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即正义 第10章 第九章

庞懿问的那几道题正巧祝椿和晏为贞都会。而她正如自己方才所说的那样，大课间时一直缠着要她们俩都给她讲一遍各自的解题思路。

晏为贞的数学成绩，是这六科里最差的。所以她做题时的套路基本都是用那种最快能算出答案的倒推法，而这种方法用在选择题和填空题都还好说，就是写大题时很不容易得分。

况且她给别人讲题，向来走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路线。久而久之，大家碰到不会的题目都宁愿排队问祝椿，也不来问她这个偶尔会“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反推成功论者。

而祝椿其实是典型的理科生，她数化生的成绩都很好，就是物理稍微差点。她的解题思路简洁清晰。她给庞懿讲了一遍之后，连坐在一旁思绪完全不在这边的晏为贞都能听明白。

但遗憾的是，庞懿她依旧没懂。

晏为贞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家伙是真的蠢。但此刻突然想起她这次考试如果成功进步的话，很有可能会请她们吃饭这事，为了这顿来之不易的海底捞，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学会付出的。

她将草稿本从庞懿的手中抽出来，在上面演算着：“其实这道题还有个很简单的做法，你应该想不到，是我们家小敏阿姨教我的。”

庞懿：“我记得小敏阿姨就是数学老师的吧！那她的方法肯定好用！荞荞，你快教教我！”

晏为贞点点头，抬眸问她：“焦半径公式知道吗？”

庞懿懵逼地摇头。

这个公式也吸引了一旁祝椿的注意力，她垂眸往草稿纸上看过来：“我知道焦半径公式。以这道题为例，椭圆的焦半径公式就是|PF1|＝a-eXp，|PF|＝a eXp。”

“对，由题意可知……”

晏为贞在纸上列了完整的解题步骤后，终于将庞懿给讲明白了，女孩恍然大悟地点头，继而在干净的草稿纸上开始演算。直到能算出这道题的答案为止。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要考好这次的适应考。先前课上最闹腾的女孩，竟也开始认真地写起习题。遇到不会的题目，她便将题号圈出，然后等到下课的时候，她会一次性带上所有不会的题目过来向晏为贞和祝椿取经。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但原先最积极的庞懿却依旧在埋头学习。

像是学魔怔了那般。

所以她如今的状况，真的很不乐观。

而她频繁跑来问问题的操作，已经严重到让坐在晏为贞和祝椿前面的同学跑去跟老秦商量要换座位的程度。

至于。

她有多严重……

第一回——

祝椿上开水房打水去了，庞懿二话不说抢占了她的位置，直接把习题拍在晏为贞的眼前。

女孩满眼咔咔射激光：“荞，帮帮我！”

晏为贞一看，满眼的英文，立刻倒头装睡。

第二回——

晏为贞去画室放松了，趁祝椿没注意的间隙，庞懿一溜烟钻进她的位置，随后将画满鬼画符的生物卷子直接塞进她和她正在做的物理习题之间。

女孩眼底的青灰色变得很明显：“椿儿，我最懂事的椿椿子，帮我看看这道遗传题的第四小问怎么写吧！”

祝椿捎上已经断水许久的杯子，出了教室。

第三回——

晏为贞和祝椿难得都在。

庞懿带着数学随堂小练又跑了过来。

她眼里的光已经散了：“我亲爱的朋友们，快教教我这道……”

晏为贞和祝椿对视一眼，无奈地摇头，丢下手中的笔起身，一人拉过她的一只胳膊地将她架起来，提着她就往操场跑。

晏为贞：“下节就是体育课！快冲啊，庞小懿！”

“诶！我的数学难题还没解……啊！呜呜呜～你们俩快点放我下来，我恐高！呜呜呜～”

晏为贞将她放在草坪上，擦了把额间渗出的汗水，垂眸瞥了眼此刻还蒙着眼睛不敢看前方的庞懿：“庞天真同学，果然还是操场最适合你。”

