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期间棉阮回了一次结界。
结界的大家伙见到他都非常开心,他们通过电子设备,了解了外面的世界,感叹时代发展速度之快。
也突然觉得,被困在这个地方数百年,此刻有了特别的意义。
棉阮问一个婶子:“你们愿意去到外面的世界吗?”
婶子先是说愿意,又有些害怕,“我们这种,到了外面,会不会冥界就要找上门了?”
棉阮无法回答。
无论如何,大家的悲伤和对未来的担忧,都是短暂的。
棉阮想要见琼崖师父一面,没有成功。
皓白从闭关的屋子里面出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他同意了通信。
棉阮……”皓白说的很为难,“我们需要幽冥之气。”
棉阮知道,不是万不得已,皓白师父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好。”
棉阮如约到了上次见面的地方。
牧封钺这次带了一些狼族的护卫,戴风那边的阴兵数量也不少,两边对峙,剑拔弩张,周围很多不明所以的人都感觉到了莫名的寒意。
棉阮开门见山:“信,我可以帮你带进去。”
戴承下意识地露出笑容:“好。”
“甄厚发的事情……我们已经问过他了,他同意了你的要求。”
戴风陡然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已经期盼了太久太久了。甄厚发现在已经快要四十岁,他最多也就在等上四五十年,或者需要很短的时间。只要甄厚发肯签血契,他一旦等得不耐烦了,就有无数种方法,叫他立刻轮回。
兄弟两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戴风迫不及待地问:“我们什么时候签血契?”
牧封钺道:“甄厚发阳寿结束之前。”
“什么?”
“我们不得不防止有些人刻意制造轮回。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去往冥界,查询甄厚发的生死簿,他的阳寿尽之前的三天,自然会和你们签订血契。”
“不可能!”戴风大吼,“你们这么狡诈,万一反悔怎么办?”
戴承神情淡然,“是啊,虽然我很新任两位。但是这种没有任何约束力的口头契约,万一甄先生临死之前,突然反悔了,我们又怎么办呢?”
棉阮笑了一下,“戴承先生,你说的对,口头承诺,没有什么约束力。如果你们一点都不退让的话,之前的承诺就可以全不作数。正好,我师父本也不想同你再有半点联系。”
戴承的神色变了。
棉阮继续道:“戴先生,一直——都是你在求我。”
戴风猛地从后面往前冲,却被戴承伸出了手臂拦下,他低声呵斥:“回去!”
戴承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不亏是他的徒弟。好,就按你说的办。”说完,从口袋里面取出一个黑色金边的信封,递给棉阮。
棉阮拿在手里面,立刻就感觉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力量。
“戴承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情。”
“你说。”
“我想要一些幽冥之气。”
戴承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直维持的淡然瞬间土崩瓦解。
“他已经……”
棉阮不屑于考虑他的情绪,“拜您所赐。”
戴承深吸了几口气,叫戴风出去。
戴风还沉浸在即将失去甄厚发身体的怒火中,愤然离开。
屋子里面只剩下了三个人。
戴承看了牧封钺一眼。
棉阮道:“他不是外人。”
戴承道:“他的伤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戴先生,个中内情我并不全然知晓。当年你和二师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人是你伤的。幽冥玄铁,刺中心脏,你本来就没想让他活着吧?现在又摆出这样的姿态给谁看呢?”
戴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中是极为复杂的情绪。
“戴先生,信我一定会带到。希望你在三天之内,还回甄厚发的身体,还有,幽冥之气。”
戴承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棉阮在人离开以后,也颓然坐在了凳子上面。
牧封钺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安慰。
牧封钺没有见过棉阮的这位二师父,琼崖。但是总觉得有一种特殊的情绪,就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棉阮和牧封钺第一时间回到了封印内。
将信封交给了皓白。
皓白拿到信,用自己的灵力探查了一番,“里面确实有些猫腻,但是没有什么攻击性。这样,我征求一下琼崖的意见,最好是由我来把信打开。”
闻喜也觉得这样比较妥当,但是觉得信应该由她来开。
棉阮劝两个人不要争了,他是送信的人,他来开最合适。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里面是难以忽略的虚弱。
众人转身,就见墨琼崖站在那里。
墨琼崖。
原本那天上地下都难瞧见的容颜,此刻却憔悴的可怕。
“二师父!”棉阮叫了一声,生意都有点哽咽了,他真的是太想二师父了。
墨琼崖露出笑容,让他的病容添了几分颜色。
“小软,来师父这。”
棉阮拉着墨琼崖的手臂,感觉到他瘦削的身体,但是挤出笑容,和师父亲昵。
墨琼崖进屋的时候,就见到了牧封钺,果然是熟人的面孔。只是不知道,是否真的是故人。
即便不是故人,他能够进出结界,想必也是有些渊源的。
“小软,这位是?”
