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不能租给我!”
我这突然的一声,惊得刘曜吓掉了方才才夹起的鹅炙。
这是可以算是我来西晋后说话最大声的一次,但是我就是气不过呀,我与他也算是相识一场,这租赁的合同也是按照如今金市的规矩来办的,合规合理,不知这人是何想法竟想断我财路。
刘曜见我生气,慢条斯理地夹起方才掉回碗里的鹅炙:“你要那店铺做什么用。”
我闷声说道:“自然是要卖东西。”
“卖什么。”
开脂粉店的事情我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但如今若是我真租下了这铺子,他就是我的房东了。
迟疑了片刻后,我道:“我若是告诉你,你便可以将那店铺租给我?”
刘曜说道:“那是自然。”
“我打算开家脂粉店。”
“你会做脂粉?”
“我找了个会做脂粉的人一同开店。”
“你还找了人帮忙,是谁?”刘曜说着又夹起了一片鹅炙。
我看着他手里的鹅炙,回答说:“是之前在红胭堂当过学徒的人,”顿了顿,我又补充道,“虽然只是学徒,但我看过了,他制粉水平比一般的脂粉师傅都要强上不少,而且他天生嗅觉灵敏,后生可畏。”
“不就是个做脂粉的。”刘曜语调上扬,我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些轻视。
我心中小声嘀咕,干什么瞧不起人,你还是质子呢。
刘曜不知道我说了什么,继续说道:“既然他自己会做脂粉,还找你这么一个贾府大女郎作甚。”
我端起茶喝了一口,舌尖传来一股辛辣味,看来是加了生姜,不过倒是让我醒神不少。
我咽下茶水说道:“我身上的优秀之处多得是,只是你没瞧见罢了。”所谓的宝藏女孩。
刘曜揶揄:“哦?”
刘曜这话似是不信,但其实就是想逗我。
我将话题回到店铺这件事上:“我都告诉你了,店铺可以租给我了吧。”
“加我一个。”
刘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时之间我我怀疑是不是我听错了,于是我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你是想和我们一起开脂粉店?”
“不可以?”
这反问,我倒是还想反问他:你认为呢?不过碍于这位是金主,所以我将后面的话给咽下。
刘曜说道:“贾府女郎做这些勾当,也不知道传出去会如何。”
我眉头皱起,敢情他现在是在威胁我。
虽说我和刘曜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他这人有一定了解,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私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而且他作为质子家属在洛阳城中拥有如此多的家产也是怪事,再加上之前浴佛节时他在街市小巷中的行径也实属让人生疑。
脂粉店的事情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没了就没了,但贾南风的身份若是被传了出去,也不知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但那必定是我无法控制的。
我盯着刘曜的眼睛,他也看着我,一时气氛凝重。
忽而,刘曜噗嗤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开玩笑的,我今日来是觉得你这店不错,所以也想分一杯羹,这租金可以给你免掉,但这脂粉店的收益要分我部分,如何?”
我有些不解刘曜死咬着我这脂粉店做什么,见他挥金如土的样子,脂粉店这点生意估计都不够他挥霍的。
我道:“你要多少。”
刘曜笑呵呵说道:“一成如何?”
我皱眉,刘曜握着我把柄,他若是想要,整个店都可以拿走,如今他在这儿和我商量,也不是是何居心。
刘曜见我严肃,脸上依旧笑呵呵:“如何,贾老板?”
刘曜眨巴眨巴他的蓝眼睛,好似方才发生的不愉快只是他开的一个小玩笑。
我看着他一副生意场圆滑处事的样子,心道我之前算是眼瞎,竟然会觉得这人和洛阳这都市格格不入。
良久后,我道:“行。”
刘曜见我答应了,便夹了一块鹅炙放入我的碗里:“试试,这可是这里的招牌。”
刚才同他争论时,我看他津津有味的在吃这鹅炙时便有些好奇这东西是何味道,毕竟这食物的香气一直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我夹起鹅炙尝了起来。
“怎么样?”刘曜见我夹起鹅炙吃起来的时候,殷切的询问道。
“还不错。”
“只是还不错吗?”
我见刘曜对这道菜评价如此之高,不仅又咬了一口,这鹅炙虽说味道不错,但是吃多了便有些腻,确实是“不错”这一标准内的。我反问道:“你很喜欢?”