祝椿也瘫倒在草坪上，跟着附和一句：“快移开你的手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放松一下你的眼睛吧。我跟你说，像你今天这样临时抱佛脚的行为，只会越抱越拉倒。”

庞懿不信邪：“瞎说！我肯定会进步的！”

祝椿应道：“你都没找到学习的方法，瞎努力并不会有太大的成效哦。”

庞懿睁开眼，脑袋枕着胳膊躺到她的身旁，但依旧不服输地出声：“我爱学习，所以学习，你也快来爱爱我吧！”

晏为贞撑着下巴抬眸看着天空：“你可就拉倒吧，你以为那些原先觉得落下无所谓的内容，真的能在一天之内就全都补起来了吗？那这样的话，努力的价值，就真的太低了。”

努力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有的人一生都在为梦想拼搏。有的人为了能够有更好的未来，将自己人生中的每个阶段都精心装扮成浪漫的模样。

晏为贞也学着她们那般平躺在草坪上，她开口继续补充道：“庞懿，就算你这次没考出理想的成绩，最后不能如愿吃到那顿梦寐以求的海底捞，那又怎样呢？”

“我好久没吃过海底捞了，这次真的很想去吃。而且我妈一直说我学习不好，都是因为我从不努力去学，我就是想证明给她看，我也可以变得很优秀的！”

晏为贞侧眸瞧她：“那如果我们让你妈妈知道你为了这次考试所做出的那些努力，她其实也会像你考到好成绩那样，为你感到骄傲的。”

庞懿基本没怎么得到过田女士的认可，所以不太相信：“她……会吗？”

“当然会啊！因为你想过要奋斗，无论你是否只是存着为了吃到那顿海底捞的想法去努力，你都有在某个瞬间想到过‘我是不是该努力冲一把了呢’这个问题。而这就将会是你走向成功的开始。”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遗憾的瞬间啊，比如付出的真心打了水漂，愈合的心上又被插了一刀，亦或是憎恶这个世界的诸多不公。但晏为贞最不希望她们几个未来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会有人说出那句‘我好后悔自己当初没有为了梦想努力冲一把’这样的话。这话题本就沉重，她到时该有多后悔啊，才能说出这样痛苦的话来。但她其实也都明白，如今的失败，仅仅只是在当时少了一点‘我本就可以成功’的信念罢了。

祝椿赞同地点了点头：“其实庞懿，你没必要为了那一顿海底捞就这样在考试前逼着自己学习，或者一定要让自己进步多少分。读书，本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相信，你妈妈说出这句话的本意，也不过只是为了推一把你而已。她或许只是不想让你后悔，在未来的某个瞬间觉得遗憾罢了。妈妈其实是个别扭的存在，但爱是本能，你信不信，就算你这次考得稀烂，她也能找个借口说服自己，带你去吃你爱吃的海底捞。”

庞懿“呵呵”一笑：“她之前有过，但仅有一次。自从上了高二，我们家田女士比我还焦虑，每次拿上试卷找她签字，她没把我腿打断就是万幸。”

祝椿被噎住：“好吧，就算不是。你也不要太有负担，保持轻松，你今天实在太紧绷了。你再这样的话，到时候还没到考试呢，你就把自己的身子给熬坏了，跟晏为贞上学期似的，躺医院里不省人事，饿得像个排骨精，活着比死了更难看。”

晏为贞：“……”

安慰就安慰，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庞懿脑瓜子灵的很，闻言，只是眼珠一转，就发现了华点：“嚯，那是不是代表着我也可以拥有荞荞家老晏那样式的父母了？”

祝椿的本意并不是想说明这个，她觉得有些无语，且不理解庞懿的思想。

周围空气清新，气氛却是安静的。庞懿没太多心眼，甩了甩手，想直接掀过这个话题：“哎呀，你们别劝！我都已经决定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到时候跟你们考到同个城市去，这样我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啦！”

