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昼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这个女人叫林柔，人如其名，从长相到身材都透着一股随时都能被推倒的柔弱感。脸上缓缓滑落的眼泪让她看上去更加的脆弱和无助。

林柔是从一个偏远的乡下来到平城的，确切的说，她是被骗到平城的。

当初同村的远房表哥黄彬德说平城大得很，是个好闯荡的地方，那年林柔刚满18岁，父母为了让家里少双筷子就让她跟着黄彬德来到平城打工了。

他们在平城的安置老小区里找到了一个长租的房子，由于房子年份已久，很是破旧，又是楼梯房，房租不会太贵，他们就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黄彬德在工地上搬砖头，林柔在饭馆里端盘子，他们做的都是工资低又累的工作。

原本两人相安无事，可某天半夜里林柔被黄彬德闯进屋里上下其手到失去贞洁，打破了他们生活的平静。

最开始林柔想过拨打110，黄彬德甩了她一巴掌，恐吓她说：“你敢报警我就杀了你。”

“报警有什么用？你以为警察能管你一辈子吗？”

这句话把林柔问倒了。

林柔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她没多少文化，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她只认识他。被黄彬德这么一吓，林柔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害怕让她暂时忘却了这件事给她带来的痛苦，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长期忍受黄彬德对她的欲予欲求。

直到有一天，黄彬德从工地往租房里带来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事后在床头放了200块钱，然后拍拍屁股离开。

林柔攥着被子缩在一角无声地哭泣，黄彬德没多久闯进房间，见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顿时脾气蹿上来了：“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这一脸丧气样整天哭给谁看？”

林柔只是沉默地流泪。

黄彬德冲上前给了她一巴掌，嘴里骂骂咧咧：“一天到晚挂着个丧气脸，怪不得我打牌全输光了！”他一把拿走床上的200块，回头见林柔倒在床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黄彬德嘿嘿一笑，诱哄着她说：“你这身子还算值点钱，被人操还有钱拿，这是好事，哭什么哭！”

说完，他往林柔裸露的深壑里塞了100块钱。

林柔低下头，下巴滴落的泪水打湿了红钞票的一角，那潮湿的一角仿佛昭示着，她这一辈子要被按在烂泥里，永远都爬不上岸的人生走向。

就这样，一周七天，黄彬德每天都往租房带来不同面孔的男人，而林柔就在日复一日的逆来顺受中，逐渐习惯并接受了这种生活。

林柔学历低，在城市里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每天躺着就能赚钱，跟在餐厅端盘子比起来，还没那么累，也挺好的。林柔这样安慰着自己。

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林柔就这样一步步的从无知少女变成了失足少女。

曾经她有想过报警去寻求帮助，却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花一般年纪的女孩被侵犯这件事，是极度羞耻的事情，就算见到了警察，她也难以启齿。她捱不过自己害怕的情绪和软弱的性格。

现在她身为一个□□的妓女，又有什么资格去找警察呢？警察不把她抓进局子里都算是好的了。她躲警察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自己找死地去撞枪口。

“你说警察为我主持公道？”林柔轻声地问。她的眼泪仿佛流干了，只是脸上的泪痕格外明显。

心底却不断有声音朝她大喊：

警察凭什么为你主持公道？

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脏？

报警有什么用？你以为警察来了你还能跟从前一样吗？

林柔的眼睫又被沾湿了，黏成一团，廉价的眼线被晕开，整个眼眶周围都染了一圈模糊的潮湿黑色印记。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没等梁晴和丁云晖回答，林柔自顾自地说：“我是谁呢？谁会愿意听我说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说了又有什么用？除了再揭开一次不会愈合的伤疤，她想不到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说再多都回不到从前了。

梁晴看着林柔脸上露出片刻的迷惘，她盯着林柔的盛满泪水的眼睛，问：“你刚刚说你家里死了人，死的是谁？什么时候死的？”

林柔的眼睛眨了一下，扑下了一串眼泪，顺着脸上的泪痕往下滑。便宜粉底液混着泪水，在脸上斑驳成一片，看起来灰蒙蒙的。

林柔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在林柔度过了漫长痛苦的过渡期后，她接受了自己工作性质的转变。

