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泽再次恢复痴傻模样,他目光呆滞,似乎只钟情于手中那支陪伴他良久的拨浪鼓,对其他事物都漠不关心。
沈清欢带着他下了马车,池泽见了池家夫妇,立马走上前去亲昵的唤道爹娘。
沈清欢站在他身后半步处,没有再进前,瞧着他如此娴熟的做派一阵恶寒。随后也随着他叫了声爹娘。
此时已到了饭点,在门口寒暄几句,一大票人便进了池府的大门,池家的院子比起沈家来说要大且繁华得多,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众人过了垂花门,移步到准备好吃食的正厅。
“今日,你们就在这里住下,睿儿的院子我一直叫人收拾着呢,就盼着啊你们哪天能回来住!”池母笑得合不拢嘴,看得出来,她对于池泽很是疼爱。
沈清欢没急着答话,看了眼池泽,对于住在哪里她并不在意,见池泽没什么反应,她才点头到了声好。
用过午饭,池泽回了自己的院子,沈清欢则跟着池家夫妇进了书房。
池家夫妇收起了在池泽面前展露的笑容,池爹板着脸道:“我听说,沈老弟把这次的镖交给你了?”
边说边转到书桌之后坐下身来,池母立在他的身边。
沈清欢:“是。”
池爹哼了一声,从白玉雕山笔架上执起毛笔,“你们怎么安排的我不管,只一点,这批货要在一个月内送到,若是延误了……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池母瞧他提笔,便在一旁替他砚墨。
从他的语气里,沈清欢隐隐听出一丝怒气。
虽不知为何,她却是已经明白了话里未尽的意思,当即立马保证,“这您放心,这次我打算一半走水路,一半走陆路,这样一来也可节省不少时间。”
凉城临江,但走镖运货的真正敢走水路的,却少之又少。这里面除了天气带来的问题,还有人员上的不足,以及避险的能力也有所欠缺等多项情况。
就是在水上称霸的庞虎也不敢保证,这水上一点问题没有。
对于她的话,池爹很是意外,提笔的动作一顿,“水路?你们沈家可从没走过水路。”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沈清欢又道:“这镖局想要做大,哪能只走陆路呢,您说是不是?”她走上前去,取了一张宣纸铺在池爹的面前。
池爹看着她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提笔在她铺开的纸张上写下去。
对于这次镖物的事,实际上也没什么可谈的,因为在镖单上相关的信息已尽数填报。
沈清欢猜测,沈爹当初会那么说,也不全是为了镖单的事,很大程度上还是为了让她能愿意陪着池泽一起回池家。
“我听说,你和睿儿到现在还没有圆房?”见正事谈完,池母又开始提起圆房的事,“这样下去,叫我们何时才能抱上孙儿?”
沈清欢干笑着,没有答话,心想:这还不如继续说镖单的事呢!
写到一半,听到池母的质问,池爹在一旁哼笑了一声:“那还不是因为看不上你儿子!”
“那外面传的,你没听见吗?”
这句一说完,书房里陷入良久的沉默,直到池爹将狼毫再次放回笔架上才打破这份宁静,他将写完的那张纸叠好塞进信封,递了过来,“把这个收好。”
沈清欢接过那封用腊封起的信,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她帮忙给在宜城的人递信?
宜城,便是这次池家镖单的目的地,与凉城相邻,水陆相接,凉城地势偏高,从这里出发顺着江流不出七日便能进到宜城境内。
“若是路上耽搁了时日,就将这个交给他们。”池爹抬起蓄着美髯的下巴,朝信封的方向指了指。
听罢,沈清欢明白过来,池爹方才是在为她谋划后路,而沈爹让她来,恐怕也就是为了此事。
她赶忙福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爹爹。”
“行了,你回去吧。”池爹向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又道:“回去以后,把睿儿叫过来。”
沈清欢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安排,但还是应声退下。
待她步到书房外,池母也走了出来,带着她一同回了池泽所在的院子。
见到独自坐在屋里,玩那只时日良久却依旧崭新的拨浪鼓的池泽,池母的脸色柔和下来,“睿儿,你爹叫你去书房一趟。”又冲着门外道:“春桃,带着小公子去老爷书房。”
春桃应了一声,便领着池泽出去。池泽在路过沈清欢身边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屋子里静下来,池母没急着走,而是在红木圆桌旁坐了下来,叫招财到门外候着。
“儿啊,来啦。”池爹一见到池泽,再次变得和颜悦色,“来来来,快坐,爹给你找了本小人书看看。”
池泽盯着那本从外形上看和普通书籍没什么区别的册子,没急着翻开。
池爹哄着他问:“知不知道,媳妇是什么啊?”
