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些日子与沈清欢相处,池泽已经知晓她没什么恶意,虽然有些时候她知道的事情的确比旁人多很多,但真正威胁到他的却没有。
这些时日下来,不仅没有害他,甚至还会救他。
“不是。”池泽摇了摇头。
沈清欢没搭话,等着他继续说。
“那人是当今三皇子,安王,他会来寻我,大概是京城那边已经知晓我爹战死的消息。”
沈清欢双眼微眯,池泽说的这些她也有考虑过。
“京城里,那些皇子们忙着为登大统做准备。”他“啪”的一声,将那缉拿令扔到桌上,“我爹尚在时拉拢不过去,这会儿就以这个为借口想逼我站队。”
既然池泽已经将话说到这儿,沈清欢便顺势说出他爹的身份,对于对阵南蛮的统帅,丰沂百姓会知道也属正常。
“原来你爹是平南侯啊,那你是怎么想的?”
果然,对于她会猜出他父亲是平南侯这件事,池泽没有产生怀疑,“谁继位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你要怎么做?”这些沈清欢知道自己本不应该再问,心里清楚现下要做的就是尽快和离,可不知怎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怎么做?静观其变。”
对此,沈清欢点点头,转而去往寮房内的案台边上,“这和离书还是得由你来写。”她从笔架上执起毛笔递了过去。
和离书,早写早安心。
写完了和离书,也可以继续帮他,沈清欢暗下决心。
见她又提起这事,池泽知道躲不过去了,“你就这么想跟我和离?”
一瞬间,沈清欢都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笑话,这还用问吗?
她点头嗯了一声,“早写早安心,当然就算写了和离书,我也还是会安安稳稳地把你送到京城的,这点你放心。”
“你瞧,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这不都回来睡了吗。”
“是吗,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原本因为她的关心而亮起来的眸子再次暗淡下去,池泽弯起嘴角,有些自嘲地笑道:“不过,那和离书我现在是不会写的。”
这下轮到沈清欢傻眼了。
那会儿,她去沈萱乐房间前,他是答应了的吧。
这么快就变卦了?
“干嘛?刚不是答应了吗?”沈清欢递笔的手收回来,将其放回笔架上。
“有吗?没有吧。”池泽一脸无辜地摇着头,转身不再看她。
沈清欢气急,半天憋出一句,“你这小孩出尔反尔!”
实际上,因为池泽入赘的关系,这休书由沈清欢来写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两人成亲时牵扯上了利益,由沈清欢来写这休书,沈爹决计不会同意。
再加上沈清欢名声不太好,这么一来就更难再说亲,那么整个沈家除了刚被吓到的沈萱乐,恐怕没有人会同意她和离。
“别忘了,你只比我大一岁。”
池泽淡淡回了一句后,径直走到窗边,打开雕窗看外面的夜雨,一副不想与她再多交谈的模样。
“行,那我自己写!”沈清欢恨声道,自己写起休书。
对此,站在窗边的池泽倒是没有阻拦,好似他知晓由沈清欢出口和离,就铁定离不了一般。
第二天天亮,一向起的很准时的沈萱乐竟然起晚了。
待到用早饭时,她一脸病恹恹的样子,沈老夫人忧心忡忡,“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她拿着帕子亲手为沈萱乐擦着额角的汗。
“不碍事的,奶奶。”沈萱乐迷迷糊糊一脸难受样,却还强撑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望向沈清欢的眼神满是担忧。
沈老夫人顺着她的目光朝沈清欢剜了一眼,“你看她做什么?怎么难道你生病是因为她?”
沈萱乐一听,忙摇头调转视线,“不是。”
“一会用过早饭,就先回去休息,左右这刚下了雨,路上泥泞,咱们等过午再回府。”沈老夫人对她这话抱有怀疑,却没表现出来,拍了拍她的手腕,安慰着,“等回去了,就叫回春堂的老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你就暂且先忍忍。”
沈清欢毫不怀疑,这若是以前,沈老夫人还没有对她有些改观,这会儿一早出口教训她了,又怎么可能会只是看她一眼怎么简单。
不过,这沈萱乐是咋了?昨日不还好好地?
