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正在划过去,哒哒哒,对面乱箭纷纷射来。几个水鬼举的斗笠,挡住了那些箭矢,箭矢劲大,射穿了斗笠,箭头穿过斗笠这边,生生地挂住了。另外有一支箭矢飞过来,杨文斌用手一抄,把那箭矢抄在手里,杨文斌喝道:“还给你们!”把手一扬,那支箭矢破空而去,射在了一个倭寇的身上,那个倭寇来不及叫一声,一头往后就倒,把他后面的一个倭寇也撞下水去,扑通扑通的落水声音,在这时的混乱声里,并不突出。这边,曾阿七喝令本船之上的人们大声鼓噪,一片吆喝,声音顿时响起来,那些倭寇看了这边船逼过去了,船上又有斗笠遮挡箭矢,都更慌乱了。水里那些琥珀水寨的汉子们,看了这边划船去帮衬,不由得精神大振,纷纷从湖水里窜起来,矛叉朝着倭寇的船上乱戳乱刺。那些倭寇顾得了水里,顾不了这边,都乱了分寸。
船过去了,还隔得七八丈远的距离,杨文斌拔剑出鞘,运气提身,双臂一振,犹如一只腾空大鸟一般,跳跃过去,不得落在船上,手里剑已劈下,站在船头的一个倭寇,顿时被他劈成了两半,血水淋漓,有如雨下,一个人化作两个人,一半倒在船上,一半掉入水里。这边船上的水鬼们见了,不由得大声喝彩,全身盈劲,都加紧划船,要冲过去和倭寇血拼。杨文斌劈倒一个倭寇,随即落在了那只船上,其他的倭寇纷纷过来要砍他,杨文斌挥剑,左右乱劈,但听得叮当乱响,只瞧见剑影横飞。
为首那个倭寇看了事情不对头,急忙喝令撤退。曾阿七所在的船已经逼近了,曾阿七拿着剑,跳过船去就砍。其他的水鬼也跟着冲过去,那些倭寇走不及,只得挺着刀对战。只见刀来剑往,砍得血肉横飞,叫声里,不断地有人倒了下去。那个梁京子这时豪气万丈,跳上了一只船来,扑过来一个倭寇,梁京子拿叉去戳那个倭寇,倭寇使劲用刀一磕只听得哐当一声,刀叉都碰落在船上。梁京子索性丢了叉,扑上去双手扯住那个倭寇的头颅,往后猛地一推,那个倭寇站脚不住,往后就倒,可他的手还在使劲扯着梁京子,因此上,两个人都滚落入水。到了水里,正是梁京子的天下,他双手使劲,按住那个倭寇的头,直往水里就按。那个倭寇水性差,被梁京子按住,吃了几口水不说,梁京子还活活地把他往水里直摁。那个倭寇惊怕不已,慌得手脚乱用,乱伸乱蹬,打得水花四溅。
杨文斌拿着剑,又劈倒两个倭寇,正在斗其他倭寇。不知道怎么的,脚下踩的这船,忽然趔趄了一下,杨文斌一个不防,顿时跌落下水去。此时正是深秋天气,天气正在逐渐变冷杨文斌落在水里,他不会水性,慌忙用双手打水。脚底悬空,似乎下面是无底的深渊。杨文斌慌得一批,嘴里不觉呛进了一大口水。
杨文斌此时正是水火两重天的境界,刚才还在船上威风凛凛,挥剑刺敌,现在却陷入水里惊惶不安,挥掌拍水。这时,水里游过来一个汉子,从背后一把揪住杨文斌的头发,一只手浮水,一只手揪着杨文斌,就往岸边游去。其他人,依旧在酣战,不过此时,倭寇们被琥珀水寨从水里进攻,又遭湖水寨的人从船上攻击,真是上下难以兼顾,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划着一条破船,落荒而逃。琥珀水寨和湖水寨一起鼓噪着追赶,赶得一阵,看看倭寇们逃得远了,方才罢手而回。此时的湖面上,正值下午时分,红日淡淡地斜靠在西边的山脊上,放射出一片片光芒。湖水上残尸荡荡,里面隐匿着魂魄飘飘。还有其他东西,比如折断的箭矢,砍断的刀片剑柄。起初湖面上到处鲜红,此时慢慢地褪去了红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色。湖水寨和琥珀水寨的人,都在忙着打捞一些有用的东西。有的潜在水里寻,有的在船上翻拣。
从水里救起杨文斌的不是别人,正是梁京子,他揪着杨文斌的头发,一只手浮水,一会儿就到了岸边。梁京子从水里救人,为什么只能从背后去揪拽头发,而不能从前面去拉拽呢?原来但凡落水之人,那一刻真是魂胆具丧,拼命打水,一番挣命。倘若看见有人来,他在惊惶之下,必然会把来人一把抱住,死死箍紧。如此一来,前来救他的人就无法浮水,又挣不开,最终结果是两个人都会溺水而亡。所以倘若要下水救人,只能从溺水者的背后进行。梁京子是靠水而生的人,水里功夫极是高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梁京子把杨文斌拖到岸边,拽上岸去。杨文斌此时有点奄奄一息的,全身躺在草丛里。梁京子也累得很,坐在一边看着那些水鬼们在湖里折腾。此时,倭寇早就逃之夭夭。
曾阿七也干掉了几个倭寇,此时又累又饿,一屁股坐在船上。琥珀水寨的人和湖水寨的人,现在聚在一处,相互搭话 琥珀水寨的人说:“幸好你们及时来了,不然,倭寇有弓箭,我们又没有盾牌,只好跳到水里和他们周旋,又没有带锤子凿子,凿不穿他们的船。”湖水寨的人笑说:“这些倭寇真是可恨,竟然跑到我们湖水寨的水域来称王称霸。今儿我们联手,灭了他们的威风。”两湖人说着,都不由得哈哈大笑。
