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成为地下城boss 第308章 第 308 章

鲁弗斯虽然南大陆语还不娴熟，但起码“摩尔”这个名字的发音不会忘记。

“老摩尔团长！？”

路翊先他一步震撼地大叫，音量几乎传到了旅馆一楼的每一个角落。

幸好时间还早，一楼大堂的人还很少。路翊看到包括前台的旅人都扭头向自己投来狐疑的注视，后知后觉地缩起了肩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显眼。

摩尔不是一个很少见的名字，但是联系到老团长的年龄，性格，喜欢喝酒等特性，外加上对方据说不久前出发来了火山群岛，路翊觉得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了。

老人在被路翊这样称呼后明显地动摇了，浑浊的双眸颤动着，甚至双手都开始发抖。

“咿……你们是……？你们是，是表演团的谁的，后代吗……？我，不，我不……我也不想的……我已经承受了很多应得的煎熬，求求你们就让我轻松地走吧……”

“哈？啊，老人家，你你别激动啊，冷静点！我们没有怪你啊？煎熬又是指什么啊？”

路翊困惑地看到老人拼命地往后收缩身体，像是要徒劳地将自己藏到不存在的角落去，立刻举起双手表示和平。

鲁弗斯拉了路翊的肩膀一把：“他看起来恐慌发作了。这时候说太多没用。他难道对‘团长’这个身份有什么创伤记忆吗……”

“看来当初表演团解散后他也遇到了不少事啊……怎么办？我去给他倒杯热水？这样下去围观的路人会认为我们俩大男人虐待老人。”路翊叹了口气，指了指后方。

火山祭典期间非本地人本来就每天无所事事地在享受度假，看到这种热闹后不光没有远离反而聚集到了三人附近，这让老摩尔更局促不安了。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最好能摩尔先生喝点安神的东西，”鲁弗斯拍了拍摩尔的臂膀，力道放得很轻，“你、好……？能懂吗？我们，没有，恶意。不知道，你，发生什么。”

他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蹦出口的速度反而让老摩尔听进去了，老人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终于看起来冷静了一些，起码身子不再发抖了。

路翊没想到这种时候鲁弗斯作为外国人生涩的南大陆语反而起了帮助，他拍拍恋人的手干脆将安抚老人的工作交给对方，自己则去前台询问是否有餐厅包厢能借用。

旅馆的早餐包间本来是需要额外金钱才能订购的，不过现在还没到开放使用的时间，前台的翼族少女看了眼老人和越聚越多的旅者，叹了口气：“这次就特例借给你们吧。我去厨房为他拿一些充饥的水果和饮品，请将这些也视作火山神的恩惠。”

路翊连忙道谢：“谢谢。如果我们的同伴，蜥蜴族的拉姆达和一对棕色皮肤的人类姐弟下来了，还麻烦你转告一下我们的去处。”

他和鲁弗斯很快就带着老摩尔转移到了包厢内。远离了人群，捧着温热的蜂蜜水喝了几口后，老摩尔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在翼族少女端上来了满满一盘果切和面包离开后，他眼珠子左右转动，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抱歉，摩尔先生，刚刚是我的称呼刺激到您了吗？我没有恶意。”

老摩尔将上半身佝偻起来，用几乎可以称之为胆怯的目光看向路翊：“不！不，不怪你……是我的老毛病了。我下意识以为你们从海里把我捞上来是不想让我死得那么轻松……但看你们俩的目光我就知道，那里没有仇恨和蔑视。”

路翊还记得当初在粗麦穗村科拉是怎么描述老团长的。

她说摩尔是个爱慕虚荣的混账，因为他的吹嘘间接导致了后来许多年轻甚至未成年女孩被诱骗贩卖给异国有钱人，最后闹成了南大陆挨家挨户都知晓的重大事件，连带着表演歌舞团的模式都因此完全更改了。

哪怕提前知道了老摩尔一直对此心怀愧疚，到这个份上也有点过了……西耶娜和北方贵族结婚的消息不只他一个人知道，有心人迟早会想到这桩“生意”，他并不是造成大规模惨剧的主要元凶。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摩尔先生，我们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想要询问您。实不相瞒，我是从科拉女士那里得知您的老家思科啤的，在酒馆里得知了您出发来火山祭的消息，本来想等回家再说，正好我和恋人还有同行的旅伴对这里也感兴趣，这才来了一趟。”

路翊放缓了语速，用给孩子讲绘本那样的温和语气继续说道：“还好我们来了。没想到昨晚偶然看到溺水者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这一定是火山神的指引。祂在不远处守护着，认定您的性命还不该终结……”

可恶的神棍言论！而且最重要的是免费做了同事家的神棍！路翊在心里咂嘴抱怨。

摩尔显然被这番言论打动了，嘴唇颤动，虽然恐惧但没有像早些时候那样崩溃：“科拉……你们怎么会找她？还特意找我，是为了……”

