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第42章 041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我看着李婉，这是她第一次同我表述她的想法，而不是单纯做一个的倾听者。

我想着，是否是我过去这段时间过于执着于被困在西晋，只觉得21世纪的路南将被的历史长流所湮灭，这世界只剩下一个名为贾南风的人。却不曾想过人与人的结局都是相似的，有差别的只是过程罢了。

沉默半晌。

我问道：“‘南来时，庚寅九月，值秋’是何意思。”

庚寅年恰好是泰始五年，也是我穿来的那年，若没有任何含义，又为何要特地提及。

我虽是觉得李婉知道我并非是贾南风，但对于直接问她是否知道我不是贾南风这事，还是有顾虑。

李婉缓缓张嘴，正当我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她旋即笑了：“你不必思虑太多，我知道你并非贾南风。”

李婉的话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想。

我连忙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脑中预测了许多的可能性，比如李婉也是穿越的，或者是她曾经也遇到过有人经历过这事。

李婉抬起手，我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过是万里无云，碧空一片。

“不过是观星罢了。”李婉说道，“泰始五年，有星孛于紫宫，我观察此星星位，位置正好落于贾府，原以为是有贾家又添了人丁，却迟迟未传出什么消息。”

“虽说我不太想去理会贾家的琐事，但是当时我还是去询问了一番，而后得知贾府并未有人怀孕，更别提生子了。但星生紫宫又怎会有误，这之后我又推演了几遍，得出的结果也是一致的。”

李婉说到这，看向我：“原是要放弃的，这后来便听说贾南风生了一场大病，这之后许多事记不得了，同时性情也与以往的要不同。我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同贾充说我要见你。我从前是有听说过贾南风的性子的，当时你表现出来的性格显然比她要成熟。”

“仅凭这些？”

李婉这话若是放在从前我定然是不信，谁会通过占星便断定一个人是否换了个灵魂。但如今......对于这些超自然现象，虽然缺乏支撑的科学依据，但是它确实是发生了的。

李婉道：“也不全是，当时我也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只有五六成的把握。再之后，让我确认你并非贾南风的真正原因却是你所说的观点，这些观点不是过去囿于贾府的贾南风所能拥有的。”

我皱眉：“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诚如李婉所说，她既然不愿搭理贾氏之事，那为何在她还没有把握我不是贾南风的时候，便会为了确认我的身份而去找贾充。

李婉闻言，靠在凭几上，微微仰起头，叹了一声。半晌，我听见她缓缓的说：“不过是觉得余生有些无趣。”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回头去看，不过浮世三千。当时见晋生异星，便觉着若是找到这个人，或许也能听些不一样的故事。”

我道：“为何不出去走走。”都说行万里路，或许也会有些不一样的感悟。

“如今年岁上去了，多少是囿于这身躯外壳，再者......”说到这李婉环顾了四周，眼带沧桑说道，“当年也是走累了。”

听到李婉这么说，我才想起当年李婉被流放乐浪一事。

这个时期战争纷乱，能活过五十已然算是高寿，时人都说落叶归根，对于李婉而言，或许现在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信中提及的异事又是何事？”我问道。

李婉听我这么说，微皱眉头，而后掐着手指，嘴里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话，有数字有方位。

“我观星只能推演出有大事将发生，但具体会发生什么却是无从知晓。只不过......”李婉看向我，疑惑说着：“寄出那信已是有段时日，我信中所说的异事应是已经发生了，你应该是比我清楚的，但为何你还要来问我呢？”

近日所发生的大事，除了皇后召我与阿午入宫外，以及贾充将被调任，也便无他了。

“我只知......”李婉在这里买了个关子。

“什么！”

李婉莞尔，但又有些为老不尊意思在：“这事涉及婚姻。”

果真是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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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的可能性有了七八成，但府里上下与往常无异。

平阳贾氏的女郎成为太子妃，也实属正常。理智上我能接受贾南风成为太子妃一事，但感性上我却无法接受自己要替贾南风嫁给太子！

正当我在思索时，阿宸走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女郎脸色不好，我让疾医来瞧瞧？”

我摇摇头，我只是无奈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没事，休息会就好了。”我还需要时间去适应如今的信息量。

阿宸见状，思考了片刻，而后将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见她在这有模有样的模样，不禁调侃道：“哟，想不到阿宸还会切脉。”

