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上的小风波,一晚上就传遍了兰州。宁州来的那位聚宝斋的东家,竟然同梁王的儿子还有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是好友。
知道聚宝斋和王氏之间恩怨的人都明白,在昨晚之后,那些都将成为过去。从今日太阳升起的时候起,李蒙不仅不会再针对聚宝斋,甚至还会因为之前的亏欠,对锦夫人礼让三分。至于未来,有梁王之子做朋友,聚宝斋的未来还用愁吗?
宴席结束之后,周夫人送走最后一批宾客,又让女使给自己准备了一壶酒。这几年,王氏仗着李蒙的宠爱,根本不把她这个刺史夫人放在眼里。不仅如此,那王娇还同府里的两个妾室,以及几个同她关系不是很好的官员内眷交好。在平日的女眷聚会上,没少奚落她。
这一次,她终于栽在锦夫人手上。而且,以她们两家的恩怨,王氏只怕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想到这里,周夫人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次日上午,辛似锦看着手中的四张拜帖,陷入沉思。
这一场,终究是自己赌赢了。
刚认识的时候,辛似锦就发现,宗薇对宗明成的称呼一直都是大哥,却称所谓的“顾六公子”六哥。只这一个小细节就可以说明,他们也许并不是亲兄妹。不是亲兄妹,却兄妹相称,那就是有姻亲。而宗楚客的元配,就是武家女。再加上“顾六公子”自由随性,又自带傲气的行事风格。辛似锦大胆猜测,这位“顾六公子”,极有可能不姓宗,而姓武。
事实,确实如她所料。
辛似锦叫来院子的管家,吩咐他这几日,辛宅闭门谢客。
陈玄礼半夜回来以后,又吐又闹,折腾了两个时辰,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这一觉就睡到日头偏西。武崇操虽比他好些,也不过是早醒了小半个时辰而已。
厨房灶上一直热着粥,待二人喝完粥,收拾妥当之后,宗明成提议启程去金城官驿。
“不是晚宴吗?这么早去做什么?”武崇操蔫蔫地不想动。
“有件事要与崇简商议。”宗明成道。
武崇操脑袋疼得厉害,懒得去想宗明成究竟想干什么。只同陈玄礼一起,麻木地跟着他。
众人到达驿馆时,薛崇简外出未归。小厮将他们引到厅中坐下,奉上茶水糕点后,就退了下去。
武崇操和陈玄礼不约而同地撑着头,闭目养神。辛似锦看他俩的样子,既无奈又好笑。
宗明成将一碟点心往辛似锦面前送了送,道:“这糕点虽不知是什么做的,但尝起来甚是香甜,夫人试试。”
“怎么来得这样早?”薛崇简和李隆基从外边走来。
“有件事要麻烦你。”互相见过礼之后,宗明成将一封书信递给他。
宗明成同薛崇简同岁,又是同窗,再加上薛崇简身上没有皇族的骄奢之气,两人还算合得来。薛崇简可以算得上,是宗明成为数不多的朋友。
薛崇简看完信后,看了看宗明成,又看了看半睡半醒的武崇操,眉头紧锁。
“这么棘手的事,干嘛丢给我?”薛崇简的语气里,满是抱怨。
“县主是他的亲姐姐,你是他的准姐夫。这件事,自然是你开口更合适。”宗明成说完低头喝茶。
薛崇简被他噎住。
辛似锦低下头。原来,宗明成这样的人,也会玩笑。
“我这不是还没成亲嘛。”薛崇简咬牙道。
“这是圣人亲自下旨定下的亲事。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还是要被抓回去完婚的。”宗明成扯断薛崇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哈哈哈……李隆基完全忽视薛崇简明显阴沉下来的脸色,大笑出声。
“笑什么!”薛崇简恼怒地瞪了李隆基一眼。
“全天下,也就只有你,觉得自己能够逃掉这门亲事。”李隆基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身为皇族,婚事大多不能自己做主。更何况,是圣人亲自赐婚。
薛崇简气得直接拿起手边的糕点砸向李隆基。李隆基伸出手臂,轻轻巧巧地接住。然后在薛崇简的怒目注视之下,大口咬下。
这一切,都被辛似锦看在眼里。原来,他私下里是这个样子的。
“我姐姐到底哪点配不上你?你竟然逃婚?”武崇操不知何时清醒过来。
薛崇简泄气道:“我不是对你姐姐有意见。我只是不想就这么,就这么……”
“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就屈服于命运的安排。”李隆基接过薛崇简的话头,闲闲道。
“你!”薛崇简又朝他扔了一块糕点。
这一次,李隆基闪身躲过。
“其实,你该觉得庆幸。至少,你同县主从小就熟识。而且,你不是还说过,在一众贵女中,县主的脾气是最合你意的。”宗明成劝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薛崇简脸色微变,露出几丝不自在的神色。
“去年齐四郎的生辰宴上,有人喝醉了酒……”李隆基拉长声音。
