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颤动两下,脱离原位,又微微晃动,缓慢而精细地越过几人。辛月默默地注视着,当银针来到面前时,她发现自己出奇地冷静。
很多时候,当人们在面临危险时,慌张只会是绊脚石,非但没有一点作用,反而会让对手有可趁之机。
所以很多人会特意训练自己的抗压能力,从而达到临危不乱。但辛月的冷静却是与生俱来,或者是生活长期的磨砺所致,总之她不需要特意去抑制恐惧。
“是我?”武坤不可置信地看着指向自己的银针,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变了调。
“被选中的人会怎样?”
毕竟是男朋友,陈宁也不好受,用手碰了下银针,却发现纹丝不动。
“叮咚——恭喜这位玩家成为了第一位淘汰者。”那声音透着股无法名状的兴奋感。
武坤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爆发出一簇剧烈的火光,整个身体痉挛般仰起,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化作一抹齑粉,湮没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
前后不过两秒钟的时间,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居然在眼皮子底下死的这般离奇惨烈。
“开...开玩笑吧?”
陈宁就站在他边上,近距离感受到火化现场和武坤那张痛苦至极的脸,顷刻间被吓得语无伦次。
圆柱体旋转着下降,很快就藏匿进车底,所有痕迹都消失殆尽,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小插曲。
窗户无声下起了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亮了大半黑夜,天空变成了红紫色,像是浓厚的血浆,随时可能流到每一个人身上。
辛月坐公交车喜欢靠窗,拉开半截玻璃,感受到速度带来的寒意,即使再令人费解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但这次不一样。
“月月,你在想什么?”看到辛月神情不对,徐蕾有点担忧地回过头。
现在大概是九点钟,大多数人简略解决了晚饭,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保持着一致的沉默。
引擎发出的突突声,犹如藏匿在暗夜中的猛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徐蕾的声音不算大,但此时此刻却显得格外突出,好几个人的视线落到辛月身上。
少女长相清秀白皙,四六分刘海勾勒出流畅线条,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话不多,看上去人畜无害,可神情却是清冷的。
无端让人觉得不容小觑。
“月月,你还好吗?”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辛月不习惯和人诉说内心的想法。更何况身边坐着一个不太熟悉的人。
向暮将头偏向另一边,双手习惯性抱胸,把后脑勺搁在椅背上,分明的下巴和喉结形成一个优越的弧度。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呼吸声绵长而轻微。
“你干嘛!”
李亦庄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陈宁身后,揪着她的发尾一下一下地扯。
陈宁痛地龇牙咧嘴,李亦庄把双手耷在椅子上,露出一个痞气的笑脸,藏着些不怀好意。
“你男朋友没了,要不你跟我?”说着眼神**地在陈宁胸前和大腿扫视一通,晃着下巴道,“勉强能看。”
“你!你走开!”陈宁抓住自己的头发,但李亦庄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甚至更加用力地把头发往下拉,陈宁被迫仰起下巴,一张小脸扭曲起来。
“啧啧,真丑。”就在陈宁挣扎的时候,李亦庄突然嫌弃地松开了手里的力气,陈宁因为惯性猛地磕上了前面的座椅,鼻梁红了一块。
“哈哈哈哈,傻了吧唧的。”李亦庄压根就是耍着好玩,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你…你…”
陈宁捂着自己的鼻子,险些哭了出来。
她长得不错,家里又有点小钱,在学校里总被人捧着,若是平日碰上这事,早就闹地人尽皆知。但现在却不同,连男朋友都淘汰了,再没有人能惯着她的脾气,甚至遭人欺负也束手无策。
“那个…”辛月面无表情道,“能安静点吗,其他人在休息。”
李亦庄挑眉看过来,眼神在辛月身上转了几圈,了然道:“哟,好学生啊,休息怎么了,我声音很大吗?”