黄彬德好赌，但他的赌运不好，在赌博过程中输了一次又一次，每次从赌桌上下来，裤兜里连个钢镚儿都不剩，于是，他不得不靠借高利贷过活。

每次输光了，黄彬德就会往租房多带几个工地的同事，让林柔给他多挣点钱还债，可林柔挣来的那点钱根本堵不上高利贷这个大窟窿。

渐渐地，黄彬德不再满足于林柔陪工地同事睡觉那点微薄的日薪，他思来想去，就把林柔卖到了KTV，经理以林柔长相平平，身材一般这个理由用5千块钱打发掉了黄彬德。黄彬德还想再讨价还价，经理叫来了几个人高马壮的保安，逼退了黄彬德。

林柔在KTV上夜班，陪酒陪玩陪睡，挣的钱比之前的多多了。这三陪的价钱不等，有时候陪酒的客人大方，打赏的小费甚至抵得上她在饭店辛苦一个月的工资。

林柔在KTV上班后，住在了公司的杂物间。

她回租房的次数减少了许多。

那里有太多她不愿想起的痛苦回忆，所以一旦有机会逃离，她当然是能躲得越远越好。

但也会有躲不开的时候，她去租房收拾剩余东西的时候，还是碰上了黄彬德。

时隔好久不见的黄彬德格外横暴，他一手攥住林柔的长发，她感觉整块头皮都被扯得绷紧，疼痛让林柔蹙紧了眉头，她还来不及挣扎就被大力甩到一边，“砰”地一声，头就撞上了墙角。

黄彬德大骂：“你个臭婊子，还舍得回来啊？”

林柔整个脑袋都是晕乎乎的，她抬手捂住额头，有湿热的液体从指缝里流出来。

黄彬德见她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就气得不行，一把扯过她的肩膀，他大喊道：“把钱拿出来！别忘了是老子给你找的好工作，现在你挣大钱了，还不赶紧拿出来分给我！”

林柔摇了摇头，她想说她没挣大钱，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右脸立马被甩了一巴掌。

黄彬德冷笑一声：“行啊，林柔，你现在成了正经鸡，长不少本事了哈。”

林柔习惯了黄彬德的辱骂，这些字眼现在已经能让她面不改色地当耳旁风。可她改不了逆来顺受的性格，所以面对黄彬德的殴打，她依旧选择默不作声地忍受。

忍一忍，他就会停手。

再忍一忍，一切就都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黄彬德打到手指发麻，终于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他搜刮了林柔身上所有的现金，手过了下舌头，清点手里的红的绿的钞票，然后塞进沾满泥土印记的牛仔裤口袋里。

林柔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黄彬德嫌林柔的这点钱太少，他缓缓朝林柔走过去，边说：“最近我手头有点紧，你下午取2万块钱给我。”

当初带林柔来平城的时候，在银行办银行卡填的是他的手机号，林柔什么时候有钱进到银行卡，进了多少钱，他一清二楚。

林柔趴在墙角不说话，像是死了一样。

“怎么，问你要点钱不是应该的吗？少给我来装死那一套！”黄彬德扯住林柔散乱一片的头发，林柔面如死灰的脸孔露了出来，她紧闭着眼睛，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的样子。

黄彬德太知道她摆出这幅样子是什么意思了，被打一声不吭，可他说的话，却没一句放在心上。

黄彬德知道怎么拿捏她，他凑近林柔，脸贴着她沾了血的半张脸，“我都快忘了，你还有个妹妹吧？跟你年纪差不了几个月，不过，她长得可比你漂亮多了……”

黄彬德冷声道，“让她来跟你做个伴好不好？”他说的话就像蛇吐蛇信那样，沾满了毒液。

果然，林柔皱起了眉，她一下睁开双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哀求，“不要！”她几乎是瞬间就一把抓住了黄彬德的手，“彬哥，我求你不要！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去找她！她还要读书考大学呢！”

黄彬德不屑地笑出声：“考大学有什么用？哪有你张开腿挣钱来得快？”

