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在您家参观一下吗?绝对不影响大师做法!” 两人跟着于父进屋放好背包,言烬才小心表现出自己的意图。
于父对这个长相乖巧又十分礼貌的小孩印象很好,笑呵呵道:“行啊,只要不害怕,随便你看,不过最好别去后院了,出事的祠堂就在那,怕你们觉得膈应。”
言烬嗯嗯答应着,心想我们就是冲着后院来的,不去不是白跑一趟。
“对了,”临出门前,于父又回头嘱咐道,“天黑了就别出门了,大师还没找到那个大仙儿呢,晚上出去不太安全。”
言烬和段淮幽尴尬一笑,觉得自己好像那种下定决心在爸妈不在家时搞事的熊孩子。
家里的事情是真的多,于父抽不出太多时间招待他们,草草安顿完两人就去忙别的了。
大人刚走,孽子于慕就探头探脑地找了过来。人凑齐了,熊孩子可以开始搞事了!
“你们为啥说是我室友啊,你不是来抓脏东西的吗?”于慕带着两人避开人往后院摸,把刚才就疑惑不已的问题问出来。
言烬开玩笑:“咱俩难道不是室友?好啊你大于,为了捉鬼亲同学都不认了!”
大于:???“您认真的吗?”
段淮幽在旁边偷笑,替他解释:“他逗你呢,言烬长得实在不像个道行高深的大师,这次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带他那套装备,要是直接和你家人说实话,怕是会被当成骗子打出去。”
于慕想了下觉得有道理,自家长辈全是那种很讲究辈分的人,断不可能信赖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大师的。
仔细一琢磨又发现了盲点:“不对啊,段老板你竟然知道小言子是干啥的?难道……”
段淮幽坦然点头:“是啊,我其实也是请言大师办事的,来你这就是顺路。”
言大师……被解锁新称呼的言烬一脑门黑线。
于慕听完有点怀疑人生,一直以为自家偶像是高大上的神人,没想到竟然还……挺接地气?
农家人的院子没有多大,几个人没几分钟就从前院绕到了后院。
后院整体没有什么建筑,占地大概七八十平,左边种了满地的大白菜,右边种了几棵果树,秋天树叶子掉光了,也不知道品种。
在果树的旁边,就是于家的祠堂了。
祠堂是个看上去很小很旧的木质结构小屋,和前面新修的大“北京平”和宽敞大院放在一起,十分格格不入。
“我家祠堂是老建筑,咋也有百八十年的历史。祠堂这东西在我老家可不兴拆了重建的,只要没塌就得这么修修补补地用着,所以看着破了点。”于慕也觉得放老祖宗的地方太寒碜了点,但是规矩就这样,他也只能这样给言烬二人解释。
言烬倒是没觉得什么,谁家祠堂要是修个现代小别墅才是稀了奇了。
他绕着祠堂小转了一圈,立马感觉出了不对:“这屋子外面有不少残留的阴气。”
有阴气就说明这个地方一定有魂魄停留过,根本不是前院那个大师说的什么“黄大仙儿”。
旁边的于慕一听这直接打了个哆嗦,连见过世面的段淮幽胳膊上也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他虽然被人用阵法迫害过,但都只是间接伤害,还真没亲身遇到过什么灵异事件,这也算是人生第一次。
“那……那可能是我奶奶吗?”于慕还是孝顺的,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
言烬摸了摸祠堂的外墙:“那可能不止。”
“不……不止?”于慕抖得更厉害了。
言烬没管昔日室友的小心脏,直接语出惊人:“阴气不止一个魂魄,起码两个吧,感应不出哪个是你奶奶,得看看才能确认。”
还……还得看看?于慕快晕过去了。
言烬看于慕实在吓得够呛,连自家老板的脸色也有些僵硬,失笑着解释:“这里的阴气并不浓烈,说明几个魂魄都是由于某种原因没有进入轮回,才滞留人间的。没有变为厉鬼就不会伤人,放心吧。”
世人大多对鬼魂之类的东西存有天生的畏惧,只要听到有鬼就会大惊小怪。但其实人间留存的大部分鬼都是没有能力也不想害人的正常魂魄。
他们或因执念或因遗憾没能顺利进入阴间,但是本身并没有害人的能力,甚至连化形出现在普通人面前都做不到。只有那些生前作恶多端却未被超度,或者枉死未得伸冤的魂魄才会在死后怨气缠身变为厉鬼。
就算是厉鬼,轻易也无法伤人,只有普通人作死给了它伤人的条件,才会招致伤害。
言烬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所以结论就是:正常人基本不可能遇到鬼。”
虽然听完解释两人还是会条件反射得地汗毛倒竖,但确实没那么怕了。
言烬见两人好像缓过来了,就没再拖延,上前两步干脆推开了祠堂破旧的小木门。
老建筑特有的木材香气混着烛火的味道扑面而来,几人周围的温度明显降低了几度。
段淮幽趁于慕还在发呆,非常心机地挤开他贴在了言烬身边。自家小保镖当然要贴身保护他了!
