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昼 第15章 第十五章

方佳玫挑了挑右眉，她瞥一眼站在旁边神色尴尬的吴锋，端起一杯酒，轻轻碰在梁晴的酒杯上，笑得浑不在意，轻飘飘地问：“第一次来玩啊？”

梁晴抿紧唇，点头。

方佳玫软着肩膀，坐在高脚椅上，斜着腰翘起二郎腿，脚尖轻晃，引得身旁走过的男人频频回头。

她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女人，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来自梁晴不明所以的敌意，方佳玫欣然接受。

异性的痴迷，同性的妒忌，对方佳玫而言，都是最好的赞美。

方佳玫又跟吴锋碰了杯，抿了一口酒后，她的神色更加沉醉，她笑着说：“没关系，多来玩几次，大家就熟悉了。”

“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有开口就互道姐妹兄弟的毛病，有冒犯到你的地方，你多担待。”

梁晴看着她没说话。

方佳玫端着酒杯，小口酌酒，眼波流转间，都是说不出的别样风情。

吴锋在她喝酒的间隙中开口喊了一声：“佳玫。”

方佳玫转过头瞧他一眼，笑得极为放松：“怎么啦？”

吴锋低下声音：“我有事想问你。”

他低沉的声音被音响发出的巨大DJ声音覆盖，方佳玫歪着肩膀靠近他，红唇一张一合：“你说什么？”

吴锋不得不提了嗓门：“我有事想问你！”

这一句话喊得很大声，听上去有些掩饰不住的急迫，惹得对面正在调酒的服务员和旁边喝酒聊天的客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吴锋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仍然看着方佳玫，而方佳玫的眼神轻巧地略过吴锋，落在站在吴锋旁边的梁晴身上。

梁晴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搭在酒杯上，酒杯里的酒丝毫没有变少。

她的目光瞄到这儿，细长的眉挑了挑，从鼻孔里轻轻哼出一口气。

方佳玫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转向脸色有些为难的吴锋，问：“你想说什么？”

吴锋眼神左右游移，犹豫了一下，说：“这里不方便说话。”

方佳玫翘着的腿放下，高跟鞋的细跟踩在地板上，又缓缓提起，方佳玫一半的身体倾斜着往他身上贴，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朵，“你又想打听些什么？”

方佳玫是个聪明女人，吴锋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他来，就代表她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吴锋往后退了一步，后背一下撞到梁晴的肩膀，梁晴手一晃，透明玻璃杯里的酒瞬间洒了一半，她赶紧把碰倒的杯子扶正，杯中的酒晃晃荡荡，摇曳了五彩斑斓的灯光。

服务员眼尖看到酒水洒了一桌，趁着还没流到地板就立马找来抹布擦拭桌面，三两下擦干净了桌面上的酒渍。

吴锋等服务员擦拭完，有些吞吞吐吐地说：“这里不好说。”

她耸了耸肩，惋惜地说：“今天不行哦。”

吴锋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方佳玫就截住了他的话头，“改天吧，改天我们再聊。你想了解的事，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方佳玫看到吴锋着急的表情就猜到了下一秒他要追问为什么。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给出了答案：“今天我有个重要的客人要陪。”

梁晴听到这一句，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抬眼看向方佳玫。

方佳玫勾着红唇，端起酒杯，隔空敬了盯着自己的梁晴一杯，然后轻轻抿了一口酒，对愣住的吴锋说：“我先失陪了。”

吴锋看着方佳玫，一时无话可说，只得点点头。

方佳玫扭着腰走了。

吴锋闷头喝了一杯酒，冰凉的酒水滑过喉咙，带着说不出的难受。酒杯见底，他下意识地抬眼，正想让服务员继续添酒，余光瞄到了站在身旁一言不发的梁晴。

吴锋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说：“不好意思，又让你白跑一趟了。”

他低下声音，在喧嚣的周遭环境中，几乎让人听不见。

绚烂的灯光到处飞，一闪而过地打在吴锋脸上。梁晴在那一瞬间看到他脸上划过黯然神伤。

梁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

从方佳玫出现的那一刻，吴锋的所有注意力都围绕着她转。

方佳玫是个风情的女人，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梁晴的眼睛移过吴锋，朝他右手旁，也就是方佳玫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昏暗的密闭环境中，人和人之间互相都看不清脸。

梁晴看了一会儿，对仰头默默喝酒的吴锋说：“我去一趟卫生间。”

舞池躁动的音乐勾起了男男女女内里的疯狂因子，他们尽情宣泄身体里压抑不住的情绪，随着音乐摆动身体。

方佳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摸到腰际才恍然自己今天穿的是短裙，没有口袋。她看向狼藉一片的台几上，渐渐烦躁起来。