“媳妇,媳妇……”池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媳妇是清欢,沈清欢。”
“唉,对,你喜不喜欢清欢啊,你平时待她好不好?清欢啊可以给你生娃娃。”
“……”池泽眉头一跳,沉默着,他现下已经能断定这册子里是什么内容了。
“来打开看看。”池爹说着替他打开了册子。
入目便是靠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红晕爬上池泽的耳廓,他今年刚满十七,还没到及冠的年纪,又常年在军队里混迹,虽是听过那些已成婚的老兵卒子讲过这档子事,但他依旧觉得距离他十分遥远。
池爹见他盯着那一页迟迟不翻页,这真正要学的东西都在后头呢,索性为他代劳。
池母瞧着沈清欢面红耳赤的模样笑出声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学会了吗?”
她的笑声听在沈清欢耳朵里,就像是趴在她耳边一样,震得她几乎坐不住。学会了这三个字她实在是难说出口,脑海里还是半刻钟前看到的一幕幕。
再说这也不是说学就能学会的啊。
池母起身站到沈清欢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啊,本不该我教你的,可是我心里急,也希望你能明白。”
“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睿儿他现在是这个样子……但是以后,我们会给他治好的啊。”
屋内谈话继续,屋外月亮悄悄爬上夜空。
池母看着红木圆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虚扶在沈清欢肩膀上的手向下压了压,“今日你就和睿儿在房里用饭吧,就不用陪着我们两个老家伙了。”
说罢,池母转身离开,正撞上送池泽回来的春桃,二人一道走了。
一早候在外面的招财见池母走了,探出头来,沈清欢忙止住她,“招财,你也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招财一听,想到方才池母的一番教导,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忙不迭道:“是,小姐。”还在池泽身后贴心的将门给带上。
招财嘴上答应得老快,然而脚下步子却是没迈动分毫,她只是蹲下身来,猫在门下。
若是全盛时期的池泽,一准能听出不对劲儿,奈何此时的他是个余毒未清,空有一身力气却是一点内力都用不上的人,以至于他的耳力都连带着有所下降。
再加上,方才在池爹书房里一阵惊吓刺激,他下意识地排斥,致使现在脑子里又陷入混沌之中。
他尚且如此,就更别提沈清欢了,本就没有内力不说,她的注意力全然没在这上面,而是盯着面前那桌子菜肴,问池泽,“这你敢吃吗?”
按照以往看电视剧、小说的经验,这饭菜里有什么不用说也知道。
不过她这倒是冤枉池家夫妇了,这饭菜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让他们两个在房里吃,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
池泽摇了摇头,说起了叠词:“我要熄灯睡觉觉。”
“哈?”沈清欢四下望了眼,仔细确定这屋子里就他们两个后,说道:“这又没别人,就不用装了吧。”后面的话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门外的招财:什么没别人?进度这么快的吗,这后面说什么了?哎呀这大小姐也真是的,怎么还突然小声了,莫不是在说什么羞人的话吧……
池泽也不理沈清欢,径直走到床边,直挺挺地躺了下去,他整个人成大字形躺在架子床正中间,还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喂,你不是吧,为了睡床,装傻?”沈清欢走到床边,看着已经闭上眼响起鼾声的池泽,无语住了。
沈清欢:系统他现在又是在装傻是吧?
【宿主,我之前就提醒过您,池公子是余毒未清,若是经受了刺激,想的太多,就会陷入混沌痴傻之中。】
沈清欢:那他什么时候好的?
剧本里没有详写,他什么时候好的,只是他再次出场,便是意气风发之时,至于沈清欢所做的事,不过是出现在主角听到过的有关他的往事之中。
【陈运为他寻得秘方,获取到幻璃珠后,入药服下便好了,至于幻璃珠的由来,也是他威胁宿主原身得到的。】
又是陈运,这人到底是谁?剧本里只提到过,有个人一直在为池泽做事,出现的次数不多,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沈清欢也没记住对方的名字,难道是这个人?
至于幻璃珠……现下池泽已经在找她要这东西了。
沈清欢:那岂不是和现在一样?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呢,宿主。】
那照这样下去,我不是还是难逃一死?
【宿主忘了有镖师大赛吗?您要相信自己可以的,要加油哦。】
沈清欢没再出门,而是在屋子里的榻上休息,这一晚上她睡得并不踏实,一拉开门,靠在门边熟睡过去的招财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