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昼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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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视频小爆了一把。

梁晴点开评论，一条一条往下滑。

有愤怒抨击施暴者的：这个男人满脸凶相，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这种社会的人渣，就该关进去吃一辈子的牢饭，别放出来祸害人。[点赞2.7万]

有出言指责受害者的：这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呆在家里，大晚上的还在酒吧鬼混，穿得又露胸又露腿的，摊上这样的事，只能自认倒霉咯。[点赞1.1万]

有纵观全局猜测二人关系的：你们没发现这女的被打，旁边没一个人上去帮忙劝架的吗？很明显这是人家小情侣吵架吵得收不了场才动手的啊。[点赞8531]

有不同意提出反驳的：反对楼上，这男的一看手劲就知道是往死里打的，女孩后来根本无力反抗，他还不停手，这看着根本就不像一对儿。[点赞6349]

……

洋洋洒洒一堆网友的评论，各执一词。

视频播放到女孩奄奄一息倒在沙发的时候忽然摇晃了一下，然后陷入一片黑暗。

混乱的画面戛然而止。

梁晴看着屏幕里的人，手指无意识蜷起，绷得紧紧的，手背的青筋在苍白的肌底愈发明显。

昨天晚上那种愤怒又无力的感觉又开始急遽涌上心头。

她靠着床头，闭上眼睛，尝试着一点一点地松开手里的力气。

清晨的阳光透过洁白的纱帘斜照进室内，同时不着痕迹地罩住梁晴的脸，像是一只温暖异常的手，温柔地抚慰着她的脸庞。

梁晴在晨曦中缓缓睁开眼睛，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梁晴看到来电，顿了顿，手指轻轻一划，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一晚没睡，声音透着熬夜后的粗哑：“这么早给你打过来，没吵醒你吧？”

梁晴手伸进阳光里：“没有，我早就醒了。”

“那就好，没吵醒你就好。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昨天我们出警到酒吧的时候，打人的人已经跑了，被打的女孩当夜被送去了医院。”

“哪个医院？”

“市第三医院。”

“她怎么样？还好么？”

电话那头顿了顿，慢吞吞地说：“说实话……不太好……”

梁晴沉默了，汲取阳光的手缓缓垂下。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宽慰她说：“幸亏你报警报得及时，女孩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

“真的么？”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电话里的男声似乎笑了一声。

爽朗的笑声感染了电话这头的梁晴，她微微弯起嘴唇，“谢谢你，丁云晖。”

“嗨！跟我还客气啥！”

窗外的太阳缓缓上升，梁晴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丁云晖说：“噢对了，今天周六，你不用上班吧？”

“不用。”

“我正好在城南附近溜达。”他停顿了一下，马路旁的嘈杂声从电话那端传来，忽远忽近的。

丁云晖发出邀请：“一起吃个早餐怎么样？”

梁晴在静谧的清晨里轻轻应了一声：“好。”

起床简单收拾一下，梁晴出了门。

才走出楼道口，就看见丁云晖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他坐在大门旁的花坛上，翻转着手里的手机，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口拎着菜篮进出的大爷和大妈。

梁晴快步走过去，“你怎么到这儿来等了？”

丁云晖笑道：“我记得你不太认路，走太远怕你找不着我。”

梁晴轻声说：“那是以前了。”

丁云晖不置可否。

丁云晖瞄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哈哈一笑，问：“不过你没怎么变，许久没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你也还是这么爱笑。”

“哈哈哈哈。”

一边续着旧，两人一边相继跨过老旧的小区栅栏大门。

阳光落在斑驳的楼房屋顶和枝叶繁茂的树梢上，微风轻轻吹拂，树叶唰唰作响，地上的树影也跟着微微晃动。

两人并肩在路上走着，梁晴问：“你想吃什么？”

丁云晖笑了一声：“这一片你比我熟，你选个地儿，我请客。”

梁晴说：“还是我请你吧。”

“哎你又跟我客气了不是！”

“上次麻烦你的事，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丁云晖想了想，说：“你说那天晚上叫我开警车去派出所附近巡逻的事啊？”

梁晴想起那天晚上的那群人，绷直了嘴角：“恩。”

丁云晖挠挠头：“这算啥事啊，刚好那天我值班，这本来就是我工作内容之一嘛。”

梁晴转过头，丁云晖被太阳晒得眯起了双眼。

他的确没怎么变，明亮的眼睛，厚实的嘴唇，周正的脸庞。整张脸整个人还是从内而外透着一股纯天然的憨厚。

如果非要说出有什么直观变化的话，那就是他的肤色。长期的室外工作，风吹雨淋的，让他的皮肤更加黢黑了。

路上两人争执不下到底谁请客，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猜拳决定，最终还是梁晴的拳头赢了。