嗖!又一块糕点飞过。
辛似锦莞尔。
“好了好了,国公,殿下,不要闹了。”宗明成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止。
哼!武崇操闭着眼睛,不屑地轻哼一声。
一个国公,一个殿下,一个即将成亲,一个已经成亲多年,竟然还像小孩子一样,拿糕点打闹撒气。
“哼什么!”薛崇简看向武崇操,道:“梁王殿下来信,让我们把你送到凉州军营,郭都督麾下。让你跟着戍边的将士们一起摔打摔打,锻炼身子骨。”
“什么?”武崇操拍案而起,连头疼都忘记了。他一脸不信地看着薛崇简,道:“不可能,父亲不会这么做的。”
薛崇简将武三思写给宗明成的信丢到他旁边的案上。
武崇操接过信,草草扫了两眼,果然是父亲的意思。他将信摔到宗明成案边,道:“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信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在宁州,来接小薇的季管事交给我的。”宗明成实话实说。
“不。”武崇操摇头,道:“不,我才不要军营。父亲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在气头上。他虽不怎么喜欢我,还经常责骂数落我。我也知道,这次不辞而别,偷偷离家,惹他不高兴了。可他也不至于就把我丢到军营去吧。明日,明日我就启程回京,去找他要个说法。”
宗明成看着既愤怒又不甘的武崇操,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刚接到书信时,也有些意外。祖母和父亲的元配都是武家女,按照辈分,他应该称梁王武三思一声“舅舅”。不过,他一向都不太认同父亲和梁王在政事上的一些主张,所以同这位舅舅并不亲近。而在武三思看来,宗明成这个和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外甥,虽然性子有些古板,但人品和才学都是京都公子中最出类拔萃的。把事情交给宗明成,他很放心。
“你招呼都不打,就带着小薇从神都跑出来,梁王如何能不生气?不过半年时间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那凉州的郭都督治军严明,在朝野上下素有贤名。还有,他麾下的林校尉跟你大哥交情甚深,他肯定会照顾好你的。”宗明成安抚道。
“那是你不知道。”武崇操怒道:“那林禹仗着是大哥的至交,没少数落我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为了捉弄他,偷偷剪了他最爱的那匹马的马尾回去做琴弦。当时,他碍着大哥的面子没跟我计较,但心里肯定把这笔账记得清清楚楚。这次我如果落到他手里,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宗明成暗叹:原来还有这段恩怨啊。
“所以凉州军营我是一定不会去的。明天我就回去,回去跟父亲请罪,好不好?”武崇操满心期待地看着薛崇简。
薛崇简耸了耸肩,无奈地摇摇头,道:“林禹人已经到兰州了。我们方才出门,就是去见他。”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他们安排好了。见希望破灭,武崇操垂头丧气地坐回位子上。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突厥和朝廷的和谈进行得很顺利,据说延秀很快就能回来了。凉州离突厥近,到时候你可以找个借口,跟着延秀一起回京。”宗明成劝道。
武崇操垂眸沉思。武延秀虽然是他的堂兄,但与他年岁相差甚大,又早早去了突厥,两人之间并不亲近。不过,也算是个好消息。若和谈顺利,就能早些回京,不必等到过年。
“那,要我去军营也不是不可以,”武崇操眼神一转,指着陈玄礼道:“我要他跟我一起去。”
“什么?”陈玄礼抬起头看着武崇操的手指,一时没反应过来。宿醉的后遗症,让他到现在脑袋都晕晕乎乎的。再加上堂上都是武崇操熟悉的人,他根本插不上话。所以,自进门之后,便状似恭敬地坐着,实则早已神游天外。
“我说,我要你陪我一起去军营!”武崇操大声说。
“军营?你为什么要去军营?我为什么要陪你去?”陈玄礼压根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陈公子是陈刺史的长子。他的去留,得要问过陈刺史的意思吧。”宗明成劝道。
“我不管。我就要他陪我一起去。他若不去,我也不去。你们就算把我绑到凉州,我也不会乖乖听命。”武崇操扬起下巴,开始耍脾气。
什么?陈玄礼呆呆地看着武崇操。
武崇操推了他一把,质问道:“昨晚还说要做好兄弟的,今天就变卦吗?不是说好,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我们这些天不是一直很默契吗?怎么,现在兄弟落难了,你打算袖手旁观吗?”
