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应下明日前往红瓷驿。”俞杭挠挠头,“他还提到了一个名字。”
“谁?你可认识?”
俞杭摇头,道:“不认识,李冬意喊他孙大人,而据我所知朝中并没有姓孙的同僚。”
林杏:“他可有提到丞相?”
“提到了,还说孙大人是丞相派来的。”
林杏明白其中关联,勾唇一笑,道:“丞相身边可有姓孙之人?大人未必就是朝中官员。”
被提醒的俞杭眼睛亮起来,不过一瞬又变得垂头丧气,“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与丞相并不相熟,就是早朝的点头之交。不过因为皇上经常派我去别处暗访,现在连早朝都不去了。”
“那黑衣人估计就是孙大人,不过他并未打乱我们的计划,小心提防着,回京城再好好调查。”
说完这话,林杏带上笑意道:“看来你和皇上关系匪浅,那不知我去了京城皇上给我安排住在哪里呢?俞大人能否偷偷透露给在下?”
不知为何俞杭突然偏过头,不让林杏看到,“自然住在俞府。”
“哦~”
林杏凑过去想看俞杭的表情,可俞杭偏不随她意,她往左边走,俞杭往右边看。林杏眼睛一转,又想出个馊主意。
“哼!”接着一跺脚,背过身。
见林杏生气,俞杭也顾不得害羞,反而被吓得手足无措,也不敢碰她,只能在她背后干巴巴解释道:“俞杭的父亲是大将军,他是当今皇上阵营的人,不等新皇登基就战死沙场。”
“而俞杭的母亲早早去世,二人只有一个孩子。俞杭的父亲也没有兄弟姐妹,自然府中格外空荡。”
“沈凌已搬进俞府。”
林杏故作低沉道:“所以就让我也住进俞府?”
见林杏终于出声,俞杭连忙点头,可点完头后才发现林杏看不到。
“如果你不喜欢,我马上跟皇上说让她单独给你买个宅子,就在俞府附近。”
怎料林杏轻笑起来,揶揄道:“我难道非要住在你的附近吗?”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到关键处俞杭却没了声音,倒不是他不好意思,只是怕吓到林杏,现在还不是时机。
“只是什么?”
“只是我想让你保护我。”
林杏笑得更大声,这才回过头看向他,道:“我保护你?可是我不会武功哎,俞监察使那么厉害还用得着我吗?”
“当然用得着,你想不想学武功,这样你就能保护我啦~”
林杏眯起眼,道:“不要。”
她不和俞杭再纠缠,往府外走去,俞杭跟在她身后不停地问“要不要”,每一声都换来林杏的摇头。
“俞大监察使,注意你的人设,这有那么多人呢。”
“对、对、对。”
俞杭本是追着林杏走,被这么一提醒不自觉理理衣襟站直身体,与林杏并肩走,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要不要?”
或许是被他感染,林杏用同样的声音回道:“真是输给你了,要还不行。”
俞杭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林杏答应了,想大声欢呼,被林杏一个眼神制止。于是改成用眼神表达开心,嘴巴被手捂住。
“你们在这守好,不许旁人靠近。”
“是,俞监察使!”
此时正该用晚膳,可回客栈的路上怎么有那么多人?林杏听到了不下十次抱歉,所有人都带着歉意将她撞到一边。
她终于忍无可忍道:“啥情况,客栈发生什么了?”
“小心。”俞杭拉着林杏小心避开行人,“不知道。”
不止她们疑惑,也有人比她们更勇敢,只见身旁一女子直接拽停一人大声询问:“大娘是这么着急去干嘛呀?”
“姑娘竟然不知此事?这十年不曾为普通百姓治病的李医师贴出告示,免费为大家看病抓药,谁不知道李医师有多厉害。”
“原来如此。”
“姑娘一起去吧,去晚可就没赶不上了。”
“大娘,这就不用了吧,我挺健康的。”
本是姑娘拉着大娘,这一下子反过来,变成大娘拽着姑娘往医馆跑,还大喊道:“健康也可以去看啊,再抓点强身健体的中药也不碍事,这可是难得一回。”
站一旁听清全貌的两人对视一笑,纷纷加快脚步往人群中挤,好不容易来到医馆外,林杏发现心理准备还是做少了,本就不宽的路上站满了人,想越过人群进入客栈非常困难。
“现在还回客栈吗?”