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见状开了口，问：“找什么？”

方佳玫看他一眼，男人的侧脸逆着光，隐在暗处。

她看不出他眼里是何情绪，敛着眉说：“给我根烟。”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手里忽然用力一扯，方佳玫不慎跌在他怀里。

她抬眼看着他，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起哄声乍然响起，坐在旁边好事的人捏起手指吹起口哨，眼神要飘不飘地往他们那边看。

男人的手搭在方佳玫的腰肢，仿佛她是手中圈住的一尾鱼，不费吹灰之力就牢牢地禁锢住她。

方佳玫偏过脸，耳朵被冰凉的嘴唇贴住，她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听得他低沉的嗓音：“要是沉不住气，你就趁早滚蛋。”

方佳玫顿了顿，僵硬的身体一寸一寸地软下来，她挑着眼角，眼里漾着百媚千娇。她眨眨眼，冲男人笑着说：“你弄疼我了，嚣哥。”

成嚣一把松开她，方佳玫曼妙的身躯差点从他身上掉下去。

女人娇软的姿态引得卡座旁的众人看不下去，又是一阵起哄，高伟盯着方佳玫前凸后翘的身材，眼睛都看直了，大着舌头喊道：“嚣哥，我玫姐这么娇滴滴的一个人，你也不知道轻点！男人对女人要怜香惜玉！怜香惜玉！！！”

文昊拉过高伟，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成嚣，冲摇摆晃动着的高伟说：“伟子，你又喝多了！”

高伟甩开他的手，嘴里嚷嚷道：“我没喝多！”

文昊一脸无奈：“你这一喝多就乱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

高伟涨红了脸，吵嚷的声音更大了：“我都说了我没喝多！没喝多！！！”

文昊更无奈：“好好好，你没喝多。”

DJ拿着麦克风大声呼喊，深夜酒吧的氛围被推往更高的热潮。

文昊见成嚣面无表情，趁他还没发作之前拉住高伟，嘴上笑道：“嚣哥，我带他去醒醒酒。”

说完拉着神志不清的高伟往人群聚集的大厅舞池走，高伟嘴里还在叫嚷：“你放开我，我还没说完——”

两人互相推搡着离开了卡座，骂骂咧咧的声音被淹没在鼓噪的音乐声里。

其他人看到成嚣沉着一张脸，也识相地相继离开位置。

不一会儿，沙发上就只剩下了成嚣和方佳玫两人。

陷入安静的半包围卡座和另一端舞池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方佳玫摸过桌上的一盒烟，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打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摁着打火机。

成嚣看她那副样子，问：“你碰见谁了？这么大火气。”

火苗一瞬间亮起，烟终于点着了，方佳玫吸了一口，烟雾从她嘴里缓缓飘出来：“谁也没碰见。”

成嚣没再多问，径自点燃了一支烟，咬在嘴里。

方佳玫抽了半支烟，忽然笑了一声：“不对。”

“恩？”成嚣咬着烟瞥她一眼。

“我刚碰见个浑身是刺的小丫头片子。”

“哦。”成嚣吐出一圈烟雾，他对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事不感兴趣。

方佳玫想着梁晴看她时的那双不带情绪的眼睛，抽完一支烟，还是没忍住，哼笑一声：“看不起谁呢……”

成嚣淡淡地说：“就为这事不高兴啊。”

方佳玫抿着嘴巴不说话。

成嚣说：“我们这种人，多得是人看不起。你要是什么阿猫阿狗说的话都往心里去，真就不用在酒吧里混了。”

方佳玫又点了一支烟，夹在手里没抽，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真要是听到什么话还好一点，她还有得反击，嘴皮子上的功夫她还没输过。

偏偏梁晴什么都没说，单单只是拿那双轻蔑的眼睛看着她，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半晌，成嚣笑了一声，“没想到你方佳玫也有被人扎的一天啊。”

方佳玫不想说这个，问：“曹威鹏还没找到？”

成嚣看着舞池里群魔乱舞的人，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问一下都不行？”

“对一个死人，别抱有任何好奇。”

“什么意思？”

“他早晚都得死。”

方佳玫吸了一口烟，冷笑一声：“他那么狡猾的人，舍得就那样死了？一口气吞了那么多货，也不怕被噎死。”

成嚣的目光不知落在那一处，忽然定住。

方佳玫半天没听到他的回答，瞄了眼他的脸色，问：“在看什么呢？眼睛都移不开。”

成嚣：“没什么。”

方佳玫正想再说什么，成嚣豁然站起身。

“哎，话都没说完，”方佳玫下意识地开口喊住他：“你去哪儿啊？”

“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