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无效 第2章 程水

程水的前16年，可以说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文体双优，德才兼备，这不是虚话，要知道程水能从小县城一路考到国一军校，那简直是杀麻了，实力强悍的不能再强悍了。

偏生程水还占了个德才兼备，为人谦逊有礼，不骄不躁，如他的名字一般，上善若水嘛，喜欢他的人自然就多，比如说，在班级汇演时，被推着当主角，就连运动会，也会优先推他出来跑5000米。

情书倒没收过几封，还都是匿名的，程水在小县城里的确耀眼的太过，就像是桐乡里的太阳，虽然体表温度不会把少年们灼伤，但那光芒却会让自卑无所遁形。

高三那年，他通过特招进了国一军校，国一军校是国家军事要员预备役，进了国一，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军部，桐乡一高校长闻讯兴奋的连夜打电话，程水入学就是市中考状元，因为懒得坐大巴去市里上学，这才留到了桐乡一高，知道是块好苗子，没想到能这么好。

校长最终敲定给程水定做了块手举牌，拉上横幅，再叫上市教育局局长、副局长，领导们齐坐一堂，说什么也要拿大炮镜头给这喜事宣扬出去。

程水定好学校后就不再返校上课，他本来想抽哪天的周末，去教室把课本笔记全都运走，彼时人正在工地搬砖，那边班主任的通知就下达了，让他大后天去做旗下演讲，主要是去领三万元奖金，挂断电话后，程水擦了擦手机屏幕，那是不能不去了。

升旗仪式结束后，各班级有序回班，程水跟着自班的队伍回到了久违的课堂，升旗仪式直接接着第一节课，化学老师研究生一毕业就开始带程水的课，到如今第三年，他是个幽默风趣的男人，程水坐在倒数第二排，一节课下来，有意无意地不知道接受了多少次目光洗礼。

化学老师的眼神也是抑制不住地好奇，也亏在他师德合格，还是把备的课不落堂地给完美讲完了，程水整节课凑着同桌的试卷听完，只能一边无奈一边将局促摁在心里。

下课铃一响，较为熟悉的同学就围了上来，程水虽然性情温和却也疏离，大多数同学选择不凑这个热闹，只坐在自己座位上与朋友窃语，班长苏嘉语气失落，“你收拾完东西就不来了吗？”

“拍毕业照时应该会来。”程水边装蛇皮袋边回答，但他也不确定。

“你课本还要啊？”同桌斜坐在自己桌子上，为了避开与女生们接触，身子直接要歪到旁边哥们的胸上了。

“啊？也不能一直放在这儿。”程水疑惑，他计划下楼就把这些给卖了，钱只够买袋大白兔，但胜在能快速处理掉。

“干脆一人一本发了得了，大神的笔记，多少人抢着要。”

“对啊，程水，你干脆卖给我们吧。”

程水呆愣一瞬，嘴角微微勾起，“那我这些直接不拿了，你们到时候自取好了。”

他原是没想过这些，他掏出自己整理的语文专题练习册，点了点同桌，“这个给你，以后不用再问我借去搞临时突击了。”

同桌表演个猛男落泪：“你对我真好，程水。”

同学们低声絮语，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暗恋程水的更是两眼放光，暗暗计较势要得到其亲笔笔记本，程水全然不知这激石后的涟漪，只确幸如此既能物尽其用，又能达到处理的目的，可谓是一举两得，程水对此满意极了。

最终他在语文课上课前离开了教室，程水不是一个觉得麻烦的人，但感情上总处理不好，认真告别于他而言总觉得怪怪的。

桐乡水草丰美，历史上无天灾无**，并且人杰地灵，出过不少名人，只是彼三十年此三十年，难免会存在个低谷期，好歹有个火车站，程水一家也没咋出过远门，就参加暑期国一军营特招班才有机会赶趟火车去了宛平。

程家父母不放心儿子一人赶路，商量着一起去宛平看看，说起来真算是小半辈子没出过远门，也跟着儿子沾个光去省会玩玩喽~，程水听罢无奈的拉长语气，喊了句：妈——，神情很是不满，程水妈妈靳女士，向来爱捉弄儿子，调侃着看向程爸，“呦呦呦，这小子不愿意听。”

