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后,庄园多出一位编外坐堂大夫。
楚辞就发现老大夫有老大夫的好处。
年纪大,觉少,喜清净。
每天提前上班,也坐得住。
不像某白羊,迟到早退四处跑。
虽然庄园没什么病人,大夫天天围着药圃打转,要不然就是对着蛤蜊膏神神叨叨。
老林大夫感慨:“难怪牧场的膏药如此神效,有美人面做药底,化腐生肌不在话下。”
楚辞不动声色,心想原来每次白羊丢下去那个指甲盖大小的树皮就是美人面。
嗯,她也是才知道。
通过这件事情,楚辞深觉庄园安全问题的管理不到位,不查不知道,一查全是漏洞。
尤其是老二兼职管理马厩那几日和小红马串通表演,哄了好些人付费骑马,其中不乏没有骑马经验的新手,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太阳落山,也是庄园里大多项目打烊之后,她将所有人聚集起来,反复强调了安全的重要性。
同时点名批评白羊,用药圃的这个事情给大家敲敲警钟。
白羊翻了个白眼,俨然敢怒不敢言。
在一众老实听训的少年中,坐在椅上的陆星乘垂头闭目,靠近还能听到细细的鼾声。
直到项一粗暴的摇醒他:“走了,还睡!”
陆星乘甩了甩头,睡眼惺忪的直起身问:“刚刚东家说什么了?”
他忙了一下午,这会儿可困了,连晚饭都不想吃,只想回床上躺着。
老二想了想,把方才半个时辰的训话总结凝练:“安全,很重要!”
陆星乘懵懵的:“昂?”
“明天就轮到你巡逻了,注意安全。”项一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这货蠢是蠢了点,自家兄弟,自己欺负欺负也就行了,别让别人欺负了。
陆星乘应了声,一边打着哈欠,心想有什么好注意的。
第二天,巡园之前楚辞先给了他们一个任务,在医室小楼外再加一圈围栏,挂上对应的警示木牌,警告闲人勿入。
为了美观还在木栅上缠上些绿叶植物,枝叶重重叠叠,根茎有粗有细。
楚辞:“牌子再挂高些,回头还得寻个人来看着药园。”
角落里,几根细细的藤蔓仿佛有意思般顺着栅栏蜿蜒爬行,簌簌而动。却被陆星乘随手薅住,往栅栏上捆扎。
被抓住的蛇蔓吓的不敢动弹,当即装死。而它的同伴则是疯狂抖动。
陆星乘低头绑扎细绳固定枝叶的时候,忽然感觉腰侧一阵痒意,就好像有人在偷偷蹭他的腰,顿时把他吓一跳,扭头一看,身边最近的只有楚辞。
和面无表情的阿赢。
栅栏上所有蛇蔓齐齐装死。
许是错觉吧——陆星乘刚慢吞吞回头,那股异样感又出现了,有人偷偷挠他的腰。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猛一转头,楚辞正低声和阿赢说话,连个眼神也没挪过来。
只有晃动的枝叶在微风吹拂下发出簌簌声响。
陆星乘脸色古怪的将脸转回来,哪知那个人更过分了,这次居然直接摸他的屁股,陆星乘差点没跳起来,气势汹汹回头,放肆!小爷的尊臀也是你能摸——
正正好与楚辞四目相对。
楚辞凝眸看他:“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陆星乘先是怔愣,吞吞吐吐:“东家,你……”
他的表情从“不敢置信”、“将信将疑”、“受宠若惊”到“含羞带怯”不断进化,脸色变换的精彩纷呈。
陆星乘的脸颊上升起两团红晕,罕见的有些羞涩,目光挪向阿赢,还带一点飘忽,又挪回来看向楚辞,忸怩道:“东家,你这样……不太好。”
楚辞:“?”
她讨教道:“哪里不太好?那你说应该怎么做?”
栅栏还不够?也是,这个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不过小人也不用防,进去一圈就老实了。
怎么做还问他……陆星乘的脸更红了,结合之前的传闻,他明白了。
暗示,这绝对是暗示!
阿赢心仪东家,可东家……喜欢自己。
嘶——细细想来,这个事情从滁州就有征兆了啊!
难怪以前不肯放他走!
他一时心动,又忍不住暗骂自己,陆星乘啊陆星乘,生的这么英俊做什么!
害得东家——
不!害得阿辞为你心旌动摇,神魂颠倒——
阿赢眼皮微抬,忽然冷声道:“……过来。”
陆星乘也不知道他喊得是谁,但两条腿已经条件反射的走了过去,陆长赢抬手一个狠狠地暴栗,扎扎实实一声闷响。
陆长赢淡声道:“清净经,五十遍。”
陆星乘痛的泪花都快闪出来了,他捂着脑袋,咬牙切齿道:“好痛!!!凭什么让我抄经书,你以为你是谁啊?!”
对上陆长赢平静无波的森然目光,他的语气逐渐弱了下去“……抄什么抄……五十遍要抄很久的……等夜里再抄,行吗?”
陆长赢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拉起楚辞的手就走了。
他们背面的栅栏上,蛇蔓像是触电一般疯狂抖动,奈何陆星乘绑的死紧,怎么都挣脱不开,察觉到少年们转身,目光回移,它们又开始贴在栅栏上装死。
老二揽住他的肩,叹气:“你说你惹谁不好,偏要去惹他。”
陆星乘心里委屈,也跟着叹了口气。
他掏出小镜照了照自己英俊的容颜,又把镜子收起来,摇摇头道:“你不懂,也不全是他的错,怪我。”
别看阿赢跟舅舅一样凶得不得了,单恋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略带怜悯的摇摇头,忽而后脑勺一痛。
项一打了他一下:“别发疯了,巡逻去。”
陆星乘:“……哦。”
他们每日有轮班,负责庄园巡查,遇到客人有难处也能为其提供帮助。
其实哪儿有这么多困难客人,每天干的最多的活是指路。
“这位小兄弟,”面前便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问:“你可知庄园主人现在何处?”