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家不起眼的早餐店门口。

店铺上的牌匾像是经受了长久的暴晒和雨刷，原本浓稠的颜色早已褪去，只留下了淡淡的底色。几个红色的招牌大字有好几处都掉了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开了很多年的老店。

梁晴对丁云晖说：“这家的味道还不错，吃这家？”

丁云晖笑着说：“你请客，你来决定。”

梁晴也淡淡地笑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乖。”

丁云晖哈哈大笑。

拉开推拉式的玻璃门，几十平的小屋子，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前边横跨半张墙的点餐牌，两边摆得整整齐齐的桌椅呈一字排开，有几张桌面上还放着上一桌客人吃剩的汤碗。

中间一条过道不算宽敞，走到底就是柜台点餐区。

丁云晖环视这狭小的店面，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感叹一声：“好香啊！”

老板掀开门帘，从后厨走出来，看到梁晴站在柜台旁，点头笑着招呼道：“今天带朋友来吃啊？”

梁晴笑着回：“是啊。”

老板看了一眼梁晴身旁的丁云晖，说：“男朋友啊！长得蛮实在的哟！”

丁云晖听到这话，默默板起了脸。

梁晴说：“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老板呵呵一笑，也不在意，改口问道：“今天吃啥？”

梁晴点了几样他家的招牌：“两碗葱油拌面，一笼小笼包，一笼蒸饺。”

老板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桌上残留的碗筷和蒸屉，说：“再等个十几分钟就好了昂！”他拿着抹布快速撸过桌面，嘴里招呼着，“你们先坐一会儿。”

梁晴说：“好，不急。”

老板端着手里叠着的碗，一声响亮的“好嘞！”就闪进了后厨。

梁晴和丁云晖面对面坐在长板凳上。

他们的位置靠里，就算店里不时有人进出，也只有偶尔几个会路过他们的餐桌。

丁云晖仍然板着一张脸，问：“长得实在是什么说法？”

一般夸男生，要么高，要么帅，丁云晖头一次听见有人用实在来夸长相的。

梁晴瞄向他认真询问的表情，说：“夸你长得比较安全的意思吧。”

丁云晖泄了气，小声嘀咕道：“丑就是丑，对着我这张脸夸不出来倒也不用硬夸。”

梁晴忍俊不禁：“你又不丑。”

丁云晖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地说：“你也别硬夸了，我现在不想听。”

梁晴扑哧一笑，说：“我不是在夸你，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丁云晖看着梁晴脸上的笑容，愣了几秒，嘴巴比脑子快：“小晴，你这样多笑笑多好。”他觉得她笑起来比不笑多了几分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他却又说不清楚。

梁晴弯起的唇角一顿，嘴边的笑意渐渐隐去，她低下头看着桌上的油渍。

丁云晖意识到自己又嘴快了，他迅速闭紧了嘴巴。

恰巧老板端着两碗面放到桌上，冒着热气的拌面摆在两人面前，飘着阵阵葱香，馋得人直流口水。

老板又走回后厨端来小笼包和蒸饺，放在桌子中间，“慢吃啊！”

“好。”丁云晖从筷子筒里拿了两双筷子，递了一双给梁晴，“给。”

梁晴接过一次性筷子，扯掉包装，“谢谢。”

丁云晖有些懊恼，刚还觉得他和她的距离拉近了一点，现在她好像又变远了。

他闷头吃面，嘴里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

“好吃么？”对面的人轻声问。

丁云晖愣愣地抬起头，梁晴眼睛泛着笑，他看着看着，也忍不住笑了，重重地点头说：“好吃！”

梁晴挑了一筷子面，轻轻吹了吹，“你吃得惯就好。”

丁云晖大口嗦面，一口就吃了碗里的三分之一，他含糊地说：“有什么吃得惯吃不惯的，对我来说，能填饱肚子就行。”

梁晴咽下嘴里的面，问：“平时工作很忙？饭都吃不上？”

丁云晖想了一下，说：“忙的时候真的是脚不沾地，不忙的时候其实倒也还好。”

梁晴垂下眼皮，思索几秒，轻声地问：“你现在调到队里去了吧？”

丁云晖点点头。

梁晴看着他：“还没恭喜你呢。”

丁云晖摆摆手，苦哈哈地说：“别提了，一堆事等着处理呢。”

梁晴盯着碗里已经成坨的面，半晌后，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我之前托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