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拂音心中还念着其他要事,她便不作停留,想比霍丹心既然被这位县令老爷放出来,便不会过多为难,自己现在要去一趟李家村。
她并不识路,只能先从城中先回到离朱家村不远的一个小街口,因为李家庄离朱家村不远。
到了一个岔路口,她便停下脚步,问过往的人,“郎君?你可知晓李家村在何处?”
哪位背负着稻草人的郎君抬头指了一个方向:“哪里,就是李家村。”
朱拂音点头,“谢过郎君。”
话落便快步向着那个方向走去,大黄土路,走一步便扬起黄土,有些细小的黄土粒进到鞋中十分磨脚。
朱拂音抖抖脚,继续向前走,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一个小村子。
村子和朱家村没有什么大区别,都是成排成列的田野,偶有大公鸡偷跑出来,在地上觅食,时而传来狗吠。
但是李家庄似乎更穷一些,朱拂音进了村子,这些房屋都有些破旧了。
她来这里是想要寻找李贞秀的家里人,李贞秀刚刚出嫁,嫁给了村长的儿子,那自己就去寻找家门口上边贴着崭新的喜字的家就能找到了。
朱拂音双眼盯着两侧的房屋,寻找大红色。
找到了!朱拂音看到了一间大门上挂着红色布条的的人家,她走上去,轻轻敲门,“咚咚咚。”
“谁啊?”一道柔弱的声音传来,是个小娘子。
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来一张小女孩的脸来细眉长目,眼角向上,是一张清秀的脸庞,却唇角向下,眉目含愁。
小女孩见到来者是一位大姐姐,并无恶意,便门缝拉大点,说道:“请问你来此干甚?”
朱拂音道:“请问这是李贞秀家吗?”
小女孩瞳孔微震,立马语气不善,“不是,你找错人家了。”
说罢就底下脑袋,要用力关上门。
朱拂音“唉?”了一声,“不必误会,我是要寻她妹妹的!”她用力挡住大门,不让大门关上。
“我是来找她妹妹的!你是不是?”
小女孩是比不上朱拂音的力气,她关不上门,脸憋了一口气,气得红起来。
“贞玉,是谁来了?”屋中又传来一道温润女声,李贞玉回头对自己的嫂子说道:“朵朵嫂嫂,你不必担忧!是有个不认识的人。”
朱拂音大声回应:“我是来找你嫂嫂和你的!你怎能说不认识?”
李贞玉口中的朵嫂嫂应该就是他哥哥的妻子,那位村长的女儿。
谁知朱拂音这句话被那位朵嫂嫂听到后,对方却是一言不发,朱拂音往门缝里一瞧!可不得了了!
嘿!怎么拿起来扫把?
李贞玉口中的朵嫂嫂大名朵骨,她语气温柔,身姿却是壮硕,此刻她的脸庞狰狞异常,手中拿着一个大长扫帚,就要打开门,往朱拂音头上打来!
朱拂音连连往后退,“朵嫂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怎么好端端来打我了?”
朵骨仔细一看,确实是生面孔,自己不曾见过,举过头顶的扫帚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她问道:“你不是我娘家派来寻我回家的人,那你是谁?”
娘家寻她回家的?朱拂音心道:这娘家和这个李家,对与这个朵娘子都是龙潭虎穴,哪处都去不得,把自己认成娘家的人,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朱拂音回道:“我上门自然是有好事商讨,只是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她从怀中掏出来一个草编小蜻蜓,递给了李贞玉,“送给你,收下吧。”
朵骨和李贞玉对视一眼,李贞玉颤颤巍巍接过这个草编小蜻蜓,“谢谢。”
李贞玉接过来,握在手心里,朵骨拍拍她,李贞玉便从缝中溜出去玩耍去了。
朵骨这才真正看向朱拂音,朱拂音直视她的目光,回以一笑。
“这位小娘子,请进。”
朵骨打开大门,门上挂着的红布条微微摇荡,朱拂音进屋,先是打量四周,简简单单,一贫如洗。
“小娘子请坐。”朵骨为她倒上一小碗凉水,“我不曾认识小娘子,但是小娘子说有好事告知,我想闻其详。”
朱拂音正了神色,她不能忘记自己今日来此的原因,便开门见山。
她道:“你觉得李家如何?”
朵骨一愣,不知道为何问这种问题,却还是如实作答道:“不如何。”
朱拂音又问道:“那你娘家如何?”
朵骨犹豫片刻,小声说道:“亦不如何。”
朱拂音点点头,“我知道,那你想要回去吗?”
朵骨这次摇头摇的很快,“不想,哪个地方我都不想回去。”
自己娘家把自己当工具,李家也是同样的,只不过在自己父母看来自己是个换“嫂子”给自己续香火的女儿,李家看来自己是那个续香火的。
朵骨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问这些,但是我还是很抱歉,刚刚把你当做我娘家人来寻我的人,前些日子他们一直来找我,想把我弄回家,我不愿意。所以,刚刚我的无礼行为,还请见谅。”
朱拂音淡然一笑,这种事情她并不放心上,只要这位娘子知道,并且确定自己娘家和李家的本质就好!不要心软。
她道:“你相不相信,自己不靠别人,也能活。”
朵骨眉目一惊,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胸口,“我......”
她……这种话怎能……
朱拂音乘胜追击,说道:“我前些日子听闻李贞秀的事情,我便起了心思想要见见你和她的妹妹。”
朵骨疑惑:“为何想要见我们二人?”
朱拂音道明理由:“因为李贞秀敢逃婚,敢抗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妹妹肯定和她有相像之处,而你则是意外之喜,刚刚看到贞玉对你的态度,我就觉得,你们是一类人。”
朵骨嘴唇微微动,她和李贞秀,李贞玉是一类人吗?
