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无效 第9章 张执

程水拿出手机上下划拉微信的好友列表，点进沈季空的聊天界面，打开聊天框，上一条信息还是沈季空发的一句简短的“好。”

没等他开始打字，华子轻便十分风火地冲来，她十分高调地挥手喊来周围的办公人群，双手摊开就将程水布灵布灵地推向人群示众。

还处于情况之外的程水被架的下不来台，只能勉强抿出笑意，站在华子轻一旁乖乖地垂眸。

华子轻见人群慢慢聚拢，狡黠的双眼微微眯起，冲程水笑得一脸纯良，接着大手一挥毫不客气地开了口，“朋友们，查他！”

“把他近八年，不对，近15年的情报全部查清，包括人际、账户、行程、金钱动向、工作方式等”说着，她停顿几秒，下意识用右手轻揉太阳穴，想了想接着开口道，“em越详尽越好，尽量在我后天走之前给我。”

程水闭上眼，在心里默默接受这个事实。

太倒霉了，他在心中默念。

有这么个小插曲，众人方才有机会正眼打量程水，面前的男人样貌出众，只是打扮的颇不修边幅，一身简单的白T恤和将将盖过膝盖的黑短裤，脸好看，皮肤白，身材修长，好吧，那他穿得倒还有点田园风味……

况且，他还是队长的老同学，大家别提有多好奇了，一个个简直是两眼放光，跃跃欲试了。

上一面还红着脸的女孩率先提问，她语气斟酌道：…这同事…这样查不太好吧……

程水的目光向她看来，她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与程水面谈的机会夺在手中。

听罢小玲的话，华子轻抬眼与她对视，两人笑靥如花，呵呵干笑两声后，她便无情地开口，“小玲，问这么不专业的问题，你要挨揍吗？”

“程水本人，我就领走了，不用向他本人询问，有不明白的再去找他，剩下的，朋友们竭尽所能，辛苦了。”话音未落，华子轻抬脚领着程水往刚才待过的审讯室走。

小玲瞬移到华子轻身边，如咒灵般咬牙切齿道，“这帅哥让我负责，让我负责，让我负责……。”

终于，听得不耐烦的华子轻，缓下脚步向程水介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队有名的暴力甜心。”

她扭过脸又轻声细语向小玲解释，“宝贝，我们真的很忙，乖，一边儿玩去嗷。”

既然都这样说了，被哄得人当然要配合，小玲最后看了眼程水，嘟嘟嘴就飘走了。

“不要介意嗷，多相处相处，小玲真的很可爱的。”

程水转了转骨环低声笑了，就和煜哥一样嘛。

门从背后自动合上，耷拉着脑袋的张执循着声音抬起头，见是华子轻，就又低下头。

总之是十分不配合喽，华子轻大步上前，手刀劈上张执的后脑勺，用了3成的力，几乎算是撒娇的力道了，主要是怕给他打出脑震荡，那就麻烦了。

她扭了扭手腕，坐在椅凳的扶手上，扶手是用来固定犯人的手的，自然，她只能一屁股坐在张执的手臂上，嫌金属环硌腚，还特意往张执怀里的方向挪了挪。

还是少年的张执当即涨红了脸，满脸羞赧，急忙说道，“你、你、下去、赶快。”

他侧过上身，尽量往右边躲，这时也顾不上坐他手臂的人是刚才百般折磨他的大魔头，女人身上的香味袭来，他只觉得两眼一黑。

“呦，能说话啊，早说这样能说，刚才就不为难你了。”华子轻将手肘撑在张执肩头，借力坐稳后，才不紧不慢地伸出另一只手，猛地从后面扯拽张执头发，迫使他仰脸看向她。

男孩面色发狠，狭长的双眼目光凌厉，他几乎是才想起来，眼前的人是敌人。

“乖，我来是通知你，后天跟我走。”华子轻换了笑脸，直到把张执笑到不寒而栗，才恶劣地从凳子上起身走到“齐”的身边。

被华子轻叫作齐的男人——穿西服衬衫的眼镜男，神色复杂，程水站在一边全程目睹这场闹剧，不等他欣赏结束，华子轻便悄然移到他面前。

一头红色卷发差点怼他脸上，程水不动声色往后错过身子，华子轻步步紧逼，笑得一脸奸诈，程水被这笑容吓到险些跳了脚，心感不妙，实在不能不避。

果然，华子轻站直身子，双手插兜，侧侧脸看向张执，吩咐道，“齐，我们出去，小程水，你和张执聊聊。”