“你声音是不大。”辛月看向陈宁,“但她声音大。”
陈宁趁机坐到后座,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活像只哑巴鹌鹑,没了一点嚣张跋扈的劲儿。
“好学生果然会说话。”李亦庄嗤笑一声,坐回原位,“行,我听你的。”
“谢谢。”辛月不再关注他们,又将目光放在车外,聆听雨声低鸣。
“看不出来你还挺爱管闲事。”
向暮闭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或许是一直没睡。
听出他话中调侃,辛月不以为然:“人不可貌相,我也看不出你其实是个路痴。”
白天的时候,向暮几次停在岔路口,辛月就发现了,甚至怀疑那个院子就是他不小心迷路找到的。
但是他本人好像不太愿意承认。
“确实很会说话。”向暮勾唇笑了一下,言语之中却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一晚上过得很快。
平时没有闹钟,辛月大概率也是六点钟自然醒,但是经历了昨天那么的事,她罕见地起晚了。
太阳光从窗外直直地刺进来,像几百根细针,在她皮肤上扎出酥酥麻麻的触感。
“起挺早啊。”向暮咬了口薄荷糖。
“什么时候了?”辛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意思到自己枕着向暮的肩膀。
“十一点半。”
“……”
“好学生睡起懒觉来比谁都狠。”向暮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伴随着胸腔起伏的弧度,“恭喜你,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干活了。”
辛月迅速从他肩上弹起:“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向暮揉了揉肩膀:“小事,咱们轮流,你今天晚上给我枕就行了。”
辛月一时不好反驳,但自己确实不占理,又不知道说什么。
“嘶—”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向暮又加了句。
“你脑袋还挺重。”
“抱歉。”
辛月用昨天带过来的水简单漱了个口,剥了两个橘子稍微垫了垫肚子。
“不知道等会会停在什么地方?”
周兴往窗外看了看,皱着眉,预感到接下来的处境:“这里是国道,我们到了郊区。”
“郊区?”
“郊区地广人稀,不容易藏身。”
“那怎么办?”徐蕾紧张兮兮地抓着陈列的衣袖。
“我这里还有点吃的,如果实在找不到吃的,就躲起来,到时候出来。”辛月建议道。
向暮看过来:“你有多少吃的?”
“两根香蕉,三个橘子。”辛月敞开红袋子数了数,“哦,还有半瓶水。”
徐蕾忙道:“我还有两个饭团。”
“我这也有。”李亦谐难得加入了他们的讨论,为表诚心,还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和半包薯片。
“应该够了。”辛月在心里默默打算一番。
“叮咚—”
“前方到站武陵源,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下了车,有了前车之鉴,不会再有人觉得呆在车里就是安全的。
“月月,我们一起吧。”
辛月从徐蕾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对自己的信任,虽然她搞不懂这种信任从何而来。
但是事实上,一起走极不安全。
“还是分开行动吧,待在一起太惹眼了,容易被发现。”
没想到被拒绝,徐蕾试探性询问:“那两个人一组也不行吗?”
“行啊。”向暮走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辛月肩上,“但是她要和我一组。”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又转而牵住了辛月的手腕,头也不回地朝着不知名方向走去。
“我们不是很熟,你为什么要和我一组。”
向暮煞有介事地思索了一会儿:“你看上去比较聪明,不拖后腿。”
辛月可不信他这套说辞,毫不留情地指出关键:“是我能给你指路吧。”
“而且你不想让别人知道。”
“行了。”向暮语气变了些,“知道你会说,但有时候不是什么都能讲的。”
“我能理解,在这种地方,任何缺陷都有可能是致命伤。”辛月快步走到他前面,“我不和别人讲。”
女孩面容姣好,一双漆黑的瞳孔闪烁着微弱的星光,清风吹起鬓角的几缕发丝,明明长得单纯美好,神情却总带着股子韧性。
原本灰白色的天空渐渐聚集起乌云,宽阔的原野上徘徊着呼啸的长风。
向暮移开视线:“随便你。”
“诶前面两个,你们在这干嘛呢?”一个农夫背着背篓从杂草丛生的地方走出来,头上带着斗笠,皮肤因为常见暴晒而变成炭一样黑,说起话来带着口音。
向暮张口就来:“我们迷路了。”
“迷路了?”老伯顿了顿,看到他们身上穿着校服,“这个地方可偏僻的很,你们还是学生吧,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我们学校在附近郊游,我们俩想到周围看看,等回过神,就发现找不到路了。”
“这附近倒是有个景区,我带你们过去吧…”
“咕咕咕—”辛月下意识捂住肚子。
向暮挑眉:“你刚刚不是吃了吗,这才多久就饿了?”
“水果又不顶饱。”
老伯的眼神在两人身上逗留了会:“这样吧,我家就在前面,你们不急着走,就去我家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