不会是,被那三皇子叫出去是去淋雨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三皇子可真是崩人设,温柔为他人着想,各种美好品质堆叠在一起,本质上却是这样的人……
等他们一行人回到沈府,已是酉时。
大门口站着个汉子在那喊着砸门,沈家的大门闭得紧实,一点儿没有要开的迹象。
“怎么回事?”沈清欢坐在马车里,那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进宝当即应了一声,“我去看看。”
原来那人会找上沈府,是因为他怀疑沈陆镖局的伙计将他妹妹掳走了,现下找不到人,只好跑到主家来要人。
回来时沈清欢所在的马车在前,沈老夫人因为要顾及生病的沈萱乐走得慢些,这会儿听到动静,也下了马车。
“怎么了?”沈老夫人走上前来,问道。
“他说他妹妹被伙计赵育德带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话说完,沈老夫人身后被人搀扶着的沈萱乐险些站立不住,身子一软,幸得身边的丫鬟扶住。
她这一下,吓得沈老夫人一惊,“快,扶乐丫头进去!”生怕她再站下去有什么闪失。
那人一听,自己的问题得不到解决,他们还想进去,当即不乐意了,双手大开,拦在门前,“不行,我妹妹没找到,今日你们就谁也别想进这个大门!”他言辞激动,露出的胳臂上满是青筋。
沈家门房在里面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这会儿便把门打开,从身后制住那人。
“扶进去!”沈老夫人冲沈萱乐一旁的丫鬟喝道。
丫鬟应了一声,就要强行带她进门,沈萱乐摆摆手,硬是站在原地没动,“那赵育德是我名下的伙计。”她强撑着冲着来人道:“你何时发现你妹妹失踪的?”
“我上工回来就没见到我妹妹的人,那赵育德几次三番的来骚扰她,这会儿她人不见了,一准是被他带走了!”
沈萱乐一脸惨白,本是红润的唇干涩开裂,方才与丫鬟抗衡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两句话,就腿脚发软,摇摇欲坠。
“还等什么!”沈老夫见状,瞪着沈萱乐的贴身丫鬟,“延误了时候,当心扒了你的皮!”
丫鬟顿时不敢再耽搁,在沈萱乐身旁小声央求,“小姐,您这还病着,就随我进去吧,镖局的事左右还有少当家呢。”
少当家几个字加了重音,沈萱乐登时松了力道,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向沈清欢,终是妥协。
沈清欢冲她点点头,叫她放心回去,又回转过身,冲沈老夫人道:“奶奶,妹妹,你们就先进去,这事我来处理。”
“叫几个下人跟着一起。”沈老夫人对于她的安排没有异议,临进府前还不忘嘱咐她。
沈清欢应了,叫门房放了人,“你放心,若是真像你所说的,定会还你个公道,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妹妹现下病着,奶奶又身体年迈……我来与你寻人。”说罢,吩咐身边的招财去将小黑带来。
那汉子还要不依不挠,沈清欢抢在他开口前,问他,“你身上可带有你妹妹的东西?”
她这一问,叫那汉子要出口的话生生噎了回去,下意识就顺着沈清欢去说,“没有。”
末了,又加上一句,“你真能帮我找到我妹妹?”
“尽力而为。”沈清欢没有将话说死,尽管她知晓凭借小黑的能力,找到他妹妹自然不在话下,“等招财将小黑带来,我们便去你的住处,寻件你妹妹的衣物来。”
“小黑是谁?要我妹妹的衣物做什么!”汉子一脸警惕,稍稍放下的心因为她这句话又提起。
“你别误会,小黑是我养的一只狗,要你妹妹的衣物是为了让它记味道寻人的。”
说着,招财把小黑带了出来。
小黑跟着沈清欢出门走了一次镖,好似吃了加速剂又壮实不少。
“这就是小黑。”沈清欢牵过小黑,道了一声走,率先迈开步子朝胡同外走去,“那赵育德平日里就住在沈陆镖局的后院,你可去镖局寻过了?”
她身边跟着招财进宝和池泽,她本意是想池泽也回府里去,毕竟这件事与他无关,日后两人还会和离就更没关系了。
也不知池泽哪根筋搭错了,一听她说要亲自跟着去寻人,方迈进门槛的一条腿又撤了回来。
“去过了,你们伙计没给我开门,可怜我妹妹到现在也下落不明。”那汉子说着委屈得直抹眼泪。
“进宝,你去镖局找找,倘若没有就发动大家去找人。”说罢,她将内部选拔赛后一直带在身上的铭牌递给他,“门房若是为难你,就将这个交给他们!”
进宝自入沈府以来,就一直在府中谋差,虽知道沈陆镖局在何处,却是从未进去过,是以镖局内的人也不认识他。
进宝领了铭牌,应了一声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