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长得好看,父亲是教导主任,母亲是酒店高管,她从小生活在温室里,要什么有什么。无论走到哪里,都受人瞩目。
高一刚进校的时候,她被班里不少人追求,但因为脾气娇纵,慢慢的,大家也就敬而远之,可她自己毫无察觉。
武坤是她众多追求者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长得一般,成绩一般,性格木讷,还胆小怕事。
也正因为如此,武坤是唯一能承受她脾气的人。陈宁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武坤,她享受使唤人的感觉,武坤从来不会和她吵架,无论什么都会顺着她。
武坤也不是永远都那么懦弱,有时候他也会爆发。一次,陈宁和班里的刺头许木一闹得凶,谁也说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可能只是陈宁口无遮拦,而许木一不会像武坤一样让着她,甚至不会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选择息事宁人。
许木一喜欢打架,吵上两句就嫌麻烦,直接挥拳头动手。平时班干部看到这种情况都会劝架,并且马上禀告老师。可是陈宁平时得罪了太多人,大家都想看她出糗,这件事情直到第二天才被班主任知道。
武坤和陈宁不是一个班,知道这件事情后,他一改平时貌不惊人的画风,直接找到李木一,不由分说就是一拳,直到老师到场,武坤还死死攥着李木一的衣领。
这件事在整个临川中学都闹得沸沸扬扬,教导主任亲自调查。虽然一开始是陈宁先招惹,但先动手的毫无疑问是李木一,李木一本身就劣迹满满,学校借此直接将他开除以儆效尤。
武坤这种单方面挑事的行径按理说也应该开除,但考虑到他平时作风良好,再加上教导主任是陈宁她爹,陈宁在家里哭闹了好几回,总算把武坤留了下来,给予处分记过,外加三千字检讨,在周一升旗的时候当着全校朗读。
陈宁则是三个人里面处分最轻的,尽管她在某一程度上算得上是始作俑者。
辛月对这件事情的唯一印象就是一个瘦弱的男生独自站里在晨曦雾霭之下,声音透过老旧的麦克风隐隐发着颤,好几处意料之外的停顿和破音,总之情况十分糟糕。
反正经过了这件事情,大家多少都有点杵陈宁,不光是她本人得饶人处不饶人,还有武坤这条病猫逼急了胡乱攀咬。
陈宁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公交车正在平稳缓慢地行进着,她仿佛做了无数个噩梦,梦里光怪陆离,最后她被一群丧尸追赶,赶到悬崖边,还没来得及跳下去,便恍然醒来。
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痛,头痛,脖子也痛。
辛月和向暮把她从丧尸眼皮子底下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吓到险些昏厥,两只手捂着脖子上那一道被丧尸划破的伤痕,因为惊惧和疼痛而深深颤栗。
最后晕倒在公交车站台上,是辛月和徐蕾将她搬上车。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黄昏占据天空的大半部分,金色的云层闪烁着遥远而奇幻的光泽。
车里还残留着丧尸的气味,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有徐蕾注意到陈宁的动静,递过来一瓶水。
“你醒了,好点了吗?”
陈宁惊吓过度,体力也严重消耗,整个人萎缩下来,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只靠在窗户上发愣。
“陈宁?”
“你别过来!”陈宁猛地爆喝出声,将所有人从各自的思绪中拉扯出来,李亦庄一语不发从身后拿出一捆绳子,作势来绑。
“你要做什么?”
徐蕾下意识挡在陈宁身前,但陈宁毫不领情,甚至伸出指甲胡乱抓咬。
陈列眼疾手快把徐蕾拉开:“她的情绪看起来很不稳定。”
陈宁从座位上竖起来,平日神采奕奕的眼神变得涣散下来,高马尾也松散着,脖子上一道被划破的伤痕触目惊心。
“被感染了?”辛月皱眉。
向暮道:“应该是被那些东西划伤了。”
“所以是疯了?”
李亦庄抓住陈宁张牙舞爪的双手,反捆在她背后,对他们说:“光看着做甚么,还不来帮忙,这疯婆娘我一个人可遭不住。”
说话的时候,陈宁面目狰狞地挣扎着,张开嘴在李亦庄胳膊上咬了一口,李亦我忍住松了手,陈宁趁机逃到车门口,大力拍在玻璃上。
“我要下车,快放我下去!”