言烬看段淮幽紧贴着自己站着,还以为他仍在害怕,拍拍他的手背当做安慰:“没事,这屋里什么都没有。”
言烬没刻意放低音量,于慕也听到了:“什么都没有,难道他们已经走了?”
言烬摇了摇头:“不一定,这里虽然没有魂魄,但却有大堆的阴气,灵魂如果不在特定的时间地点是无法显型的,他们也可能藏起来了。”
普通鬼魂的隐匿能力应该属于被动技能,只有在特殊情况才能使用出来,如果时机不对,哪怕如言烬这般能开阴阳眼的大师也别想看到正身,只能看到残留的阴气。
下午四五点钟,天还大亮着,显然不是个看鬼的好时候,言烬决定等晚上再找机会来看看。
几个人没在后院停留,从祠堂出来就打道回府了。
外面找大仙的仪式已经结束,院子里的人都各自回屋。不知是不是错觉,段淮幽觉得前院的阳光都比后院明媚很多。他站在屋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心底的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
“诶,你怎么在这屋里?”于慕标准的大嗓门从他们的屋里传出来,段淮幽赶紧转身回屋,正见于慕和言烬和刚才在院子里跳舞的大师对峙。
“怎么回事?”段淮幽站到言烬旁边问道
言烬眼睛紧盯着老道士,小声说:“刚才我和大于进屋,看到这个家伙正在咱们屋子里不知道干什么。”
闻言段淮幽的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多年管理层经验练出的眼神哪是一个骗子能抵抗,刚还挺着脖子和言烬他们对视,这会儿也怂了。
老道缩着脖子抬了抬手中的桃木剑:“我来驱邪的,你们家说要把屋子里也看看的,我刚转到这屋,你们就闯进来了。”说着说着,这人可能又觉得自己有理了,梗着脖子嚷嚷,“我还要怪你们打断我做法了呢!”
他这一抬手,段淮幽没再说话,眼神却变得晦暗不明,一直盯着他的言烬眼角也古怪地抽搐了一下。
这边吵嚷的声音到底引来了其他人,于慕的大伯于军撩开门帘急急走进来:“这是怎么了?”
于慕本就不信这个看上去就是骗子打扮的老头,气愤地把情况跟大伯交代了一遍。
于军听完顿时露出了歉然的表情:“诶呀这事整的,刚才是我请□□给挨个屋转转的,忘了你爹跟我说这屋给你同学住了。”
于大伯是于家最大的孩子,虽然看上去精神抖擞的,但实际已经七十多岁了。
老人家对自己的疏忽真的很不好意思,一直冲两人作揖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刚才事情太多,我弟跟我说那一句转头就让我忘了,真是冒犯了。”
言烬被人这么客气的道歉,立马不好意思了,赶紧扶着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坐到床上道:“没事没事,您不用道歉,本来我们也是借住的,您不嫌弃我们就不错了,哪还能耽误您家正事呢?”
段淮幽也弯腰笑着赞同,眼神瞟过旁边身形僵硬的老道,意味深长地说:“再说了,让大师给我们看一圈,我们睡着也舒坦了,多安心。”
于大伯坐在床上被两人安慰着,也没刚才那么慌张了,叹了口气说:“倒也是,让□□帮忙看看,睡觉也放心,我们这几天啊,都没睡几个好觉。”
老人家精神头还不错,但是眼底那一大片青色还是很刺眼,言烬沉吟片刻试探着说:“大伯,今晚大师要去祠堂施法吗?”
于军点点头:“得去的,前院和屋子里都干净了,等晚上在祠堂作完法,这事应该就解决了。”说完他看向站在旁边没走的大师,“对吧□□。”
大师忽然被cue吓了一跳,赶紧摆正神色,故弄玄虚地说:“是,今晚子夜交替之时老夫会在后院摆好祭坛,开坛做法,你记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别冲撞了。”
于军赶紧诶诶答应着,言烬假装一脸好奇地在旁边问:“我还从没见过大师现场做法,请问这次施法,能有外人在场吗?”
那老道刚要开口,段淮幽直接插嘴道:“肯定可以吧,□□法力如此高强,一定不会在乎现场多一两个无关人的,”他眼神含笑盯看着被称作□□的老道,“对不对?”
老道闭了嘴,眼神不善得瞪着段淮幽,半晌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对!”
说完也没管这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接甩袖离开:“老夫这便去做开坛前的准备,没事不要来打扰!”
