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无效 第11章 谈谈感情喽

“我们不可以一起睡吗？”路温不经意侧目瞥了一眼程水，看到程水面若冰霜，他又垂下头喃喃自语道，“算了，也是。”

两人无言，程水拿他没办法，默默叹了口气，起身往楼上走去。

“愣着干嘛。”

听到这句话，路温才从满眼期待中笃定地一跃而起，跑过来勾上程水的肩，笑得一脸明媚。

程水身子一沉，拖着这个负重，不免又重重叹上八百遍气。

想到这儿，他又勾起唇角笑了，笑着笑着觉得自己实在莫名奇妙，余光扫向路温，路温察觉到视线低下头，笑得同样莫名。

进屋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顺手塞进路温怀里，程水抱着剩下的床被子往隔壁屋走，打开门时，他伸手打停路温说要搭把手的念头，等到自己飞速地整理好床铺，收拾出房间，这才悠悠然坐在床上看着路温。

路温半边肩膀靠着门框，注意到程水看来，他便收回目光，紧挨着程水坐下，单手握住程水自然搭垂的手，等程水的手往回收，他就用力不再让程水乱动，两手仔细着轻轻开始揉捏。

动作不紧不慢，倒也温柔。

程水索性摊开手任他折腾，这是路温的一贯做派，他拦不住，人又懒，实在没必要拦，就这点程度的小动作，他大多数也愿意纵容。

两人俱是沉默，窗外枝丫上停有二三小鸟，树影婆娑，声与光传来，独独坐上许久，程水呆呆的犯了困意。

他今日应付了许多事，被迫掺和了许多事，明明自己是回家休假，他们却比黑心老板还要不如。

毕竟工作的电话一个未至。

他头都大了，根本无法安慰好自己，人自然就更累了。

空气中弥漫着致人眩晕的午睡迷药，他打了个哈欠，眼睛微眯着便就势往后仰倒，就在他后背即将挨到床时，路温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骤然间天旋地转，他的头摇摇晃晃着一下子砸在路温肩头。

路温偏要勉强，不让人好过。

程水觉得路温又犯病了，他一阵心烦不耐地抬起眼皮，横竖白了路温一眼，便颇不计较地往他怀里狠狠拱了拱。

他行动上警告路温，自己是真的想睡觉了。

路温凝望程水，恶劣地将他一把撑直坐好，程水被迫没了床又没了肉垫，他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人一副固执模样，他实在懒得做一下表情，干脆翻下身就要走。

路温用力捏着他的胳膊，目光狠厉带着不容拒绝之意，程水被他禁锢着，这时才意识到路温的情绪不对，他摸不着头脑，又怕这疯子在自己家里发疯。

他思索几秒，定了定眼，伸出手抚上路温绷紧的手背，因为上臂被牢牢地固定，他只能搭上几根手指，指尖传递着细微触感，他耐心地等待着路温妥协。

两人皆是不语，四目对视间，他仿佛能摸到路温跳动的心脏。

一双黑瞳望去，古井无波，路温像是抱着莲花台下的木鱼，他认了输，手劲儿开始一步步放轻，程水挣开束缚，主动凑上前挨得离他更近了些。

程水抬手触碰路温随意散乱在眼前的碎发，黑发松软柔顺，他拨开头发，对上底下琥珀色的眼眸，竟不知那双眼何时变得猩红一片，他盯着那双眼良久，终于，在脸上浮出淡淡笑意。

路温一时晃神，由着那双黑瞳随着笑容如墨水般晕染开来，他仔细描摹着怀中人的脸，从眼睛到嘴唇，最终视线下移定在程水唇边的黑痣上。

程水再次闭上眼睛。

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就像是程水永远不会看着他。

对于程水，他好像永远用力过猛，又好似永远得不到他的关注，甚至比路边随便一条落水狗还要一般。

明明他比那些人要强上百倍。

他低头埋进程水脖颈，嗅着怀里人的气味，手臂愈发地用力，直到程水的身子与他紧紧贴合，他才无力地放开手。

程水像是那些终于将家里闹人的小孩儿熬累的家长，他最后看了眼路温，便如释重负般躺在床上，呼出悠长地一口气。

接着，他便睡着了。

路温躺在他身边，歪过头看他，看到最后，他仍是强硬地拉过程水的手，抱在自己怀里。

气氛使然，窗外玉兰花花瓣剥落，阳光洒下，光影斑驳，映在后面那户人家的墙上，又映射在路温眼里，他在蝉鸣鸟叫声中缓缓睡去。

傍晚，靳喜上楼便看到自己儿子和他口中所谓的同学躺在一起的画面，她默默上前替他们关上房门，又默默地退场。

她轻轻按压自己的胸口，深吸一口气，站在门口定住，是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她只是想喊程水他俩下楼吃饭。

