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一行人也只是在游园逛了会儿,一身长袍,进去闹腾也不方便。
里面倒是有租衣衫的地方,可是租一套贴身活动的骑马服也要银子,再加上游园每个区入场也得付银子,玩一次还得出两回。
杨平和发小对视一眼,心里骂了一句奸商!
除了闻人家那位少爷掏腰包亲身尝试,他们还是舍不得那个银钱。
走累了他便拿出竹壶,就是在门口领的蜜水,拔掉软塞喝一口,清清凉凉的蜜水丝滑入喉,杨平“唔”了一声,看看平平无奇的竹壶,有些惊讶。
蜂蜜难得,因而甜滋滋的蜜水大家都喜欢,可是过甜则腻味,过淡则寡味,竹壶里的蜜水却不尽然,甜丝丝又凉悠悠,恰到好处。
杨平想起喝过的奶酒,嘀咕道:“怎么调出来的东西样样都好喝。”
发小:“阿平,怕不是你没见过世面,才这么大惊小怪,我倒要来看看有多好喝!”
他豪爽的拔掉软木塞,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沉着脸,琢磨半响。
杨平:“嗯哼?”
发小:“喝太快了没尝出味儿来,把你那壶给我重新尝尝。”
杨平:“滚。”
沿着杨柳依依的湖边径道,喧闹声渐渐由远而近,杨平瞧见数堆人群聚集,他们一行人也就跟着上去凑热闹。
原是这一处被划分出几个区域,有鸡禽聚群休息,有马群凑在一起懒洋洋打喷嚏,也有羊群跪躺在地上吃草,旁边甚至还有豚猪群绕着一小块地不停地转来转去。
只是这些牲畜看起来都格外干净,精神,毛色发亮。
杨平还没懂一群牲畜有什么好看的,就见一群富贵小少爷簇拥而来,为首的小少爷斜了他们一眼:“哟,闻人老三,你也来了?”
他将头一撇,足足的嚣张之气:“斗鸡,来一场?”
说着便将沉甸甸的钱袋往穿着统一服饰的庄园小厮手里一甩。
“来就来!跟谁怕了你似的!”与杨平同行的闻人家子弟在家中行三,不甘示弱就要上前:“陈小七,你要是输了可别回家告长辈去!”
两人当即在鸡舍外挑选起来,一人挑了“天上地下神勇红羽大魔王”,一人选了“乾坤无敌神威黑袍大将军。”
围笼一拉,黑红两只斗鸡一放,两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当即斗的是旗鼓相当,有来有往,厮杀相当激烈。
这一幕又引得好些路过者上前围观,斗鸡若是一强一弱就没看头了,就得这样势均力敌,两者时上时下,上一秒还占据上风,下一秒就可能被对手按在地上摩擦。
激烈的撕扯让围观者的心都跟着七上八下,连连助阵呼喊。
“上上上!大魔王加油!!!”
“滚啊!大将军才是最强的!”
几位庄园小厮镇定自若的摆开长桌,朗声道:“看一看瞧一瞧!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最后胜出者,押赢了一两变十两,十两变百两,发财不是夜里梦,一瞬间便可应有尽有!!!”
杨平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他对斗鸡不太感兴趣,目光往外转,忽而在人群中看见一位怀抱狸奴的青衣女娘。
她身后还跟着身材高大的随从,气势很不一般,女娘轻柔的拂着怀中狸奴,兴致勃勃的看着赌局,俨然很想加入。
狸奴……好赌……
杨平心中一动,忽而想起从去过江州的书院师兄那里听到的一些传闻。
他眼见青衣女娘往赌桌前去,拉住发小低声道:“想不想赚些外银?”
发小正沉浸在斗鸡场上激烈的打斗中,眼睛都舍不得挪开,闻言倒是古怪的看了杨平一眼:“想下注,你又不会斗鸡,怎么知道哪只会赢?”
杨平干脆懒得理他,将手一摊:“借我点银子。”
发小的注意力还在斗鸡场上,顺手将荷包掏出来,随便抓一把铜板给他。
杨平接过铜板,赶紧跟随上去,他亲眼看见女娘押了天上地下神勇红羽大魔王,他便不假思索的下注乾坤无敌神威黑袍大将军!
时机恰到好处,他才押完注,就听身后一阵响天动地的欢呼。
“赢了!赢了!!!”
“唉,什么玩意!”
两种不同的声音响起,杨平赶忙回头,发小高兴的连蹦带跳:“红羽大魔王赢了!!!太厉害了!!!”
闻人家老三同样得意洋洋,哈哈大笑。
杨平脸色一苦,扭头问青衣女子:“你不是楚辞?”
青衣女娘一愣:“郎君,您认错人了吧。”
发小这会儿还高兴着呢,看杨平的模样,大方摆摆手:“唉,赌输了就算了,别这么垂头丧气的。”
“不对,”闻人家老三回过意来,笑脸一收,横眉怒目:“你居然没押我赢?!”