林柔这时显出了真正的畏惧，不断地苦苦哀求他：“彬哥我求你了！你别去找她！这些事我来做就够了！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你别去找她。”

黄彬德面上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行，今天先拿5万块钱给我，晚上8点钟之前你没给我，我就去把你妹妹接到城里来，跟你一块作伴！”

林柔不得不答应，可是银行卡里的钱没有那么多，为了凑够5万，她问KTV的人借了一圈，没人愿意借给她。那天林柔陪客也陪得心不在焉，手里的酒不小心就洒在了包厢里客人的腿上，她马上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歉。

嘴里麻木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心里仍然被5万块钱压得喘不过气，林柔的眼圈不知不觉就红了，恐惧和着急让她看上去非常紧张。

被洒一身酒的男人正要发火，拿手抬起她的下巴，见她哭得十分可怜，原本一肚子火反而被她的眼泪浇灭了，他说：“小事而已，什么事值得你哭得这么伤心。”

林柔被逼的别无办法，沉默了几分钟，为难地问：“您能借我1万块钱吗？”

她已经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笑出了声，说：“钱的事算什么事。”

男人从包里拿出2沓厚实的红钞，随手丢给她。包间里有人开玩笑：“威哥，你来真的啊？这娘们的逼哪里值2万啊！”

曹威鹏摆了摆手，其余人等嘻嘻哈哈地出了包厢。

林柔知道拿了这些钱该做什么事，她默不作声地解开绷得很紧的上衣扣子，等她完全脱光了，曹威鹏又开口说：“除了这个，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林柔答应了。这2万块救了她的急，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当天晚上8点之前，林柔拿山寨皮包装了5万给黄彬德，黄彬德嘲讽地看着桌上的一堆钱说：“还是你来钱快啊！”他一沓一沓地数清楚，然后放进自己的包里。

林柔看着他手里点钞的动作，提醒他：“彬哥你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你答应了我的。”

黄彬德立马嘿嘿笑了起来，“只要你给我钱，一切都好说。”

林柔说：“这里有2万是我问别人借的，再多的我也没了。”

黄彬德上下打量她几眼，淫/笑着说：“你往床上多躺几次钱不就又有了？”

林柔正还想说几句，黄彬德一把拉起包拉链，说：“行了行了，这5万够我玩一阵儿了，你好好挣钱，等我不够了再问你拿。”

林柔说：“只要你不找我妹妹，我挣的钱都给你花。”

“行行行！今天高兴，做点高兴的事情。别再说让我扫兴的话！”黄彬德一把撕烂了她的黑丝袜，把林柔推倒在床上。

林柔闭上了眼睛。

她在烂泥臭沟里待着就够了，别再把妹妹拖进来，等妹妹考上大学，也许，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黄彬德的赌瘾越来越大，回回赌回回输，回回输钱回回继续赌。没几个星期，5万块钱就输了个精光。

他又问林柔要钱，林柔起初还能给的爽快，渐渐的，她手头的钱也拿不出来了。林柔恳求黄彬德宽限几天，可她不知道赌徒的贪婪就是个无底洞，永远都堵不上口的无底洞。

黄彬德等不了林柔慢吞吞地拿那点钱，最终还是回了一趟老家把林柔的妹妹林筱骗到了平城。

一个人挣钱哪有两个人挣得多啊。

多一个人挣钱，就多一份花。

黄彬德这么想着，诱哄林筱：“你姐在城里赚到大钱了，要把你接到城里去玩。”

林筱抓着手里的笔，说：“我还有很多试卷要写。”她们家里条件不好，她读书的机会是靠姐姐打工挣来的钱才有的，林筱觉得自己不能浪费时间。

黄彬德劝说道：“试卷带到那边也可以做的，再说了，你姐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很想你。”

林筱握着手里的笔，拧眉纠结着。

黄彬德继续劝她：“正好现在是暑假，等你开学了，就更没时间见你姐了！”

林筱被劝动了，背了个书包跟着黄彬德来到平城，却没想到这第一回进城，她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