她挠了挠头，又想着，这动静都没把他俩人给吵醒，也是真的可以。

下了楼梯，程明满脸奇怪地盯着她看。

靳喜觉得自己绝对不是故意不纯洁，她毕竟是刚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取向，现在的她，敏感的很。

她上前两步搭上老程的手，只郑重地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明：？？？

“…俩孩子睡着了，晚会儿再炒菜吧。”

程水醒来时天色昏暗，余光中瞥到旁边同样醒来的路温，他动了动手指，望着天花板开了口。

“你不继承家业了？”

“嗯，我告诉父亲说我有事没想通，所以我就来了。”

“比如呢？”

“比如你，比如郑颜煜，比如沈季空。”他顿了一下，语气轻松道，“比如我自己？”

“你把我们都念一遍，打掩护啊？”

路温使坏般故意捏了捏程水的手，他低低地笑，似乎认同了程水的答案。

尽管回答的不尽然，程水也不打算过多过问，他利落地抽出手催促路温下床。

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的靳喜和程明，一味地抬头看着他们，看的程水浑身不自在，蹙眉不解地摸了摸鼻头。

靳喜埋怨着儿子不看时间，程水嘴上应和着，腿上径直走往厨房。

路温颇有眼力见，顺势坐到沙发上接过话头，十分自然地融入其中，没几句就将靳喜逗得直乐。

不多时，菜被端上餐桌，靳喜笑得合不拢嘴，和路温一前一后走进餐厅。

程水拍了拍右手边的凳子示意路温挨着他坐下，靳喜和程明坐在对面，等到大家落座，靳喜笑着调侃起儿子，程水又无奈又好笑，给靳喜夹了茄子，一个劲儿地催促靳女士吃饭。

路温哄着靳喜，还在喋喋不休，程水侧过身子淡淡地看他，他只能悻悻停住话头，与靳喜两人使着眼色。

一脸无辜的样子。

程水无语到筷子都要拿不住，他面无表情给路温碗里夹了块炒土豆里面的姜块。

路温咬到生姜一下子变了脸色，程水默不作声，偷偷低下头弯了弯眉眼。

靳喜见状，狠狠地怜爱了。

饭后，程水到天台上拨打沈季空的电话，“嘟”声后，耳边传来低沉嗓音，“程水。”

“是我。”

“嗯。”

程水听出那头低低地笑声，他干巴地抿抿唇不再寒暄，“你怀疑我啊？”

“…程水，我只是不想你出岔子。”

“所以，让路温监视我？”

“他只是陪着你…”

“怕我是坏人，怕不得不把我领到审讯台之上。”程水靠在墙上望着星空，“你不是曾经伏在我耳边，说你会永远相信我吗？”

“你怕了？”

“我也说过，你不用再担心，哪怕你不再需要我，即使是意料之外的事，我也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所以，我需要保证你万无一失。”

“行吧，你随意。”即使再不爽，他又怎么能改变指挥长的决策。

“你让我很不开心。”程水冷冷甩下这句话，便直接挂断电话。

沈季空放下手机，移动到办公桌前静静端坐在椅子上，他承认，在看到电话联系人蹦出程水名字那刻，他的心脏也随着电话的默认铃声振动不已。

他从办公桌上站起，踱步往安静的角落走去，铃声催促着他走得快些，他规避掉旁人，来到阳台外，这才若无其事的划屏点开接听。

他喊出那个抵在舌尖的名字，“程水。”

最后，电话被骤然挂断，他不意外，甚至说，这通电话来的也不意外，他早早就等着程水的联系。

程水说他很不开心，他知道，程水只是单纯的表达了想法，他只是明确的告诉那个让他不开心的人，他在因为他而感到不开心。

沈季空往后靠上椅背，嘴角微微上扬，微不可查，他竟然因为程水没说出“我讨厌你”，或者“我从来不需要你”这种伤人的话而开心。

他总是会被程水的温柔所打动，会不忍心看到他皱眉，每当他皱眉，他都在旁边看着，他想舒展他的眉头，会尽量控制自己的视线，他不希望程水讨厌自己，可是又怕他不爱自己还满不在乎。

他嫉妒的发疯，可是他又总是姗姗来迟。

他想起程水上次生气，程水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坐在床上抽泣，不管眼泪如何涌出，仍要仰着头凶狠地瞪着自己，那次的他将郑颜煜的东西全部烧掉，将路温和自己赶出门外，用了足足一周才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