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儿想直接闯出去,可是又怕侍卫阻挠,大动干戈。见这阵势,康熙必然是起疑了。
还是先退回来的好。
她退回乾清宫,到之前的屋子里,用水泼醒纳兰容若。
纳兰容若悠悠转醒,看着一身太监服的李雁儿。他眉头紧蹙,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突然听着屋外脚步多了起来,李雁儿心想不好,估计是康熙回来了。一个凝神,就把帽子摘了下来,乌黑的头发倾泻而出。纳兰容若不由得看呆了,风华绝代估计就是如此了。
李雁儿一皱眉,边梳着自己的头发边恶狠狠对纳兰容若道,“你快偷偷出去。听着,你若敢泄露半个字,我就把你秽乱宫闱的事情说出去。”
纳兰容若怒目而视,看到她打算在屏风后脱衣服,又立马地转过头来。刚想出去,只见康熙正朝着这边而来。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这一切都是李雁儿搞的!如若被发现,实在是有理说不清。
这屋子是一个偏房,平时是太监宫女用来休息的。他人高马大的,也没什么地方好躲。一紧张,只得硬生生地走到屏风前,而李雁儿正在换衣服。他顿时整张俊脸都烧了起来。
李雁儿大骂,“你出去呀。”
“皇上来了。”纳兰容若有些尴尬道。
李雁儿叹了一口气,此时她已经换好宫女服,看到纳兰容若不过是站在屏风外,脸就红成这样。这人还真是纯情得可以。“我去引开他,你好自为之。”说着走出房门,便看到李德全迎面而来,问道,“公公,您怎么回来了?”
李德全笑道,“皇上正找你呢。请姑娘立即去面见吧。”
李雁儿到了寝殿门口,康熙换了身便服,估计是偷偷回来的,面色冷峻。
他知道些什么?她决定先不说话,看看他要说什么。
康熙见她不说话,心中更是气闷。他不相信她,故而特意让纳兰容若去接她。没想到容若会迟迟不归。
两人都僵着不说话,本来一日未见,已经如隔三秋了。但康熙知道她的心思,不想示软。
李雁儿也有些生气,有些怪他纠缠自己不放,也不像从前一样哄他。
大多时候,都是李雁儿低头哄他。他是一个骄傲的帝王,好胜心又强,绝不会轻易低头。
只是李雁儿不肯哄自己这个情况,倒是第一次出现。毕竟李雁儿惯会见风使舵,讨好迎合康熙的。
康熙见她冷着脸,心中更是动怒。
过了一会儿,纳兰容若从殿外进来,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说道,“皇上。”
康熙见是纳兰容若,心中一顿委屈,微哑着嗓子道,“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朕在等你吗?天天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朕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还在这里给我添乱!”
李雁儿低着头,总感觉他好像是在骂自己,可怜兮兮的。
纳兰容若低头道,“臣办事不力,请皇上恕罪。”实话是肯定不能对康熙说的。虽说两人一起长大,但年少的友谊早已变质,在康熙的面前,不能说一些大不敬的话。故而只得说自己如何找不到李雁儿,然后在紫禁城转了一圈云云。
康熙沉吟了一会儿,知道他肯定是被李雁儿算计了,具体如何他不想说,估计是有什么难隐之言。见他手向后,似乎在隐瞒些什么,心中更加明了。康熙见他们串通一气,欺瞒自己,颇有些亲密,更是醋意大发,忍着怒气淡淡道,“手怎么了。拿出来。”
李雁儿心想,还不如说实话呢。这皇上今天怕是要追根究底了。
纳兰容若不情愿地伸出右手,整只手血迹斑斑,牙印深得可以见骨。
康熙瞥了李雁儿一眼,故意问,“是什么动物咬的?宫里有猛兽吗,如此凶狠!”
纳兰容若道,“估计是昨日伤口恶化了,谢皇上关心。”
康熙立在那里,看着低眉顺眼的李雁儿,冷哼了一声,不回头地先行走出去了。
李雁儿叹了一口气,她自觉康熙是生气了,他那么精明,肯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过生气就生气吧,老子也不想理你。
随后,李德全走了进来,笑道,“请姑娘换上太监服,随圣驾前往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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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儿不会骑马,故而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马车急行,估计是要想赶上前方的大队车马。虽然速度较快,但因为走得是平路,还算平稳。
她撩开车帘,外面正好是纳兰容若。李雁儿嘻嘻道,“容若,你很配合嘛。”
纳兰容若骑着骏马,黑色侍卫服衬着他挺拔俊朗,但他并不想和她讲话。
李雁儿见他沉默冷峻,激道,“你不和我讲话。我可要大叫了。叫什么好呢。”
“你想干什么?”容若不耐道,这人实在是无赖至极。
“皇上生气了,我也懒得理他。你陪我说说话呗。”
“说什么。”纳兰容若不悦道。他大概知道皇上对她的情感,这女人不简单。自己还是远着点比较好。
“你几岁认识皇上的?”