林杏:“不回了,估计小莓现在忙的脚不沾地,咱俩去帮忙吧,这里人多说不定能听听八卦,不对,是消息。”
俞杭觉得在理,二人探头寻找进入医馆的机会。
“姑娘,你们也是来看病的?我劝你们还是好好排队吧,你看这人…”
林杏寻着视线看去,意识到她们竟不知不觉到了医馆旁的杂货铺,几个大娘正坐在里面磕着瓜子唠嗑,方才的话正是离她最近的那位说的。
“大娘也是来凑热闹的?”
“是啊,本想着和这李医师唠唠家常,毕竟他已经十年不曾开业,结果现在你也看到了。”手中拿着瓜子不方便伸出手指,大娘将手握拳整个指向人群。
“你们夫妻俩也坐下聊吧,这里还有瓜子,随便抓,说不定一会儿就没人了。”
林杏不否认也不推辞,拿着俞杭顺势坐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大娘道:“大娘,你和李医师认识多久了?”
“算起来也有十五年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大娘深沉地磕了个瓜子。
林杏:“我们夫妻俩是去南汝做生意的,偶然停留此地听说此事,就想着来看看,这李医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俞杭:夫妻俩,夫妻俩,夫妻俩。
“南汝?我就是从那里来的。”大娘看着不停流动的人群,思绪被拉回十五年前的李氏医馆。
“李医师,这么早就开门啊,可不要累着了。”
柜台前的李医生头都不抬,却也不忘记回话:“你不也是,身体才刚好,不好好在家休息,这么早是来干嘛?”
“我这看医馆只有你自己想来帮帮忙吗?”
“我看你只会越帮越忙。”
年轻的大娘猛地一拍柜台,看着李医师抬头才继续道:“你就收我为徒弟吧,初来乍到还遇劫匪,若您不收留我,我就要饿死在街边了。”
察觉道他的表情有松动,年轻大娘趁热打铁道:“被强盗洗劫一空,我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您这样医者仁心,也不忍心让我死在异乡吧。
“你可以在我店里帮忙,我也会付你工钱,不过不会收你为徒。”
“那就行,谢谢李医师。”
林杏:“那后来呢?”
大娘淡定地磕着瓜子,不过语气却带上遗憾:“我只在这里干了三年,后来就嫁人了,等我再听到消息就是两年后李医师不再为人看病。这十年我来过无数次,他从来没有见过我。”
“大娘,这些年您回过南汝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次大娘罕见地停顿,甚至还叹气,“我已经十五年没回去过了,不知道现在那里是个什么地方。”
“当年之所以来曲阳就是因为在南汝已经活不下去,我从来都没想过回去。”
林杏犹豫道:“您不想家人吗?”
大娘不在意地摇头,道:“我在南汝没有家人了,赶路时为了省点钱不肯住驿站结果却碰上强盗,钱没保住,命也差点丢了,要不是李医师外出采药救下我,我早就死在十五年前。”
明明是很心痛的故事,大娘却平淡地诉说,好像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但握紧的手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大娘注意林杏没有回话,看向她,却只看到她的头顶,林杏愧疚地低下了头。为了安慰她,大娘主动转移话题:“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这李老怪,他当年为什么不愿意收我为徒,十五年我都没想明白。”
坐她旁边的大娘终于开始插话,或许是瓜子吃多了有点渴,“这我可能知道。”
“那你还不赶紧说,卖什么关子。”
“你给我进屋拿杯水,我就说。”
那大娘翻个白眼,认命起身,出来时端了很多杯水,足够一人一杯。
“我从小在曲阳生活,那李老怪有个女儿你们知道吗?”
大家颇为配合地摇头,大娘继续说:“李医师只有一个女儿,不舍得一身医术失传就教给她,希望能传承下去,可是不成想那姑娘早早去世,不到二十就离开。”
“这跟收不收徒有关系吗?”
“你先听我讲完,怎么那么着急。”大娘拍了下身边人,“不过他女儿去世时已经成亲,还留下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孩。那女孩也是可怜,母亲早早离开,父亲随后也抛弃她另寻新欢。李医师没办法将人带在身边照顾,却又是…”
在座之人都听懂她的未尽之意,大娘不再解释继续道:“后来就是十二年前他又认了个徒弟,结果死在医馆后院,你们说吓不吓人?”
林杏:“这么吓人呢?”
“这肯定都是巧合。”
大娘直接站起来,顾不上手中的瓜子,指着说话之人,道:“你少嘴硬,世上会有这般巧合之事吗?我说的可没有夸大,你尽管去打听。”
那大娘不理她,只是磕着瓜子,还是旁边人将站着的大娘按回座位。
“在我的医馆外还敢论我长短,你们真是不礼貌。”
这李医师不知何时来到几人身旁,笑眯眯看着她们,林杏一时糊涂竟抓了一把瓜子向他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