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第61章 060 一朝春尽，红颜易老

原定在今年三月举行的选秀，因皇后加重的病情而被推延至七月。官家从登基后便一心想促成选秀的召开，故而对此延后的结局有些不满，但也不能提出什么异议。

自从被司马衷狗啃后，我发现自己的脖子还留下了痕迹，一眼看去，显得十分暧昧。所以那日之后，我都穿着高领的衣裳，企图盖住这块地方。但是旁人都能瞒得住，秀儿作为我的贴身婢女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秀儿见到这个痕迹后，表情微动。但发现了又如何，这是她主子留下的，难不成她还能跑去同她主子打报告？

今日原计划是去长秋宫的，谁曾想这刚出房门便遇上司马衷。

司马衷刚回来，身上还穿着朝服。朝服颜色深沉，他自己又是讳莫如深的性子，二者倒是极为相配。

司马衷可能也没想到会会遇到我，所以眼底也是有些惊讶。这之后，我见他的视线从我的眼睛移到了我的脖子处。时人穿衣喜欢露出自己的脖子，这样会显得纤细高挑，所以穿高领衣裳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这天气回暖，我如今这身打扮确实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司马衷微愣了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眼底竟然浮现出笑意。我猜他是在取笑我，所以没好气。

我站在高处，他在台阶下，相望许久。

我原以为他会径直离开，却没料到他忽然改变了方向，向我走来。何止是我没料到，他身旁的张泓刚迈出的脚步还悬在半空呢。

司马衷走近后问道：“不热吗。”

我见他伸出手来，方向似乎是朝着我的领口处的，所以立刻后退半步，躲开他的手。不过他这次倒不像往日一样气恼。

我说：“冻的很。”

其实今天还真的挺热的，但我就是不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就是不想让他顺遂。

我忽然觉得自己挺可悲的，如今我在他面前也就只能逞个口舌之快。

“是吗。”司马衷闻言笑意更甚，而后我见他朝张泓招了招手。

张泓见司马衷朝他招手，于是快步向前走来。

张泓手上捧着司马衷的一件外衣，应是中午天气升温，司马衷刚脱下的。张泓不高，手里举着这衣裳，这衣裳的衣角有种要触地的危险感。

张泓到了司马衷身边后，司马衷伸手拿过他手中的外衣。

我皱眉，有种不详的预感，但我这预感还没持续两秒，身上便多盖上了一层衣物——便是司马衷方才脱下的那件。

“你！”

“天气冷，太子妃别冻到了。”我甚至感觉司马衷这句话掺杂了笑声。

笑吧笑吧！

疯狗咬了人后，自己也会感染狂犬病毒。

原本穿个高领我便觉着热得很，如今身上又多了一层衣物，更觉着闷热。

但话是我说的，我此时若是脱了这衣服，不就让他看了笑话旁？

于是我憋着一口气，笑着道：“多谢殿下关心。”

我用便面轻轻扇了扇风，丝丝凉风拂过脖颈处，散去了细汗。

司马衷又问：“太子妃这大早上穿成这样是要去哪儿？”

我又岂会让他在言语上称心如意，我立即说道：“去帮你讨美人。”

他听完我这话后，眼底的笑意也尽数散去。而后转身离去，我本是有心让他不爽，如今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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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长秋宫后，长秋宫的小太监帮我去通传，来之前我多少带着皇后不会来见我的准备，毕竟皇后这段时间可是将许多人给拒之门外的，但没想到皇后竟然召见了我。

我刚踏入房内，便听到皇后咳嗽声。

她见到我原是想和我说话，但一张口便是咳嗽不止。身边的古娘先扶着她喝了碗药才叫她止了咳嗽。

许久没见到皇后，却见她眼睛通红，面上却是没有血丝，显得眉间的朱痣愈发血色。

我想起今年元日宴会时的光景，那时皇后的病情还未像如今这般严重。当时的她站在官家身边，纵使后宫佳丽万千，却无一人能压住她的芳华。才过了一些时日，怎么就物是人非了。

也难怪之前皇后阻拦官家，不让他走前来。官家好色，尤爱美人。即使皇后如今年纪不大，也难免遭到岁月的无情消磨，而如今又生了这般病情，若是给官家瞧见，免不了离心。

我走前询问道：“母后，近日身体可有好些？”

皇后侧靠着，撑着的手抵在太阳穴的位置，声音微弱：“真是病来如山倒，近日身体乏的很，我都有好几日未出过宫门了。”

“母后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吩咐下人去做来？”如今正值换季，天气变化莫测，或许熬过了这段时日可能这病变好了。

皇后摆了摆手，说道：“宫里头的东西做来做去无非是那几样，换汤不换药，也是看个新鲜，吃起来都是一个味，着实没什么胃口。只是阿南......”