一位书生身形清瘦,眉目柔和,让人心生好感。而与他同行的另一位——
陆星乘心中一惊,这也太瘦了吧,看起来眉目黑沉,面带郁郁,尤其是眼底的青黑,仿佛半个月没睡过好觉了。
陆星乘如果听了他的经历,便会知道自己的判断还真没有夸张,来人正是杨平和他的倒霉发小。
发小已经半个月没有睡过好觉了,不管躲到哪里,睡在谁的床上,每次掀开被窝总能有“惊喜”。
或许是肥嫩哼唧的小猪,或许是嘶嘶声叫的大蛇,又或许是那个深山老林里爬出来的蜥蜴……
太过详细的东西,发小不想去回忆了。
总之,够了!真的够了!他只想睡个好觉,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愿望就是闭上眼踏踏实实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被窝里不会多出什么东西来!
解铃还需系铃人,杨平干脆陪他来找庄园主人,也就是楚辞姑娘。
“东家刚才还在医室小楼,一炷香以前离开,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杨平客气的笑道:“庄园内还有医室?可真是齐全。”
陆星乘随口道:“就是给客人免费看诊抓药的,地方也不大。”
话刚说完半句,陆星乘见看见书生青年的眼睛亮了:“免费?”
杨平咳嗽一声:“楚场主生的又美,还一副好心肠啊,难怪庄园客流如潮……请问医室怎么走?”
发小虚弱道:“喂!”
杨平制住发小作乱的手,示意他别闹,期待的看向陆星乘。
得到答案后便拖着发小朝医室方向走去。
发小:“……喂!我们不是来找楚辞的吗?”
杨平:“看病免费!抓药免费!”
发小虚弱的瞪他:“我不去,不想看病,只想睡一觉啊……你不是说免费的东西,通常才是最贵的吗?”
杨平颔首:“我主要是替你着想,这些时日你都没有休息好,万一身体哪里不舒服,正好让大夫看看。”
发小声音萎靡:“这个便宜你非占不可是吧?!”
杨平坚定:“嗯。”
楚场主就在庄园里,又不会跑,可牧场的神医那也是赫赫有名,曾经一双妙手救过草原诸部,传说里的人物啊!
还是二十五两一盒蛤蜊膏的研发者呢!
找他看一看身体,还不用花银子,这绝对赚了!
杨平不顾发小的挣扎,将他拖进了医室小楼,然而激动的心很快被一盆冷水浇灭。
坐堂大夫他也认识,林家药铺的老大夫,城中开了几十年了。
杨平:“您怎么在这儿?”
“略有渊源。”老林大夫一句带过,很快便看向发小,毕竟他的神情萎靡憔悴,一看就不正常:“孩子,过来坐,我给你把把脉。”
一摸之下发现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没休息好,身体有些撑不住,年轻人底子好,细细将养些时日,吃饱睡足便行。
老林大夫让他躺下闭目养会儿神,掏出一套针具,给他施针运气,还开了些药。
平时去药铺还要付诊金呢,在这儿看果真不要银子,杨平连声道谢,左手拖着发小,右手提着药往外走。
刚走两步,发现拖不动,他扭头一看,发小的后脚死死抵在门槛上不肯松开。
杨平皱眉:“你想干嘛?”
发小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这会儿亮的惊人:“我刚刚听到林大夫和他孙子说,药园里有个大美人!就是声音太小了,没大听清楚!大美人儿!!!”
杨平:“……你这会儿不困了?”
“困。”发小一句话萎靡下来,但很快又精神起来:“大美人诶!!!连林大夫这样大年纪,都能动凡心,那得多漂亮啊!我们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美人有什么好看的,”杨平拖住他:“我们还是去找楚场主吧。”
发小:“……你方才非要来医室的时候,不是这个态度吧?”
“什么美人?”一道声音插入他俩的交谈,刚刚巡完一圈的陆星乘兴奋的问:“在哪里?!”
杨平:“你刚才没看到药园入口那儿被拦着吗,不允许进入的,打扰人家姑娘也太冒昧了,我们还是去找楚场主吧。”
陆星乘连忙抓住他的衣袖,略显激动:“别走,药园的栅栏还是我围的,我知道从哪儿可以开!我们从后面绕过去,别让前面的人知道就行!!!”
大美人儿,我来了!
楚辞也没想到,上午才围了栅栏,不到中午就有人溜进去,居然还有坚守自盗的?!
半个小时后,她推开药圃外围的小门,走进去。林家祖孙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他俩面色焦急:“楚场主,您看,这——”
药园各种争奇斗艳的植株之中,出现一道熟悉的风景。
有两道书生身影头部低垂的跪在树丛前,美人面还在努力的含住他俩的脑袋,清亮的分泌液从合不拢的尖齿叶瓣边缘往下流淌,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相比于前几日,它又长大了一点,张开的叶瓣可以将书生的脖颈和肩膀也含进去了,等到美人面长成完全成熟的成年体,囊袋就可以装下一整个人了。
美人面察觉道楚辞的到来,叶瓣合的更紧了,试图在楚辞出手前把猎物能消化一点是一点。
楚辞的目光从昏迷的两书生挪到陆星乘身上,有几分疑惑。三个人偷溜进来,怎么就他一个人受到蛇蔓的特殊待遇,被捆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