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臻看着赵宜人,眼神清明,唇角带笑。
“我爱你又不是因为你愿意理我,在你不理我的时候,我还是爱你。”
赵宜人点点头,没说话。
贺臻温柔地问,“那我可以问妹宝一个问题吗?”
赵宜人抬起眼睫,扑闪扑闪地看他。
“从前为什么不理我?”
赵宜人不回答,钻进了被窝里,裹住被子。
为什么不理贺臻?
赵宜人想,无非是因为胆怯。
贺臻表白被拒绝后,退回到哥哥的位置,可她不敢和他再像从前一样,她心虚,害怕被父母发现。
贺臻回到兴城后,从学校里师生和父母的言语里,她知道了贺臻原来出自一个了不得的家庭,她默默在心里划开了两个人的界限。
等到后来,隔得更远,疏远得更久,她也愈发明白两个人的不同。
不回消息就不会亲密,不亲密就不会有期待,不期待就不会有受伤。
因为害怕结束,所以她抗拒开始。
既然和陈琛的恋爱已经暴露了他的目的,那不如结束。
既然高江南已经开始怀疑和发作,那结束可以保留美好,避免不堪。
既然一定要开始,那她只要好的开始,拒绝坏的结果。
和男高网恋奔现,和付铭泽□□贪欢,她很努力地变大胆变自然,可还是在生病的时候,恢复成那个胆怯虚弱的自己。
赵宜人沉默了一会才说:“你换个问题。”
贺臻明白一时半会问不出赵宜人对自己的心结,只能聚焦于眼前的困难。
他开诚布公地说:“付铭泽不好,你换一个。”
贺臻俯身,逼近赵宜人,带了点诱惑和哄骗的意味,“换成我,可以吗?”
赵宜人伸手推开他的脸,把头扭到一边,“我发烧了,我听不懂。”
贺臻有点无奈地起身,“好,你发烧了,你睡一会,我去给你洗床单。”
赵宜人把被子再次蒙住脸,瓮声瓮气地说:“哥,你别洗了,扔了吧。”
床单上的痕迹,见不得人。
贺臻转头看她,“现在知道我会难受了?”
他嘴上抱怨,实则噙着笑意,“睡一会吧,要不要放点白噪音助眠?”
赵宜人回答:“睡不着,身上汗津津的,哥,你把我平板拿过来。”
贺臻把常用的东西放到她手边,然后走出主卧,轻轻关上房门。
付铭泽正倚在客卫门内无声地吸烟,显然是在贺臻送走医生助理后走出客卫。
付铭泽也看见了贺臻,朝贺臻的方向,轻慢地吐了一个烟圈。
付铭泽借此,掩盖自己发酸的眼睛。
刚才贺臻和赵宜人两个人的爱语,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心里突然明白,高江南怎么就会被贺臻逼走。
不论贺臻使出什么样的脏办法,贺臻和赵宜人之间的关系是真的亲密和复杂,这一点就已经足以把高江南劝退,可但吓不走他。
贺臻抢过付铭泽的烟头,用手指掐灭,丢进垃圾桶。
没有理会付铭泽,转身进了另一头的洗衣房。
付铭泽想,可能贺臻就是要进去洗他和赵宜人的床单,可他并不得意,只有挫败。
赵宜人对贺臻有信任和感情,对自己却只有喜爱和**。
付铭泽蹲在客卫,重新吸完一支烟,打开通风扇,又走进了洗衣房。
昨夜的床单被掷在地上。
贺臻正在弓腰,手搓一件精致的纯白内衣。
付铭泽关紧门,声音喑哑地小声说:“我昨晚确实做了措施,你让宜人放心,别乱吃药。”
贺臻没抬眼,用大手握住手底下那小小一团真丝,攥在手心里,不让付铭泽瞧见。
“她早上吃了,你可以走了,不用关门。”
付铭泽仍不死心地问:“是在我打电话之前吗?”
“之后。
付铭短促地怪笑了一下,“贺臻,我不可能相信。你搞走了高江南,现在又来和我玩这一套宫心计啊?你骗得了高江南,你骗不了我。贺臻,你就不是个男子汉,就是个变态小人。”
贺臻沉默着把手下的布料攥紧手心,“你如果认不清自己的话,我提醒你,你比不上小高。宜人喜欢小高,而你,就是个玩具。”
“对了,现在你是被玩过的旧玩具。”
两个男人在洗衣房用气声争执吵架。
最终,付铭泽没说话,打开洗衣房的门离开。
还是按照贺臻的意思,没有关玄关外的房门。
他和贺臻一样,怕太大的关门声惊到赵宜人。
他也怕,他还怕赵宜人发现他在这。
有些事情,不说破还可以稀里糊涂地两厢情好。
说破了,他可以放下尊严,赵宜人却嫌麻烦。
贺臻挂断了电话,自顾自洗完内衣,把它抻开,拿到阳台的眼光下晒上。
洗完衣服,他才在洗衣房接起母亲的电话,按了免提,腾出手浸湿面巾。
电话另一端的贺臻母亲刘雅询问:“贺臻,我听你的助理小齐说,你需要家里的阿姨做点汤汤水水,小齐一会要送去曦月园庭。”
贺臻一手拿着几张浸湿的面巾,一手握着免提的电话,随口应答:“对。”
走进主卧,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扶着赵宜人倚着抱枕坐起。
赵宜人指了指电话。
贺臻做出“我妈”的口型,拿着面巾湿敷在她的额头。
刘雅显然在斟酌言辞,停顿了一会才说:“小齐说你在照顾一个发烧的女孩,这个饮食上是要不要照顾一下发烧的病人?不好吃生冷的。”
贺臻继续给赵宜人擦手心和手腕,“对,要清淡、好消化、有营养的,我们赶着吃午饭呢。”
——“贺臻,这个女孩子是你朋友还是女朋友?”