阿宸不理会我，只是静心在切脉。

过了一会，她将手从我的手腕处拿开，似乎是松了口气：“女郎忧心的事多了。”

我感觉她在说屁话。

我向阿宸询问道：“阿父近日如何？”

如今知道要联姻的人不多，这贾充算是其中之一，也是我知道整件事发展进度的一个突破口。

阿宸思索了番，说道：“郎主近日去库房的次数多了，还让元管家盘点了许多金银出来，但具体要送到哪去便不知道了。”

我看向阿宸，他方才将这些话都不带停顿的。明明是贾充派来盯着我的，如今却成为碟中谍，这倒是好笑。

虽然阿宸不知道这钱财是跑去哪了，但若是知道联姻一事，也是能猜出，这钱财是入了皇后的袋中。

只不过皇后又岂会做事做的如此明目张胆，这钱怕是落入了皇后的母族——弘农杨氏手中。

最近宫中多了个赵充华，原本官家为人风流，多了个充华也不叫什么大事。而这赵充华的名号之所以传到宫外，更多是因为她是皇后的表妹。

我虽知道皇后大度，但像她这样大度到能够给官家献上自己的妹妹的，我听到后还是惊讶了。

听珠娘说，作为皇后的妹妹，赵充华往日里便经常入宫，这之前便有传闻说这赵充华每次入宫的时候便同官家眉目传情。官家对其有意，但碍于她是皇后的表妹，所以倘若没有皇后的允许，便强行将她安排进宫，却是拂了皇后的面子。

虽说之前官家一直有在旁敲侧击，向皇后示意他对她那个表妹有意，但皇后却装作不知情，对官家的请求充耳不闻。

而如今皇后主动安排赵充华入宫，除了为了讨官家欢心，怕是也有别的什么打算，没准也是为了与贾氏的联姻之事。

这段时间我一直想着贾充何时才会同我说婚姻这事，而这天终究是来了。

我刚进贾充的书房，便见贾充坐在书案前用手指轻轻敲打这木制书案。

他见我进来了，便示意我坐下。

当我我坐下后，便见他踌躇道：“阿南可知阿父近日收到官家的任命调令，需要我前往镇抚边族？”

我点点头。

贾充见我点头后，又继续说道，“镇抚边族虽迫在眉睫，但并不需阿父亲身前往，但因任恺那厮从中唆使，官家才下此命令。阿父此番前去便不知归期，你可知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装作不知贾充何意。

贾充叹了一口气道：“阿南如今尚小，不知也正常。”

贾充接着又说道：“前段时间再那夕阳亭，阿父为此调令还特地去询问你荀伯父有何计策。”

“平日里，你这荀伯父的鬼主意便特别多，那日他便建议着贾家与太子联姻，若是有了这层关系，官家便会自然而然的取消之前的调配安排。”

我佯装惊讶：“联姻！”

贾充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愧疚看向我：“其实我本意是想将阿午嫁过去的，这几日我也一直同皇后娘娘商量着这事，但皇后娘娘只说阿午年纪尚小，推脱着，甚至说阿午身型还小，无法撑起礼服，这又是什么道理呀！”

原来之前贾充向阿宸询问阿午的年龄，果真是有将她嫁与太子之意。

贾充又说：“皇后娘娘婉拒之意已然十分明显，我也找不好再同她提起这事。”

我平静的回答：“阿南比阿午要大，自是要承担这些的。”

虽说我嫁给太子比阿午嫁过去更要合情理，但我不明白皇后对此如此执着的原因是什么，人们都说贾南风人丑无礼，贾充都已然提出让阿午与太子结亲，但这皇后依旧执着于我，这倒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难道她仅凭两面，便觉得我是太子妃的人选？

而这贾充也不对劲，我与阿午同为他的女儿，且均为郭槐所生，所以从血缘与性别来看，贾充应该是不会存在偏爱的，但他却想让阿午先行我嫁出去，这也是奇怪的，但个中的原因怕是也只有贾充自个晓得了。

听到我说的话后，贾充面上是欣慰之色，但却没持续太久，转而露出无奈。

“哎......”贾充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回去吧。”

行了一礼，我转身正想走出去，却听到贾充又叫住了我，而后便听到他吩咐说道：“让阿宸来一趟我的书房。”

贾充找阿宸做什么？我虽又疑惑，但还是先将其压下，答应着后便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