程爸笑着揉搓儿子的头，程水连连避开，拉上外套拉链，就将手插进兜里往旁边挪了挪，程妈看见又揶揄道，“开始耍酷了”，程水不争辩，只“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三人坐在客厅里计划着买票，程爸程妈节省了半辈子，难得提出要早去两天把宛平给逛逛玩玩，程水自然是一万个支持，结果又在买票上出了问题，三张卧铺票，上中下仨铺，非要买两张上铺一张下铺。

虽然没体验过，咋想上铺也舒服不到哪去，程水在金钱上没有发言权，毕竟只是一个花钱的，只是程妈发令让程水睡下铺，那程水就必须提出抗议：“我一儿子睡下铺，说出去别人非笑话不可。”

程水懂得蛇捏七寸的道理，程妈雷厉风行、敢闯敢拼，哪里都好，就是有母亲的通病，难听点说，就是“自我感动式”母爱，好听点说就是“我要我觉得型”母爱。

程妈不用自我感动，自我感动的意思是感动了自己，嚯嚯了孩子，程水对此表示，他感动啊，他觉得程妈的“霸道”已经属于实打实的溺爱了。

只是程妈神经粗，从不觉得自己在溺爱，反而还常指责程爸，给程爸扣上“溺爱孩子”的罪名，程水觉得这俩人半斤八两吧，但是如果是由程妈来定罪的话，那程爸冤啊！

程水话一出口，程妈就又斟酌斟酌，的确是她考虑不周，养孩子不是养废物，最终程妈敲板：三个上铺。

得，话说错了，应该买完再说的，这下谁都没有下铺躺，程水无奈地看向程爸，程爸无奈地耸耸肩，程妈扭脸看着程爸，程爸立马老实，程妈又扭脸看程水，程水也老实了。

程妈喃喃道，“父子俩搞什么猫腻”，当然，没人回答，程水与程爸讪讪退场，自是无一人敢答。

宛平的夏天是极热的，程家三口来到宛平后却难得的没出太阳，云仍是高高挂着的，天空仍然是蓝色的，太阳一白天不愿意露脸，到了傍晚却有幸碰到了火烧云。

凉风儿微微刮起，走到树荫下将暑气躲一躲，火车站外人们拥抱和推搡，送别了父母，程水就折返回到了酒店前台。

国一训练营好歹是个军校，高中军训都会统一着装，靳女士却坚持要程水带上被褥，程水把告示页打开放大让靳女士看，靳女士扬起眉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程水不欲争辩，拿上便拿上了，来到国一，程水停下脚步特意望了望湛蓝的天空，门内的天与门外的天一样又不一样，程水提步向前，难免心潮澎湃。

等将体检报告、成绩单、推荐证明等一一呈上，程水便立在一旁等待。

穿作战服的长官身材高大，站在报告处的前段，身姿挺拔，脸庞刚毅，留有一头的短寸，这让程水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短发，长官注意到程水的动作，抬眼向他看来，猛不防对上视线，程水礼貌温和地弯了弯眼。

坐那儿核验的长官敲了敲桌子，将材料递还给程水，嘴里交代着：“去前面领三套作战服，然后顺着广场右手边的路一直走，走到旁边写着训练营的场地你就进去，里面随便进一个帐篷，找个位置能住就行。”

程水接过材料，那人又说道，“哎哎哎，学生，你拿的大包小包的都是啥。”

程水如实回答，“带的被褥衣服一类。”

“不知道不用带？”

“知道，家长一定要关心，如果无处安置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处理掉。”

“如何处理？”

程水回答，“可以放到捐物箱。”

“走吧，学生，这不重要，只是军营里有规定就要遵守。”

“谢谢长官，我立马去处理。”程水会意，领完衣服和床上三件套后，只简单收拾下就出了门，站在捐物箱处，舍不得多摸了两下才将千里带来的被褥衣物给全放了进去。

等程水回来打开帐篷，三个男人向他看来，微风拂面，程水礼貌地含笑，那便是初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