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 第40章 第 40 章

空荡的大礼堂里，一个人的掌声也能回荡很久。

苹果兄先看向自己旁边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拍手的小矮人，原以为亮点会在段方景身上，结果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蒋楠笙全程盯着段方景，打了一半的哈欠被中和成了惊讶。觉察到大家的视线都朝她身上集中，绝对捧场的头号迷妹十分不理解：“看我干嘛，看他啊！”

她好像突然理解了雌雄莫辨的美的含义，用这个词来形容怕是再合适不过，少看一眼都会遗憾的好！吗！

在场同学看向蒋楠笙穿成七分裤的妆造，校服裤子鼓囊囊的团在紧腿小矮人的宽松裤子里，又看段方景原本应该遮住脚脖的长裙勉强勾到了小腿。

这俩人……明明角色一点都不搭，气场间的火花却说不上的契合。

因为都露脚脖子了？

……

班上同学呆滞片刻，尤其苏文新，这才慢半拍地起身到段方景旁边：“啊哈哈哈……是、是啊，老段，不愧是颜霸，这身鲜亮造型都能驾驭。”

段方景本来没觉得有多害臊，让蒋楠笙这熟悉且直勾勾的眼神一闹，浑身上下都有点不太自在。

王磊围着门口绕段方景转了两圈，一副色批样，青春期那点悸动都给了兄弟：“嘶，突然觉得你配得上我了。”

何思远悄咪咪凑到他身边：“那我呢？”

王磊脸上色眯眯的表情在斜眼的同时瞬间消失，委婉道：“人家可是公主。”

听不出是夸奖还是反讽。

段方景：“……”

已经分不出好赖话了。

“我还是王后呢，”既来之则安之，何思远已经顺利进入了角色，拿起塑胶材质的魔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魔镜，告诉他，我是最美的。”

“给我个盆，我要吐，”苏文新装模作样用手挡住眼，实则指缝间岔开好大一块间隙，“戏过了啊何思远。”

王磊顿了顿，重新措辞，发现没什么值得形容的：“你……顶多算一男的。”

何思远：“……”

果然，有颜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算了，王后服了，”何思远把魔镜举到段方景面前，勾了勾后者衣服上的挂饰，“真别说，这身衣服还挺适合你的。”

“把你手拿开，”王磊捏着何思远的袖角挪开他的手，“少对我的公主动手动脚的。”

段方景无奈摇头：“奥斯卡不给你俩颁个小金人真是可惜了。”

除了他俩之外，看过来的视线错杂，可有那么一道，从始至终定格在自己身上。

段方景不由回视，蒋楠笙手托下巴，看过来的眼睛弯出弧度，一如平常在班上的时候。舞台上方的照明灯一直开着，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那双深黑色的眸子轻轻颤抖。

怎么……这么看着他。

礼堂大而宽敞，温度偏高，大家四下找着清凉，却远没有教室课堂粉笔落下的沉闷，多了几分活泼，课堂上一张张没精神的少年模样，都在短暂放松中自由舒展了表情。

大概是不经意的视线偏移，蒋楠笙有一瞬与段方景的目光相撞，但后者很快移开，重新加入对话。

男生偶尔抬眼，更衣室门口的灯光临摹出他脸上的阴影，时不时扶额浅笑，看上去像憋着坏。

“穿上这身衣服，你的表情好像都跟平常不一样了，”苏文新脑海里的第七版汉字词典唰唰翻页，最后浓缩成了一个词，“有一种……知性的温柔？”

段方景觉得自己今天无语的频率达到了顶峰：“……”

“哈哈哈哈哈你别睁眼说瞎话啊，”王磊指着段方景的脸，“他？温柔？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三白眼，渣男脸，看着像憋了一肚子坏水。

蒋楠笙把这段对话和段方景的每个表情都收进了眼底，几乎忘了眨眼。

这个看着高冷不太好相处的男生，会来看她的比赛，在她为成绩懊恼时伪装安慰，教她做题，带她抓娃娃，向她伸出援手……

“哪有。”无意识的反驳随心而出。

明明温柔。

从哪里都能看出来。

“好了好了，先少贫几句吧，”唐雨拽大班长·何出戏，“我们时间紧任务重，赶快进行下一项，衣服应该都试过了吧，不合适地告诉我和何思远，及时换尺码。”

大家默契配合：“好！”

