是那种超乎普通同学情的、特别真挚纯粹的感情。

而这种感情，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两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身上。

所以，她猜测，他们肯定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事实再次证明，确实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那天，她在晏为贞家看到了他的身影。她看到他神色慌张地躲进了茶水间，后来庞懿说要喝水，然后晏为贞趁此机会也躲了进去。

他们在里面呆了好久。

庞懿等得有些急了，是祝椿主动提出要帮忙去问问的。在茶水间里，她看见了缩在一起，躲在飘窗窗纱后的晏为贞和李问棠。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时所看到的场景。

清风拂动窗纱，掀起阵阵波澜。女孩抬手捂住男孩的唇，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近，近到女孩的额头已经紧紧靠上了男孩的胸膛。

而就在那瞬间，她似是听到了不知是谁先乱了阵脚的、震耳的心跳。

后来庞懿进来了，祝椿不知道她看到了没有。

但她发现，庞懿好像也知道一些他们之间的事情。不知是怎样的情绪，那瞬间她脑子跳出来的第一个信号是，晏为贞应该不会想让她和庞懿知道这些。

所以她借此信号给庞懿发了条信息，成功地将她引出茶水间。

过了片刻后，晏为贞也出来了，她把她和庞懿都带去了自己的房间。在她出声说话的那瞬，祝椿听见，门外隐约传来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她知道，李问棠走了。

祝椿就坐在窗边，她稍稍垂头就能看见男孩信步走下了楼梯，然后碰到张浩楠。

这时，晏为贞突然说她要出去倒垃圾。

祝椿主动接下了这个活。

她就是想知道李问棠接近晏为贞的目的，因为她不止一次在晚自修时看到晏为贞枕着胳膊在看着黑漆漆的天发呆，她就好奇，也抬头去看。夜空是好看的，漫天繁星编织着幕布。

她想，这一切肯定都跟星星有关。

直到晏为贞在人群中看到了李问棠，直到他们重逢后，晏为贞每次在听到他的名字后都会表现出来的暗自神伤。

直到……

祝椿躲在楼道里，正好听见了李问棠和张浩楠的谈话。

她听见李问棠说，不需要。

她听见张浩楠疑惑地问他：“李问棠，你和晏为贞之前到底都出什么事了？”

她听见他说，我是骗子。

这四个字在她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不断地重播回放，她震惊，垃圾霎时掉在了地上。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而李问棠对晏为贞的情感，在她心里，就在那瞬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单纯，不再纯粹。

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就像她那天偶然间看到晏为贞语文作文里的写的那句话——

“人在不懂时总喜欢称赞狐狸聪明，可其实它们的天性就是极其狡猾的。”

“有多狡猾？狡猾到根本发现不了它的诡计。”

“而在不知不觉间，猎物就已经掉入了陷阱。”

后来，她就在想，这些到底要不要告诉晏为贞呢。

可晏为贞先前因为这件事都已经这么难过了，她不想伤害到她。

所以，她自私地选择瞒了下来。

祝椿想，这些东西，晏为贞她自会去判断的。

而她，也没资格去操心。

祝椿又翻了几页笔记，将本子重新放回她的桌上，继而开口：“这本笔记你拿回去吧，以后不要随便答应别人，万一他说的都是些奇怪的条件呢，万一他在威胁你呢？”

晏为贞愣了很久后，回她：“椿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要不要告诉她，她其实全都看见了。

包括那次在展览馆里。

她看见李问棠对晏为贞所有亲密的举动。

她怕晏为贞会掉进狐狸挖的陷阱。

晏为贞：“我……”

“我和李问棠其实……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祝椿点点头：“我已经猜到了。”

“他现在住在我家。”

“我看到了。”

“那你……”

“晏为贞，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了，就算是关系很好、很亲近的人，包括我、庞懿或者张浩楠。没有任何一份感情是纯粹到不带一点私欲的，我也不怕被你嘲笑，所以我跟你坦白，我一开始接近你其实也是带有私欲的，我想借你融入5班这个团体。”

“因为你也知道，在认识你们之前，我整个人都很游离。”

晏为贞眼眶有些湿润，抬眸瞧她。

“他借你这笔记的时候，有跟你提了什么条件吗？”

祝椿对那天那件事情还心有余悸，怕晏为贞再被他骗。

她那么纯良的一个姑娘，不该被狐狸耍得团团转。

晏为贞明白她是想多了，笑着捧起她的脸，轻声道：“椿儿，你想多啦！而且我哪能这么笨，再被他骗一次啊。他就跟说家里厨房没菜了，让我过几天有时间陪他去趟超市。”