她......
朱拂音道:“实不相瞒,我也是一介孤女,我立身的本领不多,就是会草编。”
朵骨想到刚刚她送给李贞玉的那个草编成的蜻蜓,确实是个精巧的玩意,眼前的女子,明明也是柔弱之躯,却如此厉害!
朵骨道:“现在,我的婆母他们不在家,正在我娘家求我父母,不要让我回去,我......我再好好想想吧。”
朱拂音知道,朵骨已经动摇了,她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像待在这里,也不想回娘家,但是,除了这两处地方,我还能去哪里呢?”
她诉说着对自己娘家和李家的不满意,似乎在提醒自己,这两处都不是自己的好去处!
但是她要怎么办呢?
听着朵骨如同倾诉的言论,朱拂音站起身,走到朵骨身边蹲下,告诉自己想到的解决办法。
她轻轻拍上朵骨的肩膀,“只要你愿意,谁都不能拦住你,但是你一定不可把这事情告诉你的婆母,你先自己想好,我来此并不是想要改变你的想法,我只是有个收各种草编小玩意的商客,我这些日子没有时间去忙,便想要收几个徒弟,交给她们这个本领。”
朱拂音这段话以退为进,自己若是一直劝说朵骨,反而会起反作用,朵骨直接反抗是没有用的,她需要的只是先要有钱。
其他的都要从长计议。
朵骨被她请拍肩膀的动作吓了一下,随后便掩面,用袖子擦去眼角边不知道何时渗出来的泪水。
她道:“我虽然与娘子素不相识,你却是第一个,问我自己想法的人!多谢你啊!”
轻轻把额头靠在朱拂音的手上,朱拂音的手上有茧子,是编草的时候留下来的吗?
朱拂音的手不动,朵骨,她是由衷的心疼,自己这样的举动,能帮到朵骨吗?能帮到李贞玉拜托她姐姐的命运吗?
朵骨说:“娘子所说,我会好好考虑的,我......我好好想想,如何和婆母说。”
朱拂音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朵骨说:“你一定要好好想想,这是你的人生,你来决定。”
朵骨点点头,就算......就算自己不能拜托李家,自己手中有些钱,也是不错的。
最坏的结果,除了现在,还有什么更坏的事情吗?
朵骨的心中诸多思量,朱拂音不知道,她亦是轻轻叹气,这样做对吗?
“啪!”
有人进来了,是一名汉子,朵骨站起来迎接,“李贞易,你回来了?”
李贞易?这应该就是李家那个傻子,同时也是朵骨的......丈夫。
李贞易说道:“是我回来了,嘿嘿,怎么了?”
朵骨面无表情的接过他手中的一堆东西,“只是在想你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李贞易嘴巴依旧带笑:“嘿嘿,对啊姐姐,我想回来看看爹娘回来没有?还没有回来吗?这个姐姐是谁?”
朱拂音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草编,是个小兔子,她递给李贞易:“我在和这位姐姐商讨如何编这种小动物呢。”
朵骨想要否认,但是又想知道李贞易怎么想的。
“真的吗?”李贞易接过小兔子,眼睛冒光,“姐姐要去学吗?那能给我多编几个吗?我喜欢这个黄色兔子!”
朵骨心中松了一口气,忘记了这个李贞易只是个傻子,他懂些什么?
朱拂音看了看他们二人,却突然感觉一点点奇妙,这个李贞易就像个小孩子心性,那么他根本不会阻止朵骨去学习草编,去赚钱,那么这个家中唯一的阻力便是李父李母。
朱拂音心中想到一个妙计,她转身问道:“李家村是不是没有织布坊?”
朵骨点点头,“李家村比较穷,没有这些磨坊,肉坊,织布坊......”
朱拂音微微抬头,“不知道李父李母何时回来?”
朵骨更是摸不到头脑,“不肖几日就回来了。”
朱拂音道:“你若是不想告知婆母自己想要同我一起学习草编卖钱,便可以用学习织布的理由搪塞你婆母。”
朵骨道:“可是我们每家都有个笨重的纺织机,我也会些,这如何当做理由。”
朱拂音道:“平常人家家里常纺织的都是麻布,我们朱家村有个专门的织布坊,织完布给工钱,工钱不低,你可以思考思考。”
朵骨低下了头不语,过了一会,李贞易看到她们二人不说话,着实无趣,找自己妹妹玩去了,朵骨这才开头,抬头看向朱拂音,“那我如何和娘子商讨此事?”
朱拂音心中大喜,朵骨这样就是同意跟着自己学习草编了!
她道:“我叫朱拂音,就在不远处的朱家村,三日后我还来寻你,若你的婆母婆公俱在,我和你一起说服他们,让你去朱家村。”
朵骨点点头,朱拂音见天色渐暗,商量的也差不多了,从怀中掏出来一小块碎银子,她道:“本来是想找李贞玉的,但是她年龄尚小,我与你交谈一番,大有所获,我......希望你可以通过草编赚到钱。”
朵骨面带感激,似乎还有的不可置信,今日朱拂音对她所言,句句让她心理动荡,那份激动让她......无法直言。
朱拂音牵着她的手,一同探讨着草编的一些事宜,“你放心,这草编很简单,你学吧!一起卖掉......”
夕阳西下,朱拂音终于是恋恋不舍的离开,这时候一直躲在一旁的李贞玉冒出头,问道:“朵嫂嫂,这位娘子和你说了些什么?”
朵骨没有细说,只是很开心的抱着李贞玉,“她啊,要带嫂嫂去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