贺臻轻笑了一声,“妈,你让小齐一会送饭来就行了。”
刘雅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贺臻,你是随随便便交了女友,这么折腾人家?我想,你还不至于这么随便。”
贺臻抬了抬下巴,示意赵宜人抬下巴。
看她支着耳朵忙着听热闹,顾不上别的,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给她擦拭脖颈处。
“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小齐向着你,嘴严。是郭大夫说你早上问她,吃避孕药有没有什么注意的,现在又说你让他去给一个发烧的女病人看诊。贺臻,你这么不负责任吗。只顾自己,不想别人,你有一点男人样子吗?”
贺臻换了一张湿巾,给宜人擦脸,信口应付着,“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床品不止于此。发烧的是我朋友,吃药的事是替李骁问的,他有点情况。但是具体情况是他的**,我不能说,你也不要再关心了。”
然后拿起手机,挂断通话。
贺臻把用过的湿面巾揉到一起,丢进垃圾桶,示意赵宜人躺下休息。
“妹宝,对不起,小齐是我的助理,不会说我的私事。那个大夫是我妈办的私人医院的。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我父母还是有分寸的。”
贺臻低头又回复了一条信息。
“自己玩一会?小齐和阿姨来送饭了,我让他们送到楼上我家,我去等一下,一会再下来?”
赵宜人应下,闭眼休息。
过了一会,她听见敲门声。
赵宜人拎着平板到客厅打开房门,发现门口并不是回来的贺臻,而是付铭泽。
付铭泽进门,关好门,压低了声音告饶:“宜人,我昨晚真的戴了,你信我,别乱吃药,把身体吃坏了。”
赵宜人没说话。
实际上,她对付铭泽有点瞧不起。
在她眼里,付铭泽只是一个馋她身子到处处伏低做小、没尊严的人。
还不及高江南有尊严地决然离开。
更比不上那天惊鸿一面的蒋越,那样的挺拔和清冷。
赵宜人转身坐到沙发上,看着综艺闷声说:“一会贺臻来,你开门。”
屋子里响起男艺人的谈笑声。
付铭泽渐渐觉察出赵宜人的脾性。
如果是以前,他觉得这是赵宜人放纵自己登堂入室,可以借机好好打压一番贺臻。
但是现在他知道,赵宜人可能就是懒得再下床开一次门。
她愿意为所有人做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超过那一点,是谁都没有用。
付铭泽很平静地给贺臻开了门。
还殷勤地给对方拿来那双黑色拖鞋,好像上午两人根本没有见面、吵架,好像贺臻真的是他的大舅哥。
他笑着打招呼:“哥,穿拖鞋。”
贺臻虽然有点惊讶,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是付铭泽发现了赵宜人对他已经失去了兴趣,因此失去了作的本钱,开始死缠烂打。
贺臻微笑着把保温饭桶递给他,“小付,麻烦你去摆一下。”
付铭泽接过,“谢谢哥,真是麻烦哥照顾宜人了。”
贺臻懒得和他打言语官司,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带着点傲慢和轻侮。
哼笑着说:“她从小就是我照顾大的。”
米汤,香菇火腿青菜粥,虾仁蛋羹,小吊梨汤,海鲜拼盘,酸辣藕片,清炒秋葵,蒸芋头、紫薯和南瓜。
林林总总,口味很多。
赵宜人循着香味,走到餐桌前,发出小声的赞叹。
付铭泽转圈摆好,刚想去厨房拿碗筷,就见贺臻已经拿着碗筷放到桌子上。
而他几乎是抄着手站在一边,看着贺臻游刃有余地给赵宜人舀了一碗米汤,然后冲着赵宜人笑:“喝点米汤,补充津液。”
付铭泽和赵宜人已经有了经历,各怀鬼胎。
付铭泽轻轻嗤笑一声,端着空碗递到贺臻面前。
“哥,给我来一点,我补一补。”
臻这下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里的歧义。
抬眼去看付铭泽,眉眼压得很近,带出几分真实的恨意。
“拿空碗,要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