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摊位老板的声音越来越大,沈清欢连忙上前,一把拽住池泽,以防他再乱跑。
冲摊位老板说道:“老板,这糖人多少文?我替他出了。”说罢,回身从招财手里接过荷包。
见有人肯为他买账,老板的脸上也好看了些,堆着笑,手比了一个五,冲沈清欢道:“哎呦,这位小姐,五文钱,一个糖人五文钱。”
而后又恢复严厉语气,哼了一声冲池泽道:“若不是这位小姐慷慨,肯为你付这银钱,我今日就非得报官不可!”
“您老就别生气了。”沈清欢知晓老板这话是气话,出言安抚了他,又偏头看了眼身后半步处的招财,将十文钱放进摊位上的钱匣里,笑道:“再来一个糖人,要她这模样的。”
老板立马会意,这摊位老板的手艺不错,很快一个与招财七分相似的糖人便捏好了。
招财抬手预接,沈清欢先她一步,从摊位老板的手中接过糖人,而后又递给了她,“吃吧。”
沈清欢也不急着回府了,决定带着池泽和招财好好逛上一逛。
街道两旁,十步一店,五步一个摊位,两边的店面都点着灯,街上行人步履缓慢,像是在享受着这份美好。
“小姐?”招财捏着她递过来的糖人,不明所以。
她心里有个猜测,但又不敢完全确定。再说,有几个主子,自己不要,却会给丫鬟买东西的呢?
沈清欢:“吃啊。”
“小姐?”招财仍有些不可思议,但见自家姑爷吃得正香,她忍不住抿了抿唇。
这种华而不实的吃食,她这样人家的娃娃,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次。
倒不是说买不起,而是不值当。
“快吃吧。”在沈清欢的再三催促下,她抿了一小口,登时唇齿之间满是甘甜。
甘甜过后,招财又问:“小姐,您不吃吗?”
“不吃,长肉。”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她更喜酸甜适中的食物。
听到这个回答,招财咬糖人的动作一顿,她跺了跺脚,“小姐!”愤愤的又咬了一口。
沈清欢笑着,拉着池泽快走了两步。
“你的小厮呢?”她从刚才就想问,今日池泽身边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池泽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出来的时候,他没跟着吗?”
“对呀。”
没想到得到他这个回答,沈清欢沉默了一阵,又问:“你今日怎么会去镖局,又怎么和李掌柜他们碰上了。”
池泽停下脚步思考,好似这个问题令他很是苦恼,沈清欢也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向前走,嘴里回道:“对呀。”
沈清欢:“……”
她妥协了,也不企图再从他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原本想问的关于救命恩人的事也暂且先放下,只嘱咐着,“日后再出来,带个人。”
说罢,又有些不放心,“那小厮若是不听话,就换了他!”回过身来吩咐招财,“回去拨个小厮到姑爷房里伺候。”
说完,沈清欢才意识到自己竟也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自然地说出姑爷两个字了。
招财忙不迭道是。
两旁的摊位,基本上每路过一个,沈清欢都要看上两眼,一路逛下来,比池泽还要欣喜。
她停在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问另外两人,“要吃这个吗?”
池泽倒是不跟她客气,直言道:“吃。”
招财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小姐。”
沈清欢还是要了三串。她咬了一口,和记忆中的味道重合,酸甜适中,很是可口,正准备咬第二口,天空中竟纷纷扬扬地飘起了小雪。
“小姐,姑爷,下雪了。”招财仰着头,伸出一只手接着空中飘下来的雪花,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欢喜。
“嗯。”沈清欢嗯了一声,也抬头看天。
主仆二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本该比她们两个更加兴奋的池泽,正暗中观察着她二人。
待她二人低下头来平视前方,池泽也收回了视线。
“这雪越下越大,我们回去吧。”
沈清欢一开口,招财立马附和,转身往回走的一瞬间,听到一声微弱的哼哼。
“什么声音?”
招财屏息静听了一会儿,回道:“好像是小狗的声音。”
沈清欢:“狗?”她脚下的步子不自主地朝着声源迈去。
街边的墙角下,窝着五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狗,身上已经附着上雪花,显得皮毛有些斑驳,冻得直发抖哼唧,狗妈妈不知去向,看上去异常可怜。
沈清欢蹲下身来,想帮它们把身上的雪花掸落,又怕在它们身上留下气息,引起狗妈妈的排斥。
“小姐,这些小狗好可怜啊。”招财也在她身旁蹲下身来。
雪下得越来越大,街上的行人也不似方才那般惬意,脚下的步子无声中加快。
有从她们身边路过的知情人驻足,瞧她们围着这窝小狗不敢乱碰,抬头看了眼天,哀叹一声,“唉,这几只小狗也是可怜,晌午那只大的出去讨食被人打死了,也不知这几只小的能不能活过今晚。”
闻言,沈清欢将荷包递给招财,“去前面买个竹篮回来,再去买点碎布垫在里面,咱们把它们带回去。”
“是,小姐。”招财点着头,接过荷包,跑着去了。
沈清欢用帕子将小狗身上的雪一个一个的拂扫干净,又将自己披风的一角拉起撑在五只小狗之上,尽量把雪花和寒风隔绝在外。
那几只小狗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善意,抬眼朝着她的方向嗅了嗅,沈清欢被它们这反应萌坏了,随口问向一旁的池泽,“你喜欢狗吗?”