刚说完，她就抬起胳膊盖住了发酸的眼眸，转了个身背对着祝椿和晏为贞，庞懿突然有些难过，一想到高考后她们朋友几个就有可能会各奔东西了，心里止不住地开始下雨。祝椿发现她的异常，动作轻柔地从她旁边走过去，在她身旁躺下，将她拥进怀里。

“我们才不是在劝你别努力，我们只是想让你休息一会儿。你今天太累了，你需要放松。不要急于求成，成绩固然重要，它确实跟我的未来发展，我们的大学，我们的职业挂钩。但它也不过就是个轻飘飘的数字而已，你说对不对？”

祝椿思考了片刻，又说：“你的基础也没有很差，只要找到学习的方法就够了。”

“我和晏为贞今天都很清楚地看到，你眼里的光跑了。可你知不知道，原来你的眼睛是最好看的，那么那么亮，就像天上落下来的星星一样。”

晏为贞从身后揽过她们，也跟着安慰庞懿：“而且都把我们小狗身上的那股机灵劲给磨没了！我们小狗本就该是最最最热烈鲜活的存在。”

“你以后别在这样吓我和椿儿了。突然这么用功，我们还以为你鬼上身了！”晏为贞做了个瑟缩的动作，继续说，“还有你既然决定要努力了，就不能像之前一样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以后如果碰到什么题不会的，你依旧可以来找我们。”

庞懿：“那你们刚才还那样嫌弃我！”

“我们就是想让你休息休息啊！我们小狗怎么能就这样变成一个跟我俩似的，每天都要按既定轨迹运行的破学习机器啊！你呢，只要保持住刚刚那颗想要努力奋斗的心就够了，其他就交给我和椿儿吧，我俩一定不会让你迷失在那些奇怪的条条框框里。”

“你这么机灵，没准努力一把，就可以直接把我和祝椿甩开一大截呢！”

庞懿哈哈笑着：“那你们也是真把我当一回事了。”

晏为贞揪她耳朵，责骂道：“诶，请你对自己多点信心，朋友！”

庞懿感激地笑了，她将晏为贞和祝椿都揽进怀里：“好！荞，你的信心喷雾给我多加一点。”

她们三人并排躺在草地上，双双挽着身旁人的胳膊，望着澄澈的天和绵白的云。

“不过，我们以后真的会一直一直都在一起吗？”

晏为贞坚定地点点头：“会，必须会。”

祝椿也说：“嗯，我已经想好了，晏为贞想去武汉，那我就努力一把，冲一下武汉大学。”

庞懿好奇心蛮重，又问：“晏为贞，你呢你呢？你既然想去武汉，那你的目标学校是哪个？”

“我冲不上武汉大学。不过我可以再努力一把，冲一下武理！”

庞懿有些为难：“我现在的分数去一本都够呛，不过我也可以努力一把，冲一下武汉的学校！”

祝椿突然开口：“那就记住你的目标，到时候我要是没看见你，我真的会生气。”

庞懿嗔怪地敲了下她的胳膊：“哎呦，你干嘛呀，突然吓我一跳！”

祝椿瞥她一眼，认真回她一句“我真没开玩笑”。

庞懿瘪瘪嘴，在心中又无声地给自己添了把油。

“那就说好了，我们谁也不准落队！”

庞懿：“我发誓，我绝对不会！”

祝椿：“嗯……我也发誓。”

“……”

晏为贞扬起唇角，望着湛蓝的天，大声喊道：“青春无敌！青春万岁！我好爱这个大操场啊！我们班将来一定要在这个地方办一场盛大的、且只属于我们的青春演唱会！”

祝椿牵起嘴角，毫不客气地出声：“白日做梦。”

晏为贞：“……”

庞懿：“……”

