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尝一尝冰奶酒吗?不要钱的!”
“老丈,您也尝尝吧,冰凉凉,甜丝丝的,喝了强身健体,开养脾胃。”
老林大夫与孙子小林饭后出门绕街走,街头街尾都是这样的少年,提着密封的小桶,端着一整盘数不清的酒杯,遇见谁便冲上去,笑意盈盈的邀请尝尝酒。
“小果?”见到沿街少年里有邻居,小林问:“你怎么在这儿?”
站在面前的小果服饰鲜亮,笑意盈盈,对他眨眨眼,递过来两个盛满酒液的小杯:“快尝尝!喝完了别走,一会儿还有其他的!”
一听是免费的,便有半数人心动了。
剩下的半数人,只要让他摸一摸装酒的木桶,冰津津的,天热的时日里喝完凉悠悠的井水都跟琼浆似的,更何况是有滋有味的奶酒。
这可是炎夏,买冰的成本说不准比奶酒本身还要贵呢,大手笔!
于是免费尝过的人就不走了,杵在原地直嚷嚷着再来一口,就一小口!
喝太快了还没尝出是什么味来呢!
针对这种情况,牧场少年专门受过培训,转而换了另外一批人,直言道山林庄园五日后开业,菜肴酒品皆是五折,想喝多少有多少!
话音一转,又对众人道,除了奶酒,今日还有烤鸭,请大家一同尝尝。
天儿这么热,谁想吃干巴巴的烤鸭?
算了,也算开荤,反正不要钱的,他们肯定只试吃,山林牧场一听就很贵的样子,谁会当这么冤大头去那里!
抱着这样的心思,路人又尝了尝切碎的烤鸭。每个人分到的烤鸭肉大概有两颗李子大小,碎骨都被剔出去了,塞进嘴里全是肉,嚼起来很有一种满足感。
烤鸭吃完该走了吧,谁知少年们又推出一盆酱色发亮的卤鸭头和鸭脖。
总之每样都只能得一份,但是花样层出不穷,吸引人挪不开脚步,心里一直想着下一样是什么。
小林和爷爷本来是饭后散步,也跟着驻足原地,试了一样又一样,最后实在撑不下了,爷孙两齐齐打了个饱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讪笑。
老林大夫叹气道:“凡事八分即可,今天过了。”
他平日里是极重视养生的,这也是大夫的习惯,这会儿吃到不消化,才悔不该。
“只这一次,应该没事的。”小林道:“他们这个摊子也支不久,等山林庄园一开,就不会摆了。”
他刚刚听了一耳朵,楚家牧场的新山庄也是新奇,前三日入场还需凭证,无凭不得入内。
人都是有种逆反心理,听这么一说,小林都有些手痒,可惜爷爷年纪大了,喜静,定是不愿去凑这种热闹。
小林略微惋惜,扶着爷爷往外走——
没扶动。
他讶然看着爷爷,老林大夫镇定的咳嗽一声:“你去找小果问问,要两张凭信。”
楚辞在苍州里打出了庄园前三日酒水菜肴半价的名头,并且沿街送尝冰酒。
其实也就是将新配方调制过的奶酒制冰降温,沿街路人能分得一杯,抿上那么小小一口。
最前尝到酒液的不是路人,而是各大酒坊主人,品尝后无一不眼放精光,半开玩笑半责怪楚辞不够意思,拿之前的货来糊弄人。
楚辞打哈哈应付过去,转头宣传起庄园来,言及以后奶酒皆从庄园出售。
另外便是楚家牧场招募的临时工培训问题,在短时间内培养成高水准的侍者,这件事其实让项一和陆星乘搭配干活最合适,但楚辞把它交给了步忠。
发现自己很难靠吃软饭实现富贵后,步忠一度意志消沉,直到领了新差事。
他在心里盘了盘,牧场明明有项一、老二之流存在,可这样的任务却越过他们直接落到自己头上,这说明什么?
她们上下之间很可能有嫌隙,这会儿若能抓住机会,把那群牧场老人顶下去,弄个副场主当当也不是不行。
步忠脑补了八百出职场勾心斗角记,斗志昂扬的上任了。
区区小事一桩,轻松拿捏。没吃过猪肉,难道他还没见过猪跑吗——
还真没见过。
步忠想了个馊主意,他在闻人府门口蹲守数日,每逢闻人家少爷小姐们出门,就鬼鬼祟祟跟上去,观察对方的随从,偷偷记录下来,整理出要点,回头再给招募来的少年少女做培训。
期间有一次被闻人家小祖宗抓了个现行,对方坐在大轿中,懒洋洋的挥挥手,放他一马。
步忠急中生智,也想捏一番话吸引闻人曦的注意。
这举动倒的确让闻人曦抬帘,捧脸看他。
**岁的小孩脸只有雪团一般大小,面容精致又稚嫩,似乎被他逗笑了:“你以为闻人家和楚家牧场合作,靠的是她一番话?”
他的神情明明白白写出两个字:傻子。
步忠被痛打一顿,旧伤没好全又添新伤,他垂头丧气一下午,第二天还是满血复活,用心训练手下人。
看到楚辞巡视后微微颔首的情状,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高呼一声,前途无量!