段方景和何思远闹腾着回更衣室换衣服，蒋楠笙又打了个哈欠，在门合上后才依依不舍提起精神去做别的。

舞台上能做配合的道具都由真人负责，所以需要摆放的背景板不多，人的走位要更重要一些。

虽然是对这个年纪有些幼稚的童话故事，但大家都做的很认真。

“差不多就是……来这里，”唐雨挨个把道具同学带到对应位置，问，“三棵树，右面两棵，左边一棵，怎么样？”

何思远坐台下拍了照片，拿上来：“感觉往左移一点会更好。”

“行，”唐雨为大家讲戏，“因为时长问题，所以我们尽可能节省了幕布拉上拉下的次数，一共三次，一是开场，二，公主离开王宫碰到小矮人，三，公主吃下毒苹果，王子出现。”

“知道王子戏份少，没想到这么少。”王磊把剧本翻到后两页才勉强看见几句自己少的可怜的台词。

出场既结束。

“是啊，”苏文新说，“童话故事不都这样，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之后就没戏了。”

……

“第二次帷幕拉开，公主需要从舞台右侧上台，”何思远指向手绘的离远效果的城堡道具，“小矮人们就从右侧的树后面并排绕过来。”

段方景点头，走进小矮人的群体里，蒋楠笙听到关于自己角色的，点了点发青的黑眼圈，也往指定位置退，树也按照要求就位，同频动作的后果就是，小矮人和道具树几乎撞到。

“嘶——”传出一声粗犷的倒抽冷气声。

蒋楠笙彻底醒了盹，意识到自己差点踩到对方的脚，赶紧回头道歉：“不好意思，你……”

入眼是一棵松树，棕褐色的树干做双腿的部分，绿油油的上半身下宽上窄，一片绿色中央，灰呼呼的一团，是她看不清的人脸。

这人的声音……没从班上听过啊。

抽签道具树一共三人，但树种不同，随机挑选，没规定谁必须是什么树，苏文新还为此骄傲了下，说自己是颗独一无二的小苹果。

……

蒋楠笙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是谁，大脑对陌生面孔的应对条件反射，下意识脱口两个字，但被对方的咳嗽声盖了过去，不靠近根本听不到。

“咳……咳咳……没事，”韩明轩捂着嘴，“抱歉大家，我喝点水。”

“行。”何思远替他取来放在舞台边缘的水杯，唐雨问：“你这感冒听起来有点严重啊，吃过药没？”

“吃过，现在好多了，就是嗓子还有点痒，”韩明轩说，“可以继续。”

“你还是先去坐着吧，今天记住位置就可以了，”唐雨说，“我们接着。”

韩明轩又咳了两声，这才应下，走到观众席看大家彩排。

蒋楠笙看松树摘掉道具，才根据校服穿着习惯认出这个人是韩明轩，然后后知后觉，从他沙哑的嗓音里分辨出一丝属于他说话的语气。

嗓音变了，能辨别的全部衣着特征也都被道具遮挡，他们两个平常的接触又少，认不出对她已经成了一种常事。

反正没被别人注意，蒋楠笙松了口气，继续听唐雨讲片段。

“公主吃完毒苹果倒下，小矮人们从森林里回来看到，注意分散开站，不要挡到台下，”唐雨搜寻最佳位置，“至于公主具体倒在……就这里吧，记一下哈。”

可段方景站在刚才那个位置，仿佛没听到这边的讲解。

蒋楠笙小声给他提醒：“段方景，段方景！”

段方景瞳孔闪动，只是反应慢了点：“嗯，知道了。”

他的记忆力很好，听到的内容过耳不忘，而且从没出过错。

但是刚刚，他有一瞬怀疑了自己的耳朵。

蒋楠笙在看到韩明轩的扮相后，脱口问出的那句是……“你是”？

居然……没认出同班同学？还有前几天在少年宫与提过面部特征的负责人擦肩而过，可蒋楠笙应该并不是个记性差的人。

怎么回事。

每个班的彩排时间只有一节课，为了多练一会儿，各班会提前几分钟到礼堂后台准备，然后在一节课的时间结束后拖下一个课间，不过八班没这么幸运，下节是化学课，谁都不敢卡点回去。

礼堂和教学楼隔着一段距离，安静状态下能隐约听到铃声和广播，这会儿还没下课，外面便响起了热烈的说话声。

下一个班的学生提前到了。

“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之后课间需要麻烦大家顺一下词。”唐雨把记了要点的记录本合上，她会用写下要点的方式记住脑海中闪现出的灵感。

