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胃王比赛的反响十分热烈,比赛还没结束,楚辞这儿就已经接到了许多酒馆食肆的订单。
店家们极为豪气,蹭一蹭比赛的风头,累计起来的订单量已经超过了牧场现有豚猪量的总和。
楚辞半点不慌,先谈下来再说。
赛后还有免费试吃环节。
“免费”这个词对城民们的吸引力极为巨大,人群自发分成一团一团将负责试吃分发的几个少年围住,目光炯炯,像盯着猎物。
少年们:……
总有种羔羊落单了被狼群团团包围的错觉。
他们刚刚烤好几片,卷上配菜,往试吃篮里一放。
唰唰唰——
少年们的眼睛都还没反应过来,无数双手已经快疾伸出。
一番无形刀光剑影的争夺后,几位胜利者得意的夹着战利品塞进嘴里,然后统一都是幸福洋溢的表情:好好吃哦——
牧场少年们再烤,再放。
又是一秒无。
毫不夸张,每一次试吃者的争夺都仿佛蝗虫过境,片甲不留。
只差没有把卷菜的少年和烤盘一起吃了。
“真是太神奇了,”也有人直言不讳,问道:“楚老板,你是怎么处理的,这个豚肉吃了一点腥味的没有。”
这问题一出,许多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楚辞总不能说系统重新调试过基因,她想了想,也给出一个的确有用的法子。
楚辞坚定道:“趁着还小的时候,阉了。”
“腌了?”问者一愣:“用什么腌?香料?糟酒?”
既然都阉了,得用酒精消毒吧,楚辞再一次坚定道:“粮酒。”
她坦荡无畏到让人甚至无法生出怀疑,许多人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甚至有人已经考虑回头打一斤粮酒泡豚肉试试。
涟云场主钱大力暗自点头,嗯,粮酒,姓楚的女娘又不傻,不可能这么憨直将秘方说透。
但也不难,运上几车,他再自己配些香料试试。
奖品颁发的场面搞的相较于比赛现场更为宏大。
楚辞专门请了一个舞狮队来活跃气氛。
土是土了些,吵也的确吵了点,但老祖宗们就爱这一套,再时不时往人群里抛洒两把糖,围观群众人山人海,都舍不得走。
在欢闹的舞狮背景音乐中,楚辞颁发了三等奖和二等奖的奖品。
获奖人在围观群众炙热的目光下一一领走自己的白银和珍珠。
鉴于获奖者人数不少,而且是这种众人见证实打实的到手奖励,人群中时不时发出欢呼。
“那是我邻居!”
“看!那是我小舅子!我的小舅子!他也拿了三等奖!真的银子!”
“那是我老婆!好大一盒珍珠!”
激动的让人一时间不确定是台上人获奖,还是台下人获奖。
发完三等和二等,重头戏来了!
一等奖!
魁首路人君一袭青衣风流倜傥,一纸白扇簌簌扇动,以扇掩面,上台领奖。
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把风流俊朗与鬼鬼祟祟两种气质如此巧妙的结合在一起。
楚辞将他的扇子一扒,示意人朝前看:“胡公子,看那边——”
同时迎面望向众人,露出优雅端庄的微笑。
胡颜僵住:“……你怎么认出我的?”
楚辞比他还惊讶,顺手撕掉他脸上两撇小胡子:“你不会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吧。”
就靠这两撇小胡子?
胡颜更觉尴尬,眼神乱瞟间,和不远处的风笙四目相对。
坐在人群之外的风笙面无表情的点头示意,平静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死感。
他面前支着一个画架,手中画笔如野蜂飞舞,挥洒自如。
胡颜:“他在画什么?”
楚辞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哦,今天的场景图,明天登报用。”
胡颜忍辱负重道:“我一定会揪出你的把柄,让我爹知道,你就是个神棍!”
楚辞都被少年的斗志感动了,鼓励道:“加油!”
她以为少年还要怼两句回来,没想到对方撂下一句狠话,然后就老老实实保持沉默。
胡颜不沉默不行啊。
他原本斗志昂扬,制定了一百零八个报复方案,多方面入手,誓要揭穿楚辞的真面目!
却遇到了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老爹停了他的月银。
从来信劝诫他和楚辞打好关系直接变成了来信威胁。
若不能得到楚辞的谅解,别说下个月的生活银子,今年都喝西北风去吧!
这会儿他山穷水尽到什么地步呢?
来参加大胃王比赛,其实是打算吃一顿,顶三天。
又怕吃猛了胃受不了,这才细嚼慢咽,等他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就成了第一名。
羞耻极了。
楚辞直接连鱼带缸交付给胡颜,望着透明缸体里的巨鲈,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之情。
直到凑近了看,胡颜才深切感受到这条鲈鱼体型有多大,装它的琉璃缸足比两个成年男子伸展手臂连起来还要宽。
他一时都被这个美轮美奂的透明鱼缸给震慑住了。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缸比鱼更贵重啊!
楚辞似乎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其所思所想,纠正道:“你好好看看这条鱼!多么灵动!多么鲜活!充满自然与力的灵巧之美!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她咄咄逼人般问道:“这说明什么?”
胡颜一时间竟有种上课时被夫子考教课业的恐惧,忍不住追问道:“这说明什么?”
