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蒙 第1章 吃人的怪物

家里只有一张圆桌，两把破椅，学生们上课用的都是小马扎，在我屋里的两位也不像是会坐在马扎上的人。

面对门坐着的是本地的知县，他旁边的是我们村的村长，祭祖这种活动我是没资格参加的，所以我只在父亲死后，村子里要收回我家的地时见过他一次，他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椅子没有靠背，他两腿尽量分开，身体前倾，因为他那把椅子是坡脚的，我平时只用它放些要穿衣物。为了防止摔倒，他坐的很辛苦，比我这个站着的都要辛苦。

“怎么不上茶？”村长的细长胡子抖动。

“家中没有茶。”

“那你就让知县大人来到这里连口水都喝不上？”他拍了拍桌子，险些摔倒。

“家中只有一个我吃饭的碗。您若是不介意，可以用先父的的笔洗。”

“你这刁……”

“唉，你这村长是怎么当的，让这小姑娘一个人这么可怜的生活。”

“村子里来过算命的，说她命不好，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十八岁又克死了父亲，以后如果成亲也会克夫家。我就是想给她介绍，人家听到是她脸都变色了，哪里怪的了我。”

“切。”我不屑的去拿先父的笔洗准备装点水给村长灌下让他涨点学问。

“有命硬的来找她，她呢，清高的和大小姐似的，仗着认识几个字就想当教书先生，还只教女学生。”

“呵呵，丫头，你过来。”县令慈祥的笑，对我招手。

“你的年纪和我的女儿差不多，我一看你就亲切的很。”

“……”您这年纪倒是能给我爹当爹了。

“小女有几个哥哥，在闺中却没什么同龄的姐妹作伴。你若是不介意，就成为我的义女……”

“义父，您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介意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减少自己应得的利益罢了。

“呵呵，真是个机灵的姑娘。”干女儿别着急，咱们先打两天亲情牌，这事不能我自己说。

在知县家住了两天，和知县的女儿赏赏花，喝喝茶，读读诗，听听琴。

“唉……”小姐拿着本书，不知道又在伤悲些什么。

“唉……”她瞪我，示意我配合她。

“姐姐，怎么了。”我抖了抖鸡皮疙瘩。

“我听说，羊山里出只吃人的妖怪，已经有不少路过的人遭害了。”

“哦。”小姐用书挡着丫鬟婆子，又瞪了我一眼。

“真是可怜。”行了吧，够配合了吧。

“父亲向来清廉，爱民如子，这下又要住在衙门，夜夜操劳了。”

“嗯……我们做儿女的自当为父亲解忧才是。”在她瞪我之前赶紧补上一句。

原来是想先给我冠上孝勇之名，再拿我去喂妖怪。然后知县舍女喂妖，爱民如子的名声就传出去，他痛失爱女，上面自然也不会责怪他。

“我昨夜翻遍了家中古书，还真让我找到了那个妖怪的来历。”

“哈欠～快告诉我。”小姐急着过台词，也没计较我打了哈欠。

“这妖怪叫蒙，羊身犀角，你说不会是羊山上那块像羊的石头变的吧。”

“嗯嗯。”我召唤丫鬟端盘糕点来。

“书上说它会通过叫声分辨善恶，吃掉恶人留下善人。”

“嗯嗯。”枣泥馅，酸甜的。

“这么看来，它到也不是罪大恶极，只不过父亲的上级哪里管这些呢，他写下信来，只给父亲三个月的时间解决这件事，不然就要上报朝廷了。”

“嗯嗯。”

“若是有人能教化它，告诉它人世礼法，也许它就能不再吃人了呢，念衡，你不是当过夫子，若是你能教化了这蒙，不仅成全了父女情谊，还是大功一件！”

“嗯，好，我这就去。”盘子里一共只有五块糕点，吃了两块垫垫肚子。

“诶，这件事，还是等父亲回来再说吧，你虽然是义女，到父亲对你的宠爱同我也没什么差异，父亲他一定是舍不得你去的。”

“我除此没有什么能回报义父的恩情，求你帮我找一件哥哥的旧衣服，我打扮成书生去，义父就算派人找也找不到我的。”

“要给你准备马吗？”

“我不会骑马，你帮我准备头驴吧。”

“还要其它的吗？”让丫鬟去拿准备好的的男装。

“两本经书，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月的干粮，半袋炒黄豆。”去拿衣服的丫鬟已经回来了，捧着新做的衣服，闻着还有新熏的香。

“这些家中都有。”

“一把老而不锈的柴刀，一把结实的龙骨伞。”

“念衡妹妹稍等，我这就让人去买。”

出门的时候，小姐亲手将一块玉系在我的腰上，估计是为了认尸用。

“妹妹一路保重。”

我背着伞，行李都挂在驴身上，太阳正当中照着，小姐也没留我吃个午饭，我只好吃了一小把炒黄豆，给驮着我的驴也喂了几粒，驴甩了甩尾巴，高兴的走的更快些。

不管知县在我走后怎么当街落泪，哭到晕厥，反复喊我的名字，我都在天黑前进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