皇后顿了顿，方才低着的眼忽而抬起来，带着笑意：“今日都回暖了，你怎么还穿这么多啊，而且这外衣看起来......”

室内凉快，进来后我都忘记自己还穿着高领，而且还盖着太子的外衣。

皇后肯定是知道这衣服是太子的，毕竟这外衣一看便是男款，除了太子，又会有哪个人会如此明目张胆地给太子妃穿自己的衣服呢。

“这是太子方才见臣妾有些冷，所以给臣妾披上的。”我将话题往外衣上靠拢，避免谈及高领的事。

皇后自然是乐于见到我与司马衷处的好的。

“见到你俩——”皇后捂着嘴细说着，但这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太监的尖锐声音。

“皇上驾到！”这官家身边的太监声音也要比别处高。

太监的声音刚落下没多久，便听到官家的脚步声闯进，脚随主人，带着一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

我没看清人，便直接朝着人影低头行礼。

“太子妃也在这啊，太子怎么没有一齐来？”官家的声音传来。

“太子忙于公务，所以托儿臣来看望母后。”我答道。

听我这么说了后，官家便没有追问下去，在长秋宫遇到我是偶然，官家此次前来算是直接闯入，此行也怕是有别的目的。

“皇后，身子可好？”官家走到皇后身边嘘寒问暖。

“无事。”皇后本不愿见官家，如今官家进了屋内，也是没有赶走的道理，虽是回答了官家，但这手中的绢布还拿着，看似是在掩面轻咳，实则怕是为了遮去大半的面容。

皇后染病期间，官家是来过的，但听说大多时候都是询问选秀一事。近来，皇后病情加重，这之后也一直避着官家。

往日里官家给皇后三分薄面，隔三差五地也会来皇后的寝宫，但自从避开官家后，这官家便肆无忌惮流连于其他美人。

“皇上此次前来所谓何事。”皇后开门见山发问，看来是想快些解决完官家的事情后，让他回去。

“朕听闻下面送来的秀女的画像都到了。”

“是的。”皇后平静说道。

官家的热情并没有因为皇后的态度而减少，他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道：“赶紧拿出来给朕瞧瞧！”

“这......”皇后有些为难的神色，按理说这些画像需要先在她这边过一边，这之后才能呈给皇上。

见皇后犹豫半天没有动作，官家有些恼意：“我不能看？”

皇后说道：“皇上，按规矩，这秀女的画像需我这边先过一遍才行。”

皇后搬出祖宗规矩后，这官家脸上透露出不耐烦，语气有些急促：“这是给我选的还是给你选的！”

我听着官家的这话，不免感觉凉薄。

平日里官家有说有笑，但对这选秀却十分认真，皇后委婉拒绝后，官家便面露煞气，怕是皇后再搬出祖宗规矩，这官家便要与她闹掰。

皇后是聪明的，懂得趋利避害，而后便对杜若吩咐说道：“杜若，去将画像拿出来。”

皇后语气平静，就好像是让杜若拿来是别的什么东西。

过了没多久，便见杜若抱着一堆画像出来，跟着杜若去搬画像的太监每人手中也各有一座画卷小山。

有段时日没见到官家，方才还没留意他的面色，如今一瞧，此时的他虽因拿到画卷而一脸欣喜，但面色却是发青但神色亢奋。

外强中干，我心底冒出一词。

官家从画卷中随意地抽出几张展开瞧了瞧，良久未言，但从他垮下嘴角却能看到，他对画像上的女子不是很满意。

官家往我这个方向瞧了一眼，而后表情恢复平和，估计是因为顾及我在场，所以不好将自己这份情绪表露的太明显。

随后，官家叫了几位体型偏大的太监将堆放成小山的画卷给搬走。

这画卷被搬出来的时候花了点功夫，但官家叫人收拾的速度倒是快的很，没多久这方才被铺满画卷的地上，便不见一个画卷的踪影。

太监们将画卷收拾好后，官家便没做过多的停留。

皇后自官家进来后几乎保持同一个姿势——拿手帕掩着口鼻，只有当官家走后，她的身体才稍微的舒展，将掩面的手帕给拿开。

我的心底不由翻滚着酸涩滋味。

女为悦己者容，若是对方都不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