祝椿：“……”

她不敢相信李问棠就只提了这些：“就这些？”

“不然，你觉得会是哪样呢？”

祝椿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到底是哪环出了错？

见外面老秦催得紧，她索性也懒得思考：“那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没问过这个问题吧。”

晏为贞：“……”

靠。

这话说的还让她咋接。

-

庞懿自从上次适应考前体验过一回学习的快乐后，如今也开始争分夺秒地看书。

下午所有选修课上完后的课间，晏为贞抱着整理好的英语和历史笔记跑去她的座位旁。女孩此刻正在做数学周练的选择压轴题，她眉心紧皱。

在晏为贞看来，她这段时间真的变了好多。先前这种难题根本不会入她的眼，也完全不可能会得到她的青睐，让她花这么大功夫去解。

晏为贞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女孩迅速回过头来。

庞懿有点近视，而她如今学习到几近痴迷，导致视线变得有些呆滞，她愣怔地抬了下镜框。见是晏为贞后，她缓缓沉出一口气，随后又垂眸去看题。她许是不太会，须臾几秒，泄气地摘下眼镜。

随后狗腿似的抱住了自己送上门来的救星晏为贞：“荞！快帮我看看这道题！”

晏为贞：“……”

晏为贞无奈地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

这道题其实也没有很难。晏为贞看了几遍题目后，便接过她手中的笔和草稿纸开始演算。

“其实这道题不难啊，我之前有教过你类似的。同类型的题，你要学会变通的哦！”

晏为贞换了页新的草稿纸，重新给她讲解步骤。

“焦半径公式还记得吗？”

庞懿抿唇思考了片刻，冲她点头。

“你就把这个公式带进去算！”

庞懿眼里有了光，抬眸看她：“这么简单吗？亏我算了一页草稿纸都没算出来，可恶！”

晏为贞爱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回她：“所以说要学会变通！这些都还是小问题啦，包在我身上。晚上回家后我会给你发一份类似的举一反三题，你全给弄懂就差不多行了。”

“救……有你和椿儿真的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晏为贞趁机将笔记推到她面前：“我看你学习还是没什么门道，我这里有现成的笔记，英语和历史的。这两门绝对不能死记硬背，内容又杂又乱的，没有逻辑地去背就会记混。”

她翻开几页指给庞懿看：“就比如近代史，你可以列个时间轴，按照时间顺序去记……”

庞懿刚想继续追问，晏为贞便联合刚从开水房打完水回来的祝椿一起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抬着带去了操场。

下节课是体育课，是他们班和4班难得能一起上的一节课。

一学期也就只有2节，晏为贞不知道有多珍惜，所以她可不想和庞懿在这耗。

她们仨结伴走到操场的时候，4班早已排好队伍。

……他们班的队伍也已经排好了。

总之，好像……就在等她们仨。

庞懿和祝椿灰溜溜地躲进队伍，而动作稍微慢些的晏为贞则一眼就被眼尖的体育老师抓到。

“那边那个女同学，干什么呢？”体育老师老宋一声喝，大家注意力就全转移过去了，“都迟到了，还慢吞吞的。你一个人让其他三个班的同学在太阳底下晒了多久，知道不？”

晏为贞只听见了“其他三个班”这几个字。

她疑惑，不是只有他们班和4班吗？

她立刻回过神，端正好态度，大声回他：“报告老师，我现在知道啦！”

老宋：“过会儿自由休息的时候，你自觉去绕操场跑5圈。归队！”

晏为贞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5圈！整整2km诶！

她带着怨气地走回队伍，但没过一会儿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老宋方才的那句话上。

她突然有些好奇，另个班会是哪个班？

她侧眸往右边看去，看到了懒懒散散站在队伍最左侧的梁悟同。

男孩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稍扬眉梢，勾唇与她对视。

她抬手兴奋地跟他打招呼。片刻后，梁悟同做了个让她赶紧转回去的动作。

晏为贞回过身后，又好奇地看向另一边。

“别看了，你没来的时候，老宋已经说过了，是13班。”

是他们班的班长，就站在晏为贞的左手边。

什么！

犹如晴天霹雳那般，晏为贞猝不及防被打了个踉跄。

晏为贞轻轻眨了眨眼。

而就在那瞬间，她正好对上了李问棠朝她这个方向投过来的视线。

直白的。

湿漉的。

委屈的。

难过的。

也是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