“虽说比不上我家乡那边的味道,但确是食香楼中我最中意的一道菜。”刘曜将身子靠后,眼睛似乎是在看很遥远之外的地方。
我看着他的眼睛,悠远留长,莫名的,我也被带到了那个比遥远还要遥远的地方。
我不由自主的说道:“我家乡那边的东西也挺好吃的。”
“你那边有什么好吃的。”
我道:“多着呢,有肠粉、虾饺,鼓汁凤爪什么的,我最爱吃煲仔饭,表面的那层饭粒粒分明,而锅底的锅巴则干脆有嚼劲,吃之前淋上秘制的酱料,酱油顺着切成片的叉烧腊肠滑入米饭里,只需搅拌几下,那滋味真的是黯然**......”
“你家乡是在哪里?”
我微怔,发现自己方才说多了
仓促下,我反问道:“你认识几个地方。”
不过好在刘曜如我猜想般对中原地理并不是十分了解,只见他有气出不了的模样甚是好玩。
我笑道:“等你日后把中原地理弄懂了,我再告诉你。”
其实我对如今的地理和国家划分也不太了解,但装还是要装到位,不然真让刘曜知道我所谓的家乡与贾南风实际的家乡不是同一个,我身份不就有拆穿的危险了吗。
此刻的我又怎会想到,这随口的一句话竟成为日后刘曜的铁骑踏遍中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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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璇室的生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火爆,这还要多亏先前路南与周小史事件的广告效应,若不是张瀚那首诗,还有后续的话本热度,恐怕这吾璇室也不会这么快进入洛阳人的视野中。
金市的人见周小史频繁出入吾璇室,自然很容易的将这家店与路南扯上关系,这传闻中的CP大有奔现的趋势,还有什么是比这还要兴奋的吗?
于是乎,不断有人涌入吾琁室,假借买东西的名义,实则是想一睹二人的风采。
不过因为吾璇室刚开张,这店里只有紫粉这一款商品,所以大大减少了客人的选购时间。
进来的客人也没什么好挑的,拿了紫粉便直接付钱了。虽说大家一开始都对紫粉有抵触心里,毕竟将紫色的东西抹在脸上,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但尝试后便再也用不了别的粉英了。
我和阿灼在吾璇室的隔间里偷看着店铺的经营状况,欣喜之余我用手肘怼了怼阿灼感叹:“你这影响力可大了吧。”
阿灼只是苦笑。
我见状,感觉自己戳了他的伤疤,虽说阿灼说他不在意,但被众人认为是娈童,谁又会真的不在意呢。
我透着窗看吾璇室来来往往的客人说道:“房东说他生辰快到了,让我准备礼物,你和他年纪相似,又都是男子,有什么好主意?”
没多久便是刘曜的生日,这几日我便想着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这孩子有钱的紧,似乎是什么都不缺,所以我还是实在想不到他到底缺些什么或者是喜欢些什么。
如今刚好阿灼也在身边,于是我便想着要不要询问一下阿灼,毕竟他俩都是男的,且年纪相仿,喜好上应该也有相似之处。
我原是想叉开话题,但身边的人却是一阵沉默。
我扭头看向他。
阿灼抿了抿嘴,虽然只有一瞬,但我还是用余光瞥到了。
而后我便听到阿灼轻道:“我虽同刘小郎年龄相仿,但......”
我这正寻思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阿灼又道:“我喜欢吃饴糖,吃甜食会让我心情变好,但......”阿灼而后顿了顿,还是说道:“刘郎君应该不会喜欢这些。”
饴糖只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麦芽糖,我方才也是随口一问,确实是没有考虑到刘曜那样一个拿宝石当作石头的人,能有多少人的喜好能与他相同。
场面有些冷,但我素来便不善于活跃气氛,所以也是有些尴尬。
眼睛轱辘转动中,却见屋里的柜子一角放着一个花灯。花灯看起来有些眼熟,所以我凑近了瞧了瞧,发现与浴佛节那日元玉挑的那盏花灯极其相似。
我刚想问这花灯的来历,阿灼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那是元玉赠与我的。”
我立刻顺势换到了这个话题:“原来还真是那只,当时元玉选了狐狸我还觉着奇怪,原来是是买来送你的,元玉对你可真好。”
阿灼淡淡说道:“是啊,元玉待我极好。”
我闻言,有些不甘落后地说道:“我待你也不薄吧!”
阿灼见我为这事攀比,似乎是被逗笑了,说道:“女郎待我是最好的。”
我见阿灼的心情似乎比方才要好了不少,也是松了口气。
我调侃道:“你可别在元玉面前说这话,不然他可要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