步忠的目光扫过与楚辞寸步不离的小白脸,心中同样扼腕,要是能够吃软饭就好了。
在培训事业取得良好成绩后,楚辞干脆将沿街尝酒的活动一同交给他,步忠一时间风光无两,他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将摊子支到熟悉的街上去,让街坊们也来尝尝上等的奶酒,同时低调的享受熟人朋友纷纷的议论声。
他也想过,楚辞像个甩手掌柜似的万事不管,自己若偷偷在账目上做些手脚——
且不说在宅子里呆了这么久,他连账本的影子都没见到过,更别提管账。每每楚辞含笑注视自己,步忠就会想起这个女娘温柔含笑把自己哄的团团转的模样,小心思又熄了下去。
牧场里当然没有账本,所有流水都走线上记录,还有什么账本能比系统更好用,更省力。
这一点给牧场众人造成了错误印象。
在众人眼中,牧场主楚辞高深莫测,她从不监督查看,不管库数,可心里有本账,仿佛是背后长了只眼,大小错漏休想逃过她的眼睛。
恐怖如斯。
至少步忠就是这么认为的。
步忠盘点完今日的事情后兴致冲冲的往楚辞房间去,混迹多年的经验让他深谙及时汇报的重要性。
会干的不如会说的,不往东家面前凑,跟她好好讲讲今天的完成情况,怎么能体现出自己比牧场少年更能干呢。
三分的功劳也得渲染渲染,至少让东家感受到十分的效果!
他走近时仿佛听到细微的说话声,轻轻敲门:“东家,在吗?”
内里寂静无声。
可是刚刚明明有声音,步忠又敲了敲:“东家,您在吗?”
如果他有透视眼,能看到房间内的情景,便会知道房内的确有人在。
陆星乘端坐在长凳上,眉眼低垂,神色肃穆,好似神佛无情般的冷然与庄严。
如果没有楚辞施施然坐在他腿上,倒是的确可以这么说。
楚辞的眉眼弯弯,无声的笑,伸出手拦住他的脖颈,以唇形道:“外面有人,你可要小声一点,被别人瞧见,我们就说不清了。”
陆长赢抬眸,眼神幽深,瞧着她眼中的兴奋之色,并不言语。
等楚辞低头凑上来,绵软的唇将将落下,他抵住她的下颌:“今日三次,满了。”
楚辞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环住他的腰,用脸去蹭他的胸膛,陆长赢相当无情制住她:“今日五次,也满了。”
喂!
楚辞不满的瞪他,深觉自己被钓鱼了。
这场景仿佛和几日前颠挑过来了,楚辞变成那个孜孜以求的人,而陆长赢好似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抬手摩挲着她的唇,肆意揉捻:“你玩的这些都太小儿科了,可大魏的好儿郎是不会随便和女娘试试这种东西的。”
楚辞啧舌,自觉后半句有坑,直起腰身往后退,陆长赢却不给她退的机会,伸出手,不容拒绝的将她拉入怀中:“可是签了婚契就不一样了,谁也管不了你,想多少次都可以。”
他似乎格外喜欢这样的姿势,环住的双臂好似铜墙铁壁,紧紧遏住,不给她留半分逃跑的空间:“你觉得呢,阿辞?”
楚辞攥住他的手,庄重真挚,以哲学家的语气:“我觉得人的一生很长,未来怎样尚未可知,不如珍惜当下。比如——今晚咱们吃羊肉汤锅吧!”
陆长赢的目光从上往下,神色冷凝,脑中甚至闪过一丝恶念。
要是能把她掐死在怀里,永远永远结束这种悬而未决的拉扯——
他最终只是将她放开,起身便将楚辞床前的一个小箱子收至手中。
喂!楚辞顿时脸色一变,她的风月宝鉴全一套!!!
陆长赢冷冷道:“既重口腹之欲,那便在其他方面轻省些,我帮你收着。”
他推开门,和蹲守在门口的步忠四目相对。
陆长赢居高临下冷淡打量他一眼,抬腿便走,多一个眼神都是施舍。
步忠:“……”
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可恶啊!这小白脸这么嚣张!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步忠打算拉拢牧场少年帮他对付这家伙。
“看他那副表面沉稳,实际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高傲样,难道你们心里舒坦吗?”
他煽风点火道:“何况他还对楚场主有非分之想,心思败坏!”
项一和老二对视一眼,皆是挑了挑眉。
项一道:“本来是很看不惯的,但是——”
步忠一听有戏:“但是?”
老二真心实意道:“但是你来了。”
言下之意,和他一比,感觉阿赢这家伙也不是不能忍忍。
步忠:“……”
唯有陆星乘眼泪汪汪:“他们俩——我——呜呜——!!!”
步忠顿时找到了组织,拉住他一番诉苦,楚场主身价丰厚,阿赢那家伙一看就又老又不可靠,馋她银子!
丝毫没注意到其他少年欲言又止的目光,连瞧见街口的阿妹给别人送根糖葫芦,陆星乘都能委委屈屈哭诉失恋,嚎上半天。
在这样吵吵闹闹闹的氛围中,时光渐走。
山林庄园,开业了!
不管是冲着楚家牧场的声名,还是闻人家的面子,又或者是对各类好吃的好玩的感到好奇,开业当日,人潮如织,豪强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