纳兰容若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自己皇上的事情,道,“很小。我是皇上的伴读。”
“他小时候也这么霸道讨厌吗?喜欢一件东西就死拿着不放,怎样才能让他放手?”
纳兰容若沉吟道,“皇上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又谈何放手?”再说天下都是他的,他为什么要死缠着一个东西不放?她的问题很奇怪。而且她为什么不愿意跟着皇上去南苑?这是莫大的恩宠。他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女子了。
“真的没有?”李雁儿不死心地追问道。
纳兰容若摇摇头,“没有。”康熙没有最喜欢的,他什么都点到为止,天文地理,人文科学,他都学,也都学的好,却没有偏爱。对人对事,更是如此。
李雁儿听完有些泄气,自己估计要老死宫中了,成为他众多喜欢的玩物之一,不由得更加懒懒起来。若是在这紫禁城一辈子,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不要做个怨妇,整天等着他。她会无聊至死的!
这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李雁儿心中狐疑。只见李德全匆匆而来,对她道,“皇上有旨,让您——让您下车走着去。”
“让我走着去?”李雁儿本来就有些丧气,天天被他压着,心中不痛快。宠是他,虐也是他!现在还不许自己和别人说话?自己一不理他,他就发脾气,这不是小孩子心性嘛。“走就走。”她冷哼一声地怒道!
天空乌龙笼罩,急雨随风而来。马车虽然不快,但走着估计还是够呛。
不一会儿,李雁儿的太监服就被淋湿了,帽子也戴偏了,有些狼狈。
纳兰容若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凄然楚楚,但一脸倔强。他以为这人只有狡猾投机。
李雁儿冷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按照平时她早就缴械投降了,但今天她心中有气,觉得这样淋着比低头更畅快。她一向不按理出牌。
风吹雨打,湿衣紧贴着她的肌肤,勾勒出纤细的身材,随行的侍卫太监见此,不由得都偷瞄了几眼。
这时正是午后,去往南苑的道路本是预先清理好的。但是因为康熙临时起意回了紫禁城,虽说前面也是经过清理,但仍然不比正式队伍。
很快,雨霁天晴,放出一些阳光来。队伍再次停了下来。原来前方会有一批流民经过,他们是想等这群百姓走后,再前行。
康熙从马车里走出来,只见他面貌清癯,低垂着眉,丰神俊朗。李雁儿心中又是一软,觉得他我见尤怜的样子。
等了一会儿,侍卫又来报,说流民会往这个方向而来,问康熙该怎么办。人数众多,官兵不好下手,而且他们一意孤行,不知是敌是友。
康熙问了纳兰容若等众多侍卫都统的意见,纳兰容若等都认为不宜正面冲突,应改道而行。
李雁儿心想,康熙问了那么多人,估计是不想绕路,但又不好意思说。这么一个劲地问下去可怎么是好,不如自己助他一把。她给纳兰容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唱反调。
纳兰容若会意,但却沉吟不语,他当心皇上安危,决不能顺着皇上而说。
康熙见无人赞同自己,也不说话。
李雁儿却是另外一个想法,不管是敌是友,反正干他娘的,搞得越大越好,最好打起来,搞得乱七八糟,自己也好渔翁得利,最好一口气逃之夭夭。
可是这一群缩头乌龟。
她偷偷溜上前,指着旁边草丛大叫道,“哎哟。有人监视我们。”
这一声大叫,引得所有人都往草丛里看去,李雁儿又道,“又跑了。”她转过头严肃地对康熙道,“皇上,奴才认为,他们来者不善,有备而来,我们估计是绕不开的。”
众人见一个相貌清丽的小太监发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康熙心想,终于有人和他同一阵线了,但他想的却比她深,勾起一抹嘴角道,“流民大多性子胆小怯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们硬要和我们碰面,又怎么算是流民呢?故而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所以,如若我们绕道,他们也会随之而来,到时候还以为朕怕了他们,舍了天子威严。我们本可以主动,一绕道就变被动了。”
李雁儿暗道,什么天子威严,说穿了就是赌气。她偷瞄了一眼康熙,康熙正好回望自己。他是想告诉自己,他爱新觉罗·玄烨什么都不怕,包括她吗?
康熙分析得头头是道,刚才主张绕道的所有侍卫总领都统,都一一改口,大赞康熙英明有谋略。反正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无人敢多说一句。
于是,众人做好准备,看着这群流民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