问出去她就后悔了。
池泽正是小黑的原主人,本来也是养在沈府的,只是原身不喜,让把它弄去别处养,这才被带到镖局里去。
池泽若是不喜狗,那小黑也就不可能跟他那么亲近了。
毕竟,那可是某种程度上开了灵智的属于她的忠犬。
没有得到回答,沈清欢也不恼,抬手摸了摸一只主动蹭过来的黑白花小狗,“正好,把它们带回去和小黑做个伴儿。”
回去的路程没变,用时却是缩短了不少。
等她们回了沈宅,早已过了饭点,地面房上已是银装素裹,天地之间一片白茫。
沈清欢来到她自己院子后院的耳房边上,看着屋内泛出来的昏暗烛光,轻叩了两下门,问道:“王嬷嬷,睡了吗?”
“小姐,您和姑爷先进屋里暖和暖和,一会儿我带王嬷嬷过去见您。”
闻言,沈清欢嘱咐道:“王嬷嬷若是睡了,便让她好生歇息吧。”
一盏茶的功夫,王嬷嬷带着小黑随着招财进了屋。那小黑见到两人,只看了沈清欢一眼,便径直跑到池泽身边趴下。
“小黑,过来。”沈清欢招呼了一声,趴在池泽脚边的黑狼犬却是动也没动。
“……”说好的,她的忠犬呢?
无奈,她只得放弃,吩咐了王嬷嬷几句,便将那装着小狗的竹篮交了出去。
*
沈清欢这几日都在忙着上学堂和处理镖局的事,也就晚上回了院子才会学着训练小黑。
几天过去,她和小黑也亲近了些,转运值经过她的努力在年前终于过了500。
大年三十那天,沈家一家人从早到晚的饭都是在一起吃的,当天晚上沈家的长辈给几个小的都送了岁礼。
沈清欢拿着一串红珊瑚珠串和一对翡翠双响环,第一次推开了她小金库的门。
原身初回沈家时,因着沈氏夫妇每年都会送给自己的宝贝女儿生辰礼物,沈爹也硬是凑齐了同等价值的十八份礼送给她。
除此之外,还有从池泽那里搜刮来的财宝。
这些宝贝都放在养贤院的一个厢房里,平日里房门上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她也是今日得了岁礼,才想起来原身还有这么一个宝库。
沈清欢进了屋,点上灯,一眼便瞧见正对着门挂在墙上的画像,那画像上的人与她七分相似,最大的区别便是那双杏眼。
她看得入神,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原身母亲,沈爹将生辰礼送给她的同时,还附带了一副她亲娘的画像,被原身挂在了这里。
收回视线,将手里的红珊瑚珠串和双响环收好,放在陈列的架柜里,正待转身,便听到一声异响。
这声音像是靴子触到木头的声音,只一下便消失不见。
沈清欢不敢掉以轻心,从她穿过来的当晚起便觉得这养贤院不太安全,把小黑带回来后放心不少。
今日大年三十,她给院里的仆从放了假,现下她一个人在这装着宝物的屋子里,还听到这种声音,难道小黑……
一想到小黑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沈清欢就更是愤懑:今日算你倒霉,踩点半个月好不容找到了这,还被我碰到了,敢杀了小黑,你给我等着!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她站在原地,学着影视作品里演得那样喊了一嗓子,喊完,她又觉得这话说了也是白说,有几个贼人傻的不被抓现形,会自己走出来的?
她眯起眼睛,屏息去听,脚下步子放轻,往边上的陈列柜缓慢挪去。
每一步都走得极轻,却不想绕过一排陈列柜正和同样挪动的池泽对上。
沈清欢瞧着眼前的池泽,愣在原地。
他不是傻子吗?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走错屋子了?不可能啊这屋子上了锁的,再说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一时之间,脑子里思绪翻涌,无数个问题冒了出来,再联想到两人每次见面时,对方的表现——
不可能吧,难道他现在就已经不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