陈玄礼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犹豫了一下道:“我们是好兄弟啊。可那是凉州军营,哪里是我等说进就能进的。就算我愿意去,那边的都督也未必肯收我吧。”
“哼!不义气!”陈玄礼的意思武崇操哪里听不出来。
“谁不义气?去就去,谁怕谁啊!”陈玄礼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只是,刚说完就后悔了。他悄悄扯了扯下首辛似锦的袖子,求救地看着她。凉州军营啊,很苦的。而且武崇操和那什么校尉还有过节,这不是送上门找罪受嘛。
辛似锦喝了口茶,漱了漱口,道:“凉州军营乃是重地,玄礼只是个普通人,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陈玄礼心头一喜。辛似锦肯替他说话,或许他还有机会改口。
“没什么的。”薛崇简大手一挥,道:“就说是九郎的同伴,跟林禹和郭都督打个招呼就好了。”只要能顺利把武崇操这个小魔王送去军营,什么都好说。
“若军营那边没问题的话,陈刺史那里,我会代为解释的。”辛似锦笑道。
什么?陈玄礼呆住。方才她还在替自己说话,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注意呢?
“既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明日一早启程。”薛崇简松了口气。
“这么急?”陈玄礼惊道。
“林校尉还有军务在身,能亲自过来已是不易,不好多耽搁。”薛崇简道。
“那我先回去替他们收拾行囊,晚饭就不陪诸位了。”辛似锦起身告辞。
这……陈玄礼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无言。几乎话的功夫,他就被卖了?还是没法反抗的那种?
离开驿馆后,辛似锦带着茜草和蓝草两个,径直去了城里最大的布庒。军营里有统一的军服,所以外衣不需要麻烦。但贴身的衣裤,还是自己做的穿着才舒适。
买完布料,又去了几家别的铺子,将两人可能缺的少的都一并买齐。
回到院子后,辛似锦找来武崇操和陈玄礼的衣服,让两个丫头比对着裁衣。茜草和蓝草的针线手艺虽不如疏影精湛,但缝些里衣鞋袜,还是绰绰有余的。
辛似锦很少拿针线。可时间紧迫,又不想假手他人,只得让两个丫头先做武崇操的,自己亲自动手,缝陈玄礼的。
晚上,宗明成带着陈玄礼和武崇操回来的时候,辛似锦正好又一次扎破了指头。
宗明成诧异地看着辛似锦。不久前,她还说自己对针线女工一窍不通。
辛似锦见他们过来,正准备藏起自己见不得人的手艺,却被陈玄礼一把抢了过去。
那是条辛似锦刚缝到一半的裤腿,上头针脚疏密不一,还有些歪斜,实在入不得眼。
辛似锦尴尬道:“你们这次带的贴身衣物不多。集市上那些成衣要么布料太差,要么尺寸不对,我只好买了料子回来自己动手。时间太紧,她们俩先赶九公子的,等九公子的做完就做你的。我,我只是帮忙而已。反正穿在里面,旁人也看不出来,你可不许嫌弃。”
陈玄礼一整个晚上都在气辛似锦。刚刚回来的路上还在想着,要如何责问她。可现在,听着辛似锦结结巴巴的解释,看着她手上那不甚规整却很细密的针脚,心中燃了一晚上的怒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把抓住辛似锦的左手,指尖上的血洞隐约可见。
陈玄礼一把抱住辛似锦,鼻头微酸。认识辛似锦两年,辛似锦是个什么样的人,陈玄礼一清二楚。她平时忙生意经常忙得饭都顾不上,什么琴棋书画,针线女工,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如今却为了自己能穿得好点,舒服点,特地亲手给他缝衣服。
辛似锦尴尬地看着陈玄礼身后的宗明成和武崇操,赶紧推开他,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陈玄礼站在原地不动。宗明成知道他应该有话要跟辛似锦私下说,朝辛似锦一礼后,带着武崇操先行离开。蓝草接过陈玄礼手中的针线,带着茜草一起退下。
“是不是还在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辛似锦将陈玄礼拉到身边坐下。
陈玄礼点头。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辛似锦道。
陈玄礼瞪了她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给他泼凉水。
“想知道我的想法吗?”辛似锦道。
陈玄礼用力点头。他现在急需要一个除了跟武崇操是兄弟之外的,可以说服他自己的理由。
“你今年十六了吧,再过一两年,就到该说亲的年纪了。”辛似锦打量陈玄礼。
两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现在,他已经比自己高一点了。男孩子窜个子还真是快。
“胡说什么呢。”听她提起成亲,陈玄礼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越过辛似锦,走到屋里坐下。
“我记得卓杨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跟在我身边了。”辛似锦毫不在意。
陈玄礼不说话。
“你是不是喜欢宗七姑娘?”
