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无效 第5章 回家

大巴车经过一段颠簸路段。

程水从外放的手机视频声中醒来，一道温声细语钻入耳中。

……关于民众突然拥有的“异能”

……紧急成立的管理部门，……

……请各位不要慌张，……

程水醒神片刻，定了定眼，右手撩开帘子侧身望去，窗外大片大片的庄稼地里叶子嫩绿，偶然路过一片黄色的油麦田，两三孩童正耍着异能，大巴奔驰，视线内，一个个巨大的白色风车耸立，一如经年，转得依旧沉重、缓慢。

程水收回远眺的目光，随手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计算着到家的时间，低头编辑着：马上到家。

“好。”消息得到回复。

程水合上手机，恍惚间又重新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移动，他想，大概还有20分钟的车程。

他也是好久没有回家。

某天起，即使邻居家80岁的大爷身怀异能，大家也见怪不怪，不同于当年，程水的同批生或者临批觉醒生总归有个反应期，研究界说，这叫赋能综合征。

是基础病，大概在15、6岁爆发，无非绕不开发热、发冷、以及双手钻骨地剧痛。

程水特招进国一便源于此。

生病，治病，上报国一，再到国一收编，以及记忆里，父母一阵忙乱后，颇为老道地感慨：生病还是要来大医院治啊~

赋能综合征无法药物干涉，全依靠患者自行熬过，所以程水能“恢复”健康，确实与假扮为医生的“林医生”无关。

时代不同，异能觉醒也与时俱进，一觉醒来，省了过程只剩结果，可也正是因为时代不同，要是搁现在，怕是十个程水也进不了国一。

程水讪讪，转行的产品销售员还是不提国一为好。

话说回来，想起靳女士的电话，程水脸上不免浮出笑意，靳女士在电话那头，煞有其事地问程水，“向你老同学打听一下，咱家要不要备点粮。”

据网上说，um，据程水亲身逛超市的体验，哄抢和抬价，确实可怕。

程水实在拿这位老妈没有办法，低笑询问靳女士道，“妈，你买了多少？”

果然，电话那头火急火燎地撂下一句，“大米拉回来了，我赶紧去看看。”

通话中断，程水连一句“妈，你慢点”都没来得及脱口，但是说出来也只有挨骂的份，靳女士就算到了60岁，也绝对会怼上一句，“慢什么慢，再慢点看你小子回来吃啥。”

程水回家也是看看二老的异能情况，那天与沈季空、路温聊完，程水就推脱说自己不便回去，虽然没什么不便，但他觉得组织上也不是非要他不可，当年他在作战科，呆了那么多年也没派上几次用处。

程爸刚在厨房里鼓捣好饺子馅，来到客厅坐下，拿起遥控随便调到某大型家庭伦理连续剧，耳朵听着，眼睛也时不时瞄两眼，手上功夫不闲着，挖一勺肉馅，两手对着一捏，一个个可爱圆滚的饺子就成了形，电视剧播的热闹，他也跟着呵呵笑两声。

门外同样热闹，程妈和邻居张阿姨拎着油面从村口回来，俩人到了家门口也不进屋，又站者扯会儿闲篇。

程水走到道口远远听见靳女士的声音，简直要热泪盈眶，加快脚步就冲了进去，高喊着，“妈—！”

走近，就乖乖地站在妈旁边开口道，“张阿姨好。”

两女人脸上堆满了笑，靳女士不客气，大力拍上程水后背，爽朗地与张阿姨道别，领上程水就回了屋。

程爸听见声音抬头，见儿子进门，立马起身去迎，三人直刷刷地立在客厅，程爸心思细腻，笑眯眯地轻拍儿子肩膀，嘴上念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程水眯眼看着程爸的小老头装扮，卸下肩头的背包递给程爸，同时无奈地回一句，“说得好像是多年流放后返京。”