“来几个男生跟我去后台收拾班级区域，让孙主任看见我就完了。”何思远带着段方景苏文新几个往后台去。

唐雨作为班委一员自然也要去，蒋楠笙和她一起走，顺带帮忙把韩明轩的“树皮”带回后台，布料抱在怀里很容易闷汗，她便把校服袖子撸起，露出两条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

“学长学姐好。”

下个班是高一的学生，之前校庆开会见过何思远和唐雨，他们同样搬着大箱小箱，在后台找地方放。

“行，就这样吧。”何思远将最后一个箱子挪到区域内，在箱子上贴上高三(8)班的字条。

高一学弟学妹们的位置偏外，两拨人正好面对走。过道很窄，两拨人略显拥挤。蒋楠笙把道具放好，迎面走过来了不少人，呼出呼入的空气都变得有些浑浊，她只好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路，尽可能不落下队伍。

“这么多东西。”在前面走着的男生扛着一个看起来就很重的纸箱。

“你小心点，那个音箱可不能挤压，”另一个女生看了又看，但没找到合适的存放地方，“先往其他箱子上摞一下吧。”

“啊？”男生明显累了，放下箱子活动肩膀，“这也太沉了，等会儿，我喊个人，曹……”

一看，同学们都忙着，声音也杂七杂八，乱糟糟的。

“还是别麻烦了大家了，我跟你托一把行吗？”女生问，“看着也不高。”

“好，试试吧。”

两个人共同托着往上抬。

蒋楠笙从他们旁边绕过，好心问了一句：“没问题吗？”

一方面不熟，另一方面又是学姐问话。现在的小年轻选择性社恐，遇到问题不太好意思麻烦别人，腼腆拒绝：“嗯……没问题，谢谢。”

“哦，好。”蒋楠笙便没插手。

原本的确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男生扛着箱子从教学楼搬到这边，已经有些吃力了，结果偏不凑巧，下面的箱子又摇摇欲坠，两人使不上力，眼看箱子就要脱节滚下。

危急面前，谁想的都是先护住自己，一男一女放弃箱子，下意识抱头捂住耳朵。

摞在一起的两个箱子一起下落，没有任何意外，一旦掉落一定会砸到人。

听到声响，段方景看到了站在箱子命中范围内的……

蒋楠笙耳朵动了动，听到立马转身先把唐雨拉到一边再躲，但已经有人抢先一步。

段方景眼疾手快，抬手撑住了即将砸到她右侧的箱子。

蒋楠笙抬头看到男生的脸，还没来得及多想，上面那个箱子也开始摇晃，下摆彻底不堪重负，一股脑往下坠，段方景两手托着下面，实在顾不上别的。

几个男生第一时间围上来，但到底还是有段距离，此刻只有蒋楠笙离得最近，可她手臂摆放的位置正好卡住，无法伸手，她当机立断，用左臂挡下箱子下坠的冲击，却只是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苏文新和何思远上前，为失去重心的箱子找到了支点。

高一那俩学生被吓得不轻，尤其女孩，又怕被砸到又怕损坏道具，可一通声音下来，除了说话声杂了一些，再无任何事情发生。

同伴回神快些，第一时间问她有没有碰到，后者摇了摇头，仰头望向挡在自己上方的那道阴影。

这个角度，男生下颚的弧度仿佛一笔勾勒，显得清爽又立体，上方鼻梁高挺，而那双看似显凶的眼睛，此刻却朝向另一个方向，满是关切。

“谢谢。”女生红了脸，不知是吓得还是什么。

段方景点头，一瞥后直接略过了她，往那个方向去。

唐雨赶紧上前检查蒋楠笙的情况：“没事吗？磕到哪儿了吗？”

刚一切都来的太快，除了绝对就近的位置，离的远的视线受阻，只能听到“咣当”一声撞击。

刚蒋楠笙挡的那一下，着实实实在在扛了一下，但以她这些年大伤小情的丰富经验，这点磕碰只是小事，哪儿需要让人知道。

“没事儿——”所以蒋楠笙在说这俩字时没半点心虚，反应真像脱离了这件事，与她毫不相干。

不过在看似没人发现的地方，她把手放松垂下，让袖子伴随重力挡住自己的小臂……

段方景却径直走了过来：

“让我看看。”

最近工作十分不顺，有点崩心态，这本日更一段攒点好运吧，希望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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