拒绝无效。

门从面前合上，程水无奈地看向张执，只能在心里摇头，身体还是径直走到张执面前，然后坐下，视线扫过旁边的单面镜，轻轻叹了口气。

“华子做事风风火火的，你别介意啊，听刚才说，你年少辍学，有个妹妹，妹妹学习不错…”

“不准提我妹。”张执语气凶狠，吼完便卸了劲，满是疲惫。

“……对不起。”程水目光紧锁，同情一瞬就又开了口“对不起，他们没给我准备资料，我只能从刚听到的这些聊。”

“我听到的又很少……”程水属于赶鸭子上架，语气越说越弱。

“你刚才说道‘我妹’时，声音明显放轻，你早早辍学，想必是很疼爱世上唯一的血亲吧。”他提起劲，双手放在桌上，身子前倾，脸离张执离得近了些。

“年龄太小，即使是千百遍恳求也没人愿意接受一个童工，所以只能混黑？”

“你发现混黑可以养活妹妹，你只愿妹妹能好好读书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所以你杀了人，hei道，杀个人是难免的。”

“只不过，我提到你妹妹时，态度还算平和，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你的妹妹因为你遭遇了什么？”

“或者说，你这次杀人与妹妹有关是吗？”

语速有急有缓，声调逐渐拔高，步步紧逼。

“对不起，纯属个人猜测，你可以反驳我的。”程水言语鼓励，场合之下，不能微笑也不想太过严肃，他面容柔和，尽量淡淡地抿出笑意。

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他天生的黑瞳，显得更加诡异、骇人。

张执被程水几句话勾得愈加愤怒，几乎要破口大骂，半字未出，又看见眼前这张脸，他愣怔一瞬，便被那双黑洞般的眼牢牢定住，动弹不得。

“我……我不想和你说话。”如同小孩耍赖般的话语。

华子轻注意到张执的神情——头微微抬起，眼睛无意地盯着审讯桌上的灯光，白光刺眼，他一脸傻样就那么瞧着，好似大脑空空什么都没想，又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满眼的茫然无措，右腿轻微抖动，想必又十分焦虑不安。

反观程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场审讯下来无论是从那个角度都无可挑剔……

华子轻哂笑一声抬起右手，身子微微侧倾，站在旁边的齐弯下身子，听华子轻随意吩咐几句，转身走了出去。

程水看出张执此时精神松懈，继续不留余地道，“你进了异能监察局而不是警察局，不是因为你使用异能杀人，听说他们在找人，是你的同伙吗？或者说是你的上司，例如你混黑时的头头？”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吗？或许，你只是他的一把刀。”

“或者说，是他给了你机会，让你亲自补了一刀。”

“你挥刀刺向仇人时，心里想必十分快意，所以你毫不犹豫。”

“正刺心脏。”

“你的妹妹年龄还小，还需要你供养照顾，所以你杀人的理由…”程水走到张执身边，语气轻缓，“这就是你报仇的原因吗？”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低垂着头，身体紧绷，他不忍心便抬手大力揉上少年脑袋，少年被晃得猝不及防，两人同时呆愣。

程水见人心情低落，安慰的话差点脱口而出，想鼓励他振作起来，突然发现不合适，于是悻悻收回手，丢下一句，辛苦了。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张执被程水的动作打岔，直接被刺激地从情绪中抽离，一激灵清醒过来，“他们死是他们活该，我没什么好说的。”

程水看着单侧玻璃开始头冒冷汗，他觉得华子轻是不会放过他的。

搞砸了，想遁地而逃。

他本来是想循序渐进，说一些伟光正的台词，趁张执脑子混沌，顺势劝他反戈。

如今，再说也是白费口舌，他相信K一早就拍着张执的肩膀讲过了，现在张执反应过来，当然不会上自己的当。

他重新坐下，只当话是说给华子轻听的，语速如连环炮一样，一股脑全部倒出。

“既然你妹妹有冤屈，为什么不选择走程序审判，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这样也能还你妹妹一个公道。”

“如今你将他杀了，也仅仅是杀了，他会以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死去，他的孩子会将你看作杀父仇人，世人会将他看作受害者。”“你的妹妹呢，那你的妹妹呢，无人在意，这是你想要的公正吗？”

吱呀—，门从身后打开，脚步声逼近，身影笼罩过来，程水飞速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抱歉，这还是我猜的，如你所知，我什么都不知道。”

接着起身，立正，微笑面对。

走进来的是齐，程水顺着门外的光线向外看，华子轻正靠在门口微笑着等他。

华子轻一脸戏谑，眉毛挑起，示意他出去。

程水心里松了口气，解放了。

走到门口，张执才提高声调，吊儿郎当地开口，“最近外面挺乱的吧。”

程水停下步子，回头看他。

“当然，特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