见车门没动静,又跑到前门,发现驾驶座上根本就没有司机,还有一道透明玻璃将驾驶座和车厢隔开。
陈宁一拳头锤在玻璃上:“放我下车,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她的表情已经接近癫狂,额头上覆满了冷汗,双手剧烈颤抖,每一句话都震耳欲聋。
周兴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严肃道:“别让她这么闹,快绑起来!”
李亦庄朝李亦谐使了个颜色,毕竟是两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没花什么功夫,就把陈宁桎梏在老弱病残的靠椅上。
“现在怎么办?”
情势越来越严重,一个疯子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所有人的精力已经耗得差不多了,饶是辛月这样冷静的人,也感觉到身心俱疲,不知道在哪个节骨眼上,所有还没来得及消化坏情绪会一泻千里。
“叮咚—”
“各位玩家下午好呀,请各位玩家站到自己的位置,轮盘环节马上开始。”
一阵出奇诡异的静默瞬间压制了一切骚乱,银针有如身负千钧之力的审判锤,沉重而压抑地敲打在每一个人心中。
“不要指我!不要指我!”陈宁瞪大眼睛,她的双手被反捆在身后,肩膀高高耸起,满脸写着恐惧。
因为挣扎地过于强烈,绑着她的绳子有了松动的迹象,李亦庄眼疾手快地扯住即将崩溃的麻绳。
指针也正好停在了这一刻。
冰冷的指尖指向歇斯底里的女孩。
“啊啊啊啊—”
惨叫直到陈宁完全消散后还萦绕在车厢内。
李亦庄后知后觉地连退几步,等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惧意,又故作姿态地轻嗤一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她死了吗?”徐蕾后怕地缩成一团。
相比于徐蕾的反应,辛月显得很是沉稳,甚至于有些心事重重。
她皱眉提出疑问:“为什么是她?”
向暮:“轮盘的随机选择而已。”
“你真的觉得这是随机选择吗?”辛月反问。
她总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只是他们还没有发现罢了。
“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
“叮咚—轮盘环节结束。”生硬的机械音转变了语调,“充实的一天又结束了呢,玩家触发支线任务,在剩下的玩家中,隐藏着一名局外人,找出局外人就可以结束游戏,请给位玩家打起精神,争取早日通关哦。”
“对了,找出局外人的方式是投票,每一次投票可以抵一次轮盘哦。”
“局外人?”向暮道,“局外人的任务是什么?”
机械音停顿了很久:“局外人没有任务。”
没有任务意味着没有暴露的风险。
“那局外人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这次机械音没有回答。
夜晚的狂风从车外闯进来,撞在每一个被冷汗浸湿的后背上。
辛月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局外人会对我们做什么?”徐蕾的声音充斥着一股未知的恐惧。
“它说局外人没有任务,但这并不代表局外人本身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陈列点点头:“没错。”
“那怎…怎么办?”
“现在游戏规则变了,有人比我们更坐不住。”向暮的眼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
果然,半夜时分,突发的骚乱打破了表面平静。
李亦庄猛地抓起周兴的衣领,另一只手拿着小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是你吧,大叔。”
周兴活了四十年,第一次被人拿刀抵着,那还顾得上什么形象,两条膝盖急匆匆地往地上砸。
“不…不是我…”
陈列道:“你清楚游戏规则,提前知道这些危险,比我们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周兴的脸色刷地惨白:“这…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大叔,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是吗?”李亦庄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锋利的刀刃又压进几分,在周兴粗糙的脖子上划开一抹红色。
“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我…”
辛月道:“周老师,你一直在否认,但是并没有提供能让我们相信你的信息。”
周兴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说,是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个游戏我是第二次参加,所以比你们知道的多一些。”
李亦谐逼问:“既然你都知道,那局外人是谁?”
“这…虽然我是第二次参加,但是每个游戏都是系统自动生成,并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游戏,我第一次参加的时候,并没有局外人。”
“你保证?”
“我保证!”周兴喘着气。
“你们这就放过他了?”李亦庄粗声粗气道,“你们不会真的相信他的鬼话吧?”
“如果是他那再明显不过了,你觉得系统会留下一个这么大的漏洞吗?”向暮眯眼。
“那万一系统就是利用我们这种心理呢?”陈列道,“最危险的往往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