楚辞强调:“说明它超难钓!没有一点技术,一点水平,一点运气是钓不上来的,懂吗!”
胡颜本是一脸震撼,闻言半懵半无语:……
直到楚辞安排人将他和鱼缸送到街西口。
胡颜:……稍等。
这么大一个缸!
这么大一条鱼!
他现在兜里两袖空空,连自己都吃不饱啊!
要是把它卖了……会被阿爹打死吧!
胡颜踟蹰立在原地,迎面走来两人,皆是手拿珠盒。
他望着对方手里能换银钱的珠盒。
对面两人望着他身边精巧巨制的透明鱼缸。
皆是一脸羡慕之色。
…
另一头,风笙正在完善他的画作。
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人。身边一左一右各坐了个人,且都在低头写些东西。
风笙先向坐在他右侧,颇为文质彬彬的青年颔首示意。
东方肴感受到他的善意,回以苦笑,自我调侃道:“幸会,我乃……行差踏错之人。”
风笙同样的苦涩表情,苦中作乐,笑道:“穷途末路之客。”
作为第三人的陆星乘:“嗯……额……啊……”
一定要押韵跟上吗?
明明这排三个人一起坐,这两人搭上话,慢慢开始聊的热火朝天,就他插不进嘴。
至于东方肴为什么在这里?
楚辞连明天的早报绘图都安排好了,难道早报内容还要有其他编者来写吗。
自然是代笔冤大头东方先生首当其冲。
东方肴与风笙闲聊之下,发现与对方兴趣相投,很有话题。
他随口问道:“那你最喜欢谁的诗篇?”
说起偶像,风笙眼神发亮:“我最敬仰的就是东方先生!他的诗篇灵韵天成,非凡夫俗子所能及!你呢?”
额……东方肴赶忙转移话题:“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倒是有些看不上的。”
说起这个,风笙转喜为愤:“我也有最见不惯的人,你应该也看过他的文章——胡言小人!”
他愤然道:“虽不知其真实姓名,但看他一众作品,便知此人乃是哗众取宠之辈,言语行文间还恬不知耻的模仿东方先生,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对了,”风笙道:“兄台既是楚姑娘请来赋写诗文,必然才华出众,我可否借你诗作一观。”
东方肴猛然被口水呛住,撕心裂肺一阵咳嗽。
他心中已然泪千行,还得干巴巴笑两声:“上不得台面,还是别看了。”
聊诗文太危险了,还是说点儿别的吧。
东方肴转移话题:“我看兄台画功非凡,别有意趣,甚至有几分眼熟……咦,我是不是在哪儿看过你的画?”
这回轮到风笙说话卡壳了。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算了,还是老实作诗/作画吧。
…
碧玺书院的师生众人看够了热闹,簇拥着荣获奖项的几位师兄和小染,随分散的人流朝外走。
众人仍然还在讨论着今日场景。
“上次这么热闹还是在年关。”
“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年游珠会你没去看。”
“可真有意思,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比赛。”
“也不知道豚肉竟然这么好吃,可比羊肉要细嫩多了。”
“牧场主那位女娘也极为貌美,好大的手柄。”说这话的人笑嘻嘻补了一句:“就是笑起来一脸的奸商相。”
哎哟!他话音刚落,便觉身后一股巨力,整个人往前一仰,倒摔了个狗吃屎。
他转头怒瞪小染:“干嘛踢我?”
小染淡淡道:“我东家姓楚。”
“那又如何?!关这什么事儿?”
白痴。
小染语气淡漠,却能从她的眉眼中看出一抹骄傲之色:“我是楚家牧场的长工。”
书院里读书之人,大多受家中银钱供养。
囊中羞涩者在外上工奔波,以挣银钱求学,虽是堂堂正正,总莫名有几分低人一头的卑意。
这种情况在书院里也极为常见。
但是极少有像小染这样,给别人当长工居然还骄傲自豪的。
与小染争辩的书生随即嗤笑出声,而后捂着脑袋又是一声惊呼。
夫子外出吃饭居然也带了尺鞭?
他究竟是把它藏在哪儿?能够这么顺畅的抄出来就往学生头上打!
笑笑笑!夫子的严厉尺鞭如雨落下:“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才可笑!”
他将学生打的连番求饶,这才恢复慈眉善目的笑容,怜惜的看向小染。
这孩子在外上工,还能保持学业,必定很是辛苦。
该不会挑灯夜战,熬夜苦读吧?
她年纪尚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因噎废食。
夫子收起尺鞭,温声道:“若是……有什么不便,你可以直接与我们说,我和书院长去与你东家聊。”
小染眨眨眼睛,看着他。
书院长和夫子皆是满目慈爱的看着她,仿佛欣赏含苞孕育的幼小姝苗。
夫子见小染似乎并不介意直谈银钱之事:“如果吃穿用度有何短缺,也可以跟我们说。”
“还好,”小染想了想,直言道:“我的月银比起其他长工确实少些,一个月只有十两,但也够用。”
什么?
夫子慈爱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差点儿没面色扭曲。
“十两?!”
小染点头:“嗯。”
夫子炽热的目光转投向书院长,为人师表的最后一份底线让他没有直接问出声。
自己的月银什么时候能涨?!
书院长:“……”
其他书生可不像夫子那么有定力,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小染同学!你们牧场还招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