梁京子在草丛里歇息来一会儿,才勉强站起来,今天这一仗,他从水里钻进钻出,出力不少,后来又抢救不慎落水的杨文斌,因此累得全身。休息至此,方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趔趔趄趄地站起来,朝着曾阿七走了过去。
曾阿七看了梁京子一身疲惫地过来,大声喊他坐,还说湖水寨和他们琥珀水寨合作,效果就是不错。梁京子问了他走后湖水寨的情况,曾阿七一一说了,梁京子叹息说:“他胡耳朵居然如此出尔反尔,真是一个卑鄙小人。”忽然,梁京子说:“胡耳朵如此,只怕他的手下也好不到哪里去?”曾阿七说:“哪不见得。他的这些手下,早就想反他的水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也没有人带头。这次恰好遇到我们几个来。”梁京子说:“看来湖水寨已经变了天下。那么,不知道他的这些手下愿意归附我们琥珀水寨吗?”听梁京子如此一说,曾阿七微微皱皱眉头,想想说:“他们好像更想加入屯所,好为打倭寇出一份力。”梁京子急忙说:“加入我们琥珀水寨,不是一样打倭寇吗?莫法是嫌弃我们名声不好听?”曾阿七看他着急起来,笑笑说:“你我弟兄伙,先吃饱了饭,再谈这个事如何?”梁京子说:“好吧,先吃饱喝足,再谈合并的事情”
喊来两个水鬼,搀扶着梁京子进寨里歇息,又找来三个水鬼,抬了杨文斌回寨里歇息。这三个水鬼抬着杨文斌,想想他先前从隔着七八丈的距离,飞跃到倭寇的船上,把倭寇打得人仰马翻,可谓是威风凛凛,却不料,由于落水又不识水性,顿时变得如此狼狈,真是威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如此,三个水鬼对杨文斌心里是好生佩服,因此,抬得也是小心翼翼。杨文斌被抬回寨里,躺了一会儿,反爬起来,洗漱了全身,一个水鬼给他找一套干净衣服换了。现在看起来精气神要好一些了,正要出去。才抬脚,就见曾阿七来了,杨文斌看他脸色,猜测一定是有什么事。两个进了房里,杨文斌急忙说:“我们不是赢了吗?你怎么还这样愁眉苦脸的?”曾阿七叹息了一声,说:“赢了不假,但是,主要是琥珀水寨的梁京子,他来的目的是要带人去加入他们琥珀水寨。”杨文斌听了,猛然想起先前胡耳朵说过要并入琥珀水寨一事,想想说:“那是先前胡耳朵自己的话,当不得真。”曾阿七说:“虽然如此,但是前夫欠债,后夫开账啊。”杨文斌说:“他们琥珀水寨都该并入我们屯所了,就是其中一个当家的不答应。”曾阿七扣扣后脑勺,说:“该怎么回答他们,要有一个好的借口才妥当。”杨文斌说:“那就把唐四维也喊来,大伙儿一起合计合计。”曾阿七点头,出门找唐四维去了。留下杨文斌一个人呆在房里,想想那些划船而来的倭寇,又想想来邀人入伙的梁京子,还有生死未卜的王小角和敖莲莲,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真是事情太多太杂,令人多想想都头痛。
曾阿七找到唐四维,拉他到了一间空房里,把以前胡耳朵出尔反尔的话说了,又说了自己和杨文斌希望把湖水寨的人带入屯所,而现在梁京子带人来要把湖水寨并入琥珀水寨一事,唐四维听了,说:“这个事有点复杂。湖水寨里这么多人,他们愿意去哪里,征求一下他们自己的意见吧。强扭的瓜不甜。”曾阿七说:“也说的是。我的意思,先给那几个小头目说说,只要他们一带头加入屯所,其他人就大部分好说了。”唐四维说:“加入官兵固然是好事,但是他们在湖里水中浪荡惯了,只怕还不好管理。”曾阿七说:“管理嘛,要慢慢来,急不得。当下之急是要看他们的意愿。”唐四维点点头。曾阿七又去找杨文斌,给他说了唐四维的原话,杨文斌笑说:“他也是一个自由人,浪荡惯了的,所以这样说。”曾杨两个出去,找到其中一个小头目,悄悄问他,愿意去加入屯所还是加入琥珀水寨?那个小头目吃惊地说:“不是说好了去加入屯所吗?难道现在又有变故?”曾阿七说:“那个胡耳朵先说要和琥珀水寨合伙,所以现在琥珀水寨的梁寨主带人来了。”杨文斌说:“胡耳朵那个人狡诈多端,他说的话,如何当得真?”那个小头目也说:“就是,我们早就想反胡耳朵,怎么会听他的,何况,现在胡耳朵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以前说的屁话,如何还能当真?”曾阿七说:“其实我也希望你们加入屯所,至于梁寨主那里,又不好拒绝他。”那个小头目立即说:“曾大侠,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