牧封钺主动站出来自我介绍:“琼崖师父您好,我是牧封钺,小软的男朋友。”
墨琼崖问:“男朋友?”
牧封钺想了一下,也可以叫:“爱人。”
墨琼崖点点头:“小软愿意就好。现在,能给我个小软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吗?”
牧封钺自然道可以。
皓白和闻乐也跟着要出去。
墨琼崖叫住皓白,摊开手:“信。”
皓白犹豫。
“放心,我还是有能力自保的。”
皓白很想说,你要是真的有能力自保,就不会落到今日。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将信交到了棉阮的手里面。
琼崖看棉阮死死抓着信,不由笑了。
“好像在你记事起,为师就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需要所有人来保护。”
“不是的师父!”
“别怕,师父不是责怪你。是感激你们。当年如若不是遇见他,怕是想这样半死不活都难。”
“他?是大师父?”
“你大师父虽然厉害,但是对待这种幽冥神器,也只能束手无策。救我的人,叫阙祗。”
“阙祗?”棉阮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就是将所有人封印在这里的人。”
“那个大魔头?”
“大家确实习惯这样称呼他。你可知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村子里面,会有这么多或神或妖?”
棉阮没出结界之前,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出了结界,接触了外面的世界,才知道,他们村子里面住得全都是大佬。
所以当年大家都是被大魔头强行捉来封印的?
又或者,是大家齐心协力、斩妖除魔,结果被打魔头反杀封印了?
总不能是一大群人刚好凑在一起,碰巧被封印了吧?
棉阮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墨琼崖道:“其实和你最后的猜测有点像。”
“啥?”
“当年确实是大家刚好凑到一起,被意外封印的。”
棉阮怀疑自己听错了。
墨琼崖接着解释道:“这么多仙界、妖界的高手聚在这里,是因为一个来自九重天的预言。说在这里,可以复活,散落的灵魂。”
“散落的灵魂?”
“是的。我们都知道,人间的人死亡以后,会进入幽冥,或受刑,或转世……还有一些,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间,神鬼都无法。
但是九重天有一则预言,说人间有一处地方,是缥缈魂魄的重生之地。只要找到这里,便有机会复活你想复活的幽魂。“
“所以……当年大家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齐聚这小小的村庄。”
“没错”
“也就是说,大家都有一个想要复活,已经魂飞魄散的人。”棉阮道。
墨琼崖点头,又摇头:“除了你三师父,她只是因为是本地的土地,被牵连了而已。”
“那这个阙祗是想复活……”棉阮看着墨琼崖。
墨琼崖道:“我都没有死,何须复活呢?他另有想要复活的牵挂之人。他当年救我,纯粹是因为想要通过我找到复活爱人的方法。”
棉阮了然,竟是这样。
“当年他救了我,我们一起找到了这个地方。但是因为复活本就是逆天而行,更何况是复活已经魂飞魄散的人,天罚降临,不得已,为了保护附近的人,也为了能复活他的爱人,他封印了这里。
一晃数百年,大家都没有找到能够复活牵挂之人的方法。
时间过了近两百年。
昆仑上虚的上神入了结界,那人是阙祗的故人,她告诉了阙祗复活的方法。”
棉阮隐隐猜出了方法是什么。
他曾经听黄七叔讲村史的时候提过,那昆仑虚的上神来了以后,大魔头就消失了,封印也更强彻底隔绝的这里和外面的世界。
墨琼崖道:“正如你想的那样。方法就是献祭自己。这是唯一的方法。天道说,不能再相见。若强求,也只能不相见。
阙祗……散了自己的肉身,入了轮回。
一百年以后,你便从那棉花里面来到了这里。”
棉阮只觉得有些眩晕。
阙祗……要复活的人竟然是他?
“棉阮,这件事情,就只有我和你大师父知道。旁人是不知晓的。”
棉阮还在震惊之中。
“棉阮,还有一件事,你两位师父应该还没有告诉你。阙祗,很可能就是牧封钺。”
这下,棉阮彻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