程母听乐了，”你爸想你想得一夜没睡好，大清早就去市场上割肉买菜，你个小没良心的。“

程水耐心听训，进厨房洗了手，摁上电磁炉，就出来坐在沙发上，接过递来的饺子皮，两手一转，饺子就鲜灵灵地诞生了。

靳女士调了台也挨着程水坐下，烧水声嗡嗡地响，程妈的问题如连环炮一样问来，程妈发问，程水也只能低眉顺眼、耐心地乖乖回答。

只偶尔“嗯嗯”敷衍几句。

饺子被程爸下了锅，程水跟进厨房，漫不经心地靠在门沿上，这时手机震动，弹出一条讯息。

是路温的。

路温发消息质问程水：为什么只给沈季空一个人发消息。

实在磨不过他，程水只能敲键盘：下次拉一个群？【微笑】

消息那头陷入沉默，不一会儿，屏幕里弹出一句：不要！

过一会儿，路温想出个损招：建了群，群名叫什么，程水后宫佳丽？

程水嘴角勾起：悉听尊便。【微笑】

路温被逗笑了，愤愤地敲键盘反击：贪心！小馋猫~

程水被恶心坏了，干脆退出聊天界面，合上手机只恨不能拿得老远。

这一幕恰巧撞进靳女士八卦的眼睛，她走上前调侃儿子，“谈恋爱了？”

程水思考一番，觉得这应该算是“恋爱”，于是他对靳女士“嗯”了一声。

靳女士眼睛一亮便兴冲冲地追问，程水在学生时代从来没有亲近过哪个姑娘，当妈的有心留意，也不知道是程水防得太好，还是程水生来与女生绝缘，硬是没让她发现一点恋爱的苗头。

她不像别的家长那样“催婚”、“催育”，孩子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当家长的无权干涉，而且这也不关她的事。

每次问起程水，咋不谈个对象，也只是想着，等哪天孩子后悔了，也绝对挑不出她和程明为人父母的错！

她甚至可以回击：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况且，程水可是她的儿子，上梁那么正，下梁也歪不到哪去，她可不觉得程水是那种会埋怨老子的人。

程爸程妈相视一眼，把饺子盛出来，就忙不迭地拽着程水坐到沙发上，“谈的哪的姑娘？”

程水看看程爸，又看看程妈。

程妈手紧了紧，心感不妙，果然，程水斟酌了下语句，说出一个早就萦绕在心头的猜想，“谈的是男的。”

程爸看着程妈，程妈猛吸一口气，消化两秒后语气肯定道，“你高中的同桌！你俩是不是谈过？”

程水疑惑的看着程妈，脑中回忆起高中同桌的脸，又想起自己的初恋，于是笑着摆手，“没有。”

程妈狐疑，又问：“你谈的大学同学？”

程水点头作答，程妈这才舒展眉头，拍上程水的肩头对程爸说道，“我就猜是这，咋样，知子莫若母，对了吧。”

程爸愿赌服输，迎上程水懵逼的目光，解释道，“你妈非说你背着我们谈恋爱。”

程水抿抿嘴坐在程爸程妈对面，程妈收回笑意，看着儿子。

程爸率先开口，“你喜欢男生，怎么也不和爸妈说说。”

程水知道程爸心思细腻，如此问，必然是心疼自己，当下社会对同性恋的态度模糊，虽然不再觉得同性恋是病，但还是认为同性恋要隐于暗处，不要“招摇过市”。

尤其程水家住在这样的县城，程爸听说过同性恋，估计都没亲自见过，除了自己的儿子，这也算是头一次见。

程妈拍了拍程爸的手，语气埋怨道，“你谈这个多久了，谈恋爱也不说给家里分享下喜悦。”

俩人对着程水又是关心又是指责，程水闷头挨训，毕竟31了，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己一人瞒着，让父母骂两句也是应该。

孩子大了，自有分寸和主意，程爸不担心程水什么，只是身为家长难免心疼，他看着程水，目光复杂，但也不会刨根问底，道理程水都懂。

他抽出手，捏了捏靳喜的肩，靳喜没有表现得那么镇定，卸下绷直的身子看向程明，眼睛不知怎么就湿润了。

面前的饺子冒着热气，程爸张口呼吁道，先吃饭。

程水越过靳女士看程爸，一如既往，程爸耸了耸肩，程水骤然放松，拿起筷子便夹起饺子一口塞嘴里。

好香，

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