-

适应模拟考如期而至。

临隙三中的考场排序方式打晏为贞入校以来，就没有更改过。每次都是按照各科的成绩在全校的排名来排考场的序号。

晏为贞和祝椿可以算是普通班中的尖子生，俩人的成绩虽然总分分数看着都很尴尬，但也依旧能打败很多实验班的学生。

晏为贞去年期末考的成绩总分在全校第五十名左右，但她有点偏科，比如说她的物理成绩能排到第1考场，但数学成绩却已经排到了第七个考场。而祝椿相对于她来说，成绩更稳定，排位也比她更高，在全校第十名左右。

每个考场要塞下三十个人，所以晏为贞语文和英语，以及物理生物都和祝椿在同个考场里，而剩下的历史也幸运地和庞懿一起。

考试前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一个班一个班地去看考场。晚自修第一节课下课后，晏为贞就迫不得已地被庞懿拉上去看了。

“张浩楠这个傻杯数学竟然在第五个考场？他数学能考这么好？竟然比咱们椿儿还要高？”

“靠，我生物竟然和张浩楠一个班？”

“语文英语我自认为我考得还不错，结果竟然排到了第八个考场，你们都是魔鬼吗？都是怎么考出这些分数的啊？”

“终于，我们来到了第一个考场！”

“接下来，将会是我摩拜大佬的时……”

她的话只说了半截，便顿住了。

晏为贞也很好奇，她合上语文书，抬眸顺着庞懿的视线看了过去。

001考场（语文）

1 李问棠

001考场（数学）

1 李问棠

001考场（英语）

1 李问棠

001考场（物理）

1 李问棠

001考场（化学）

2 李问棠

001考场（生物）

2 李问棠

001考场（历史）

……

庞懿和晏为贞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李问棠就是那个把咱们椿儿挤下英语全年第一高位的大佬啊……”

庞懿惊讶地回眸看向晏为贞，随后抽过她手中的语文书装模作样地开始朗诵起来。

“……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晏为贞眼睛一眨也没眨，似是不会累那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庞懿就拉起她跑过走道，准备下楼：“大佬们果真能让我开眼！”

路过13班的时候，晏为贞下意识往里看过去，她突然很好奇，李问棠现在会在干什么。但下瞬，她就看到了坐在班级正中间位置的男孩。他的身旁围满了过来问题目的同学，而他低垂着眸，指尖快速地转动着笔，在认真地解题。

笔停下的那刻，他迅速写下答案。

随后他换上了红笔，在坐他右前方那个男生的习题集上打了个大勾后，又垂眸开始写下面那道题。

他解题速度很快，转笔的功夫就能解出答案。而她，那三脚猫功夫竟还指望能教会他们自己班的其他同学。

原来在有些人的天赋面前，努力真的会不值一提。她需要努力很久才能解出的题，他或许扫了眼题目后，就能立刻心算出答案。

晏为贞现在真的要跟庞懿一样闹了。这世界上多她一个数学天才，是会怎样！但静下心来思考了片刻后，她甩了甩脑袋，将这些糟心的玩意儿全都丢出脑外。

考试重要，厄运散开！

考试重要，厄运散开！

考试重要，厄运散开！

那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声音。

他说：“重要的事情，都要说上三遍才能实现。”

那段时间，她厄运缠身。先是最亲她的姥爷去世了，后来她又得了一辈子都治不好的胃病，厌食了一阵，人瘦得跟排骨似的。

而她早已认命地觉得自己是彻底没救了。

所以根本懒得理李问棠说的那些忽悠人用的什么“老话说”。

但后来，他又说：“晏为贞，别认命。”

“即使是厄运，那也是上天在现阶段能给你的，最好的安排。既然是上天的安排，那就一定会有它存在的道理。”

“就比如，让你遇见了我，可能是厄运。”

“但如果你永远不向命运低头的话，那或许有天……”

“厄运它自己就走了呢。”

后来，李问棠真的走了。

但她却再也没被命运眷顾过了。

再后来，“厄运”二字就成了她的禁忌。

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

而此刻，几乎是下意识的。

她觉得，就算她的人生中会有散不完的厄运……

那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