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爱认出我的你 第7章 第 7 章

我随了我母亲的姓。姑姑说这是应该的，这是我父亲对我母亲愧疚的补偿。我听着笑了，什么样的愧疚需要这样的补偿？回答我的却是低头与沉默。

父亲给我取名令语，小名飞羽。他说，我要做随风而起翩翩起舞的羽，不要做沉溺于海底不问世事的鱼。

他望我自由随心，他望我能去追寻自我所想，他望我不会拘泥于过去，敢于发声、奋斗、创造和想象。他笑着说我值得一切世间美好。

我让他失望了。彻彻底底。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父亲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来回回穿梭的忙碌的身影，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蓄满了眼睛。

眼泪成珠滚落下来，思乡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从云端掉到地下，心如死灰般平静着接受一切，想象中的粉身碎骨没有到来，迎接我的却是名为家的温软的网。它紧紧把我兜在其中，我终于可以放下我的戒备，我的执着，我的愤恨，我那即将要爆炸的神经。我终于可以做回我自己。

“爸爸.....”我喊他。声音嘶哑，好似叹息。

“快来羽儿，”他语气轻快，“来尝尝爸爸做的红烧排骨。”他唤我羽儿，“你说巧不巧，我就今天做了好菜，你今天刚好回来，乖崽崽来的好啊！”

我的父亲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又因为什么回来。他开心，就只是因为我回来了。

我从沙发起身，拉出板凳坐在父亲的对面。他笑着夹了一筷子排骨放在我的碗里，我低着头吃着，不想让他看到我脸上的情绪。

“羽儿，”他又唤我羽儿。“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我不敢抬头，他的语气太过温柔，我又想哭了。

“乖女儿，有什么话要对爸爸说吗？”

我终于忍不住，放下碗筷，掩面痛哭起来。

“爸爸......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啊......”

我听到对面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他似乎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向后推的摩擦声。我感觉到他走到了我的身旁，手拍着我的背，语气严肃又认真：“羽儿，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告诉我自己，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无人可比拟。”

我抬起哭成了花猫的脸，看他蹲了下来，温柔的说道：“我告诉自己，不论将来我的女儿有很大的成就亦或是毫无成绩，她都是我最大的骄傲。我很庆幸我的女儿是你，也很荣幸可以成为你的父亲。飞羽，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吗？随心走，莫回头。”

他站起身来，笑着张开双臂，对我眨了眨眼睛：”来一个拥抱吧，趁着今夜还没有过去。”

我接受了这个拥抱，在午夜来临之前。

我们并排坐在地上，我向我父亲说着今天发生的事，短短的一天我经历了大起大落。太多的事情堆扎在我的脑海，现在得到了梳理，迟钝的情感终于全部涌上心头，心痛的快要爆炸。脑海里全部都被最后的一抹逆光的背影占据，最后定格于一双相互牵连的手上。

无人懂我悲伤，无人理解我的苦望，无人看透我的心思，也再无人送我玫瑰，说上一句我愿意。

我们只差一步，就可以修得共枕眠。只差一步我就可以把戒指带到她的手上，只差一步我们就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伴侣，只差一步。

我满心欢喜地筹划着我们的未来，却忘记问她还爱不爱我。

我自以为是的想把她牢牢拴住，却忘记问她愿不愿意。

我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却忘记问她想不想。

我只记得沙漠会变成绿洲，却忘记绿洲也可以变成城市。

我应当去恨她的，带着我的怨念不解去质问她，去闹她。让她不得安静，让她给个解释，让她生不如死。

可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不再爱我罢了。

爱是伟大的，也最是让人不解的。前一天还在说爱我的人，转眼就可以去爱别人。上一秒还在说要和我长长久久的人，下一秒就和别人许下了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决的誓言。

没有人知道爱该如何定义，亦没有人可以在爱情中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她带给我的伤或许是永恒的，但我绝不能止步于此。请原谅我带着伤前进飞翔，这是我的勋章，被名为爱落下的英勇勋章。

“既然可以勇敢去爱，为什么不可以勇敢承认失去了爱？”我抬头望去，父亲眼角含着泪，“不要对爱失去希望女儿。还记得我说的另一句话吗？”

我眼眶有泪划下，嘴角提起又放下，抿嘴淡笑道：“当然爸爸。好好爱自己，才会有能力去爱别人。”

像当初下定决心要爱她一辈子一样，这一次我同样下定了决心，只不过决心是不再爱她罢了。

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最初的时候，我把陈语嫣带去了我们三人每年一度的聚会上。我的两个死党看着我们十指紧扣的双手，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我看着她们的滑稽表情，很不负责任的笑出了声。

陈语嫣绷不住似的也笑出了声。

她们拽住我的衣领，闹着要我给她们一个解释。说我欺骗了她们的感情，谈恋爱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敢瞒着她们，这是根本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

我一手抢救着我的衣领，一手伸向后方对着陈语嫣求救。她没有动，只是掩着嘴笑着，眼睛亮晶晶的，漂亮极了。我看迷了眼，失去了挣扎，一下就被我那两个死党拽走，她们把我按在凳子上，撸乱了我精心打理的头发。

我向她们正式介绍着陈语嫣，说我此生只会爱她一人，如果违背了誓言，我就杀了我自己。

我那两个死党哄堂大笑，陈语嫣却只是看着我笑着，没有说一句话。

聚餐结束，陈语嫣背着喝醉的我走在马路上。从餐馆到我们家，只需要步行10分钟。

但或许是我喝醉了，感觉走了很久怎么都到不了家门口。我急了，想从陈语嫣背上下来自己走，她好像嫌我太闹腾，打了我屁股一巴掌。

我委屈起来，泪流了满脸。有一滴落在了陈语嫣的后脖颈处，随后更多的眼泪向那脆弱敏感的地方袭来。

陈语嫣拿我没有办法，她站定在路灯下，把我缓慢放下来，转身拥住我，嘴里念念有词的哄着我。我拱着她的脑袋，嘴里满是酒气，我问她爱不爱我。

我看不清她神色，只觉得心跳动的飞快。她呼出的热气洒满我的耳朵，声音在上面跳舞，使我的耳朵滚烫。

我听到她说，“我爱你，漫天的星星为我证明。”

鸡鸣声把我吵醒，外面的天还未亮，星星挂在天上一眨一眨的向我打招呼。看着被眼泪浸满了的枕头，我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梦，也不知道那晚的星空有没有今晚的那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