在他宛如实质性能喷出怒火的瞪视下,杨平虚弱道:“我可以解释……”
赌博,害人不浅,果真要不得。
除了斗鸡赌博以外,马厩里的大马也可以乘骑,这可不是普通的马,一溜水神骏漂亮的月然大马,英姿勃发,懂马之人看到都得流口水那种。
富贵人家里配个马厩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月然大马却是极难见的,平日若有几匹流入大魏,那群草原人都得纠缠不休。
只要花一点银子,便能骑着月然大马,环绕庄园一圈。
听小厮说,庄园面积较广,步行需得两个时辰以上,行马车需一个时辰左右,而乘月然大马,连半个时辰都要不了,即可来回。
如果说斗鸡吸引了一群纨绔子弟,这里就是许多中年男人对着马厩一脸的痴汉相,很想骑一次。
杨平还在纳闷他们为何只看不试,就见一名中年男子交了银子,尝试去牵离他最近那匹大马。
棕红大马打了个喷嚏,蔑视的眼神瞅了他一眼,一动不动。
中年男人又换了第二匹。
旁边的人一直在给他出主意:“你这样不行,得先站在它面前,摸摸它的头,看它能接受,再摸摸马脖子。”
听取了帮忙路人的意见,他带有一丝讨好意味的轻轻抚摸长长的马颈,把对方摸舒服了,才尝试着去牵马绳。
这匹矫健有力的黑色大马懒懒抬眸瞧他一眼,屈尊降贵的跟着出来了。
中年男人这才高高兴兴上马,策马而出。
此情此景让杨平一时无语,究竟谁才是掏银子的人,这里的大马养的跟大爷似的。
靠马厩最外的一匹马,身形较小,乌黑圆溜的眼睛隔着木栅栏好奇的望着杨平,它的毛发红如血珊瑚,又油又亮,在一众棕红、枣红与灰黑色之中格外不同。
哪怕杨平不懂马,也知道这个品相应是极其罕见珍贵的。
小红马的眼神澄澈如碧波溪水,乌幽幽直盯着杨平,把他瞧的心里发软。
发小也发现了:“阿平,它在看你诶。”
守马厩的少年笑道:“它很喜欢你,才盯着你看,平时从来不这样的。”
杨平捂住胸口,往右一挪,躲避它的视线。
谁知他一动,小红马的脑袋也跟着转动,那眼神就是黏在他身上不肯离开,颇显惹人喜爱的憨态。
杨平又挪:“别看了,我没钱,真的没有。”
小红马才听不懂他说什么,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呀眨。
杨平:“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一分一文都没有,别想让我在这个奸商庄园里花钱!”
小红马兴致冲冲的从马厩里探出脑袋,它的脖颈修长,横越中间的栅栏,亲亲热热的舔了舔杨平的手背。
杨平:“我是不可能为了骑一圈马花钱的!我的银子要留着去买馒头买书买——”
小红马又高高兴兴的用鼻头拱了拱他,湿热温暖的气息喷在他手上。
杨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扭头看向发小,咬牙切齿:“再借我一点!”
发小:“……你要不要变的这么快?”
杨平斩钉截铁:“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借钱!”
他都准备咬咬牙付钱了,谁知马厩少年却说小红马是其中的特种,因而还有更贵上一些,杨平眼神开始游移,这会儿放弃还不算晚——
小红马咴儿咴儿的叫了几声,眼巴巴的望着杨平。
杨平:“……”
他面无表情的转向发小:“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向你借钱。”
其实杨平没有骑过马,自然也不敢上马,脑子一昏将把银钱付了,他心想反正少年也没说什么时候归还,不如牵着马继续走下去,走的时候再还。
谁知马厩少年笑盈盈道无妨,让他别怕,牧场的马都是受过训练的,不难骑。
小红马闻声,顺势半身下伏,前蹄跪地,杨平便如同被赶上架的鸭子一般,骑了上去。
等小红马起身,他紧张的揪住缰绳:“万一摔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小红马不爽的打了个喷嚏,负责马厩的少年将防护用的系绳给他绑好,自信笑道:“摔不了,我们试过的。当然,这是我们家的马摔不了,换别处您可不能这么试啊!”
少年说完,轻轻一拍马臀:“走吧。”
小红马慢悠悠的往外走,等杨平适应了才开始加速度,但这对于第一次骑马的杨平来说还是太刺激了,他上半身紧贴着马背,整个人僵的像是铁水浇筑出的雕塑。
等小红马再快些,杨平已经顾不了形象了,忍不住尖叫出声:“啊啊啊啊——”
叫声凄厉,惨绝人寰。
发小和师兄原本还在哄马,被他的尖叫声一惊,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看到杨平甚至还没走远,相当狼狈的扒住马背瑟瑟发抖。
师兄:“……这也不算快吧。”
发小:“……所以他干嘛要骑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