辛似锦靠到门框边,微微抬头,看着远处的星空。陈玄礼还年轻,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怒。而且他看似骄傲,实则内心单纯。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眼便能看穿。
“胡说什么呢。”陈玄礼犟道。
辛似锦笑着摇摇头。脸皮再厚的小孩子,被戳穿了心事,也难免要掩饰一二。
“可是,你说你,文不成武不就的,除了刺史之子的身份外,你还有别的长处吗?溜鸡逗狗打马球?”
陈玄礼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辛似锦的背影。认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如此不给面子地说出她对自己最真实的看法。
“然而就连你这身份,在宗七姑娘面前,也根本不值一提。她那晚说的话虽然有点重,但也是实话。”
陈玄礼泄气。忠言,往往都不太好听。
“其实,你现在也挺好的。虽然没什么出息,但也还过得去。再过几年,找个门第品貌相当的姑娘成家,之后再求个荫封,这辈子也算吃喝不愁了。”辛似锦转过身,看着陈玄礼,道:“可是我对你有私心。”
陈玄礼看着辛似锦,慢慢站起身。感觉,辛似锦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她决定让他陪武崇操一起去军营的原因。
“我想你能有机会,多出去走走看看,经历经历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快更深刻地明白许多人生的道理。就像,在没有遇到宗七姑娘之前,你都不曾注意过,自己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也是宗侍郎让明成公子隐去身份,出门游历的用意。”
“那也不一定要去军营啊。我也可以跟着你四处游历,就像小朱大夫那样。”陈玄礼不解。
“跟我出门随时都可以,但进军营却是十分难得的机会,尤其是这样只去半年的机会。反正你也不爱读书,去军营就全当锻炼身体吧。”辛似锦道。
“我才不信。”陈玄礼走到他身后道。
“不信什么?”辛似锦回头看他。
“不信你的想法这么简单。毕竟,你一直都是个走一步看十步,老谋深算的人。”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辛似锦眉头微皱。这话怎么听,这么都不像是夸奖。
“反正我不信你的理由会如此简单。”陈玄礼道。
“要听实话?”
陈玄礼点头。
“我虽然不喜欢武崇操的身份,却很喜欢他这个人。你刚认识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梁王的儿子。你们能成为朋友,完全是因为你们脾性相合,志趣相投。你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后,还决定同他做兄弟,为的不也是他这个人?人生得一知己很难,我不想你错过他。”
“可他是梁王的儿子,我不想……”陈玄礼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有些势,该借还得借。”辛似锦抬手握住陈玄礼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已经在借他们的势了。过了昨晚,我在金城的困局已经迎刃而解。从今而后,王娇和李蒙都不再是阻碍,甚至还会成为我的助力。而你,在他拉着你一起离场的时候,你们俩也绑在一起了。不仅仅是你,就连你的父亲,也会受到影响。玄礼,借别人的势并不丢人,丢人的是一辈子都靠别人活着。所以,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到了军营以后,跟着那些兵士们正常训练生活就好。你放心,我会让凉州那边的赵齐常去看你们的。”
陈玄礼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知道她是真的在替自己打算。无奈之下,他叹了口气,轻轻点头。
确实,能进军营历练一番,也是人生难得的际遇。只是,那里毕竟是他一无所知的军营,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陈玄礼又跟辛似锦闲聊了一会,才回房休息。而辛似锦则去了两个丫头的房间,继续准备两人的行囊。
熬到天亮,终于将衣物行囊收拾好。辛似锦算了算时间,决定喝杯浓茶,等送走陈玄礼和武崇操再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