“不不，别害怕！我们绝对不是来问罪的，而是来感谢你的，摩尔先生。你看看他，这个发色，这个精致深邃的五官，这双美丽的绿眼睛——虽然据说相比之下是蓝了点哈，就当有色差吧——有没有觉得有一点点熟悉？”路翊摊开双手一齐指向旁边端坐的鲁弗斯，用一副介绍餐厅限定新菜单的闪亮目光注视着摩尔。

“介绍我吗？”鲁弗斯扭头看向路翊。

“没错。”

“怎么感觉介绍得很长？好像有很多定语。”

“呃，加了一点点。”

路翊有点脸红。他也就是仗着恋人听不懂所以直白地乱夸了几句，如果是对鲁弗斯说的话他一定会提前打个草稿，用更精妙诗意的语言去配合当下场景描绘……

“啊……！啊啊、啊……”

摩尔看着鲁弗斯的脸，在路翊的提点下恍惚地瞪大了眼睛。他厚重的抬头纹变得更深，松散的皮肤层层堆叠在一起，又苍老了好几岁。

“小……西耶娜……？”

摩尔不敢置信地吐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鲁弗斯听得懂母亲的名字。见老摩尔想起来了，终于释然地笑了：“没错。先生，西耶娜，我的，母亲。”

他动作难得有些毛躁，顺着脖子上的细链将挂坠从衣服里掏出，打开严密的金属外壳，展示缩小的西耶娜肖像。

路翊在旁边不小心就跑题了：“矮人工艺真的厉害，戴着它下海都不进一滴水。未来哪天说不定他们潜水艇都能给我手搓出来。”

“潜水艇？”

“就是海底用的密闭马车……呃，不对，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抱歉。”路翊“啪”地一把捂住了自己乱发散思维的嘴。

老人盯着西耶娜的肖像，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漩涡。他在路翊和鲁弗斯礼貌的等待下过了足足几分钟才回过神，声音颤动着询问：“她……她过得好吗？”

“……很遗憾，她在生下第二个孩子后不久因病去世了。我们这次从北大陆来就是想要将她的骨灰送回故乡。这是她生前的愿望。请问你知道那是哪里吗？”

摩尔缓慢地点了点头：“知道……当然知道。红砖谷，西北方一个没什么资源的偏僻小村子……从山的北边爬上去可以远远地看到大海和海滨大路。我那时刚建立表演团，正四处奔走增加知名度，当然不会停在红砖谷那种贫穷的地方。她从高坡上看海时见到了我们的帐篷，跑下来钻进了马车里。被发现时她在大口偷吃我们的面包，已经过了两天，来不及把她送回去了……”

这些起码已经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了，但老摩尔说起来的时候，浑浊的眼睛中反射着鲁弗斯发丝的红色，乍一看仿佛小西耶娜奔跑的画面还在他眼中放映。

“我算是知道你和莉蒂希婭的饭量继承谁的了。”路翊翻译完后嘴角抽动地看向鲁弗斯。

西耶娜只说过家乡的美丽景色，从来没和孩子提过自己小时候的这些事。鲁弗斯捏着西耶娜的画像，因为老摩尔的描述在脑海中形成了一副鲜明的画面，忍不住笑了。

“母亲在我面前虽然也经常突然开始哼歌转圈，但绝大部分时间都很沉稳、很安静。完全想象不到她小时候会淘气成这样……”

“父母都是这样的——私下再不靠谱，到了孩子面前也会装得成熟一点。”路翊眨了眨眼睛。

远在地下城的好几位管理者同时默契地打了个喷嚏。

“那个，西耶娜她，后来和那位贵族大人——克劳福德大人，还……好吗？”老摩尔又一次露出了那种胆怯的目光，低着脑袋抬眼看向路翊。

路翊惊讶道：“你知道克劳福德？啊，也是，你当时是表演团的总负责人，西耶娜在异国退团离开应该经过了你的允许。”

“……”

老摩尔抿着干涩的嘴唇，没有吱声。

“您也这把年纪了，我就跟您说实话吧。虽然谈不上憎恨，但他们后来有不少矛盾，至少在我看来不能称之为‘相爱’。也不算‘有始有终’。”

老克劳福德一直坚称自己的真爱是西耶娜。但路翊始终不能理解，和另一个人结婚生子还隐瞒欺骗，直到生命尽头都没有胆量离开家庭的懦夫，怎么有资格和脸面声称什么“真爱”？

时隔不到一年再次听到“克劳福德”这个名字，鲁弗斯却感觉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那座令人窒息的领地建筑如今已经彻底易主，从他和莉蒂希婭充满光辉的生命中淡去。

他轻轻在桌下勾住了路翊的手指，没有说话。路翊愣了一下，随即小小地笑了，紧紧用一根手指缠住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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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第 30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