□□走后,于大伯又和几人聊了一会儿,就有人来喊开饭了。
本来这样的家宴,言烬和段淮幽两个陌生人是不好参加的,但是于慕的父亲很喜欢他们,于大伯也和他们聊得很开心,都再三邀请他们共食。两人不好推辞,最后还是坐在了餐桌前。
于家的晚餐非常丰富,但是身份尴尬的言烬和段淮幽光顾着和一桌不认识的人尬聊了,根本顾不上吃。
晚饭终于结束时,不管是久经沙场的商业大佬还是口齿伶俐的前算命先生兼文具销售员,都由心到身的感觉到疲惫,相视苦笑。
回到房间,言烬直接把自己摔倒了床上,疲惫感叹道:“果然,吃席才是社交界的天花板。”
段淮幽深以为意,那些商业宴会和村里的宴相比,简直就是渣渣!
歇了一会儿,恢复一点精神的言烬翻个身爬起来面对段淮幽:“刚才你说想旁观做法的理由简直弱爆了。”
段淮幽看着言烬的眼睛,扬起一个坏坏的笑:“但是他还是咬牙答应了。”
明明那么不想他们去,却还因为一个拙劣的理由答应了。
言烬和段淮幽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想法:
他们这一趟,可能要有额外收获了!
夜渐渐深了,月初弯钩似的的月亮刚刚从地平线上爬出来,屋外面逐渐吵闹了起来。
言烬和段淮幽一直没休息,在床上对着玩了半夜手机,此时听到外面的动静,对视一眼,下床穿好鞋和外套。
没一会儿于慕就来敲门了,探了个脑袋进来招呼他们:“小言子,偶像!时候到了,咱们去捉鬼去!”
三人出来的晚,到祠堂前时,门口已经站了很多人。那大师还是白日里的那一套行头,此时正站在临时设好的祭坛前往香炉里插香。
言烬往前走了两步,一阵比白天还要浓郁的阴气扑面而来,可能因为半夜气温本就低,周围人都没感觉出什么不对,只有随时做好心理准备的他们几个感受明显。
于慕脸直接白了,拉着言烬的袖子颤巍巍道:“这次你看到了吗?是我奶奶吗?”
言烬没看到,但是他听到了。
从刚到后院,他就听到一个老头的声音非常大声的在骂人,当时他还以为是于家的哪个亲戚吵起来了,但是走近后才发现,祠堂外的所有人郑重地保持了安静,别说骂人,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影响□□做法。
那这声音只能是从祠堂里传来的!
言烬神色认真,他看了看四周人的站位,偷偷对段淮幽说:“我离开一下,你看好那个老道,有问题你就发信息给我。”
段淮幽不想让他一个人去,又知道自己去也是给言烬拖后腿,只能点头答应,眼睁睁看着言烬瘦削的身形左右一闪消失在祠堂附近。
“于妈,我跟你说,你他马就是傻!你就是太惯着他们!”言烬刚找到祠堂右侧的窗户凑过去,就听到了中气十足的训话声,“这些小畜生,没有一个好东西!养大了有什么用,还不是使劲儿嫌弃咱们!”
言烬露了只眼睛往里偷看,正看见两个老人家面对面盘腿坐在摆放灵位的台子上,而原本摆在上面的灵牌已经乱七八糟掉了一地。
刚才的叫骂声正是出自左侧那位身着白色寿衣的老人,老人瘦得过分,满是褶皱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你看看你这手,瘦的,指定也是没吃几口饱饭就上路了!”
而和他对坐的,是一个同样穿着寿衣,气质和蔼的老太太,应该就是于慕的奶奶了。
老人家一看就很有教养,被那般训斥也没生气,盘腿坐在台上,脸上带着看不懂事后辈的慈爱表情。
也确实是后辈,那老人也就七十多岁,和于大伯岁数差不多。
于老太看老人骂的差不多了,慢悠悠开口道:“张小子,这话我跟你说好几天了,我这瘦是因为老了吃不下饭,我的孩子们很孝顺的,不过你要是骂两句能解气,那就骂吧,反正他们也不少块肉。”
言烬:……
那位姓张的老人一梗,扭着脖子不再看她,只是还一脸不服气地嘟囔:“你们这样的老人我见多了,惯着自己孩子,有什么不好的也不说,就自己忍着呗,我之前也是那样的,结果呢,你看看我现在!”
于老太估计这几天一直就听这车轱辘话呢,也没再试着说服张大爷,只一脸无奈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从灵台上轻巧跃下,端了供桌上的两盘点心送到张大爷面前:“饿了吧,吃点吧。”
张大爷眼神复杂了一下,一把夺过盘子,狠狠塞了一个饼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你这样就不怕吓着你家孩子?外面祭坛都摆起来了,他们要除了你呢!”
说到这里,张大爷气又上来了:“你还替他们说话,这刚闹了几天,他们连道士都请来了!要是没做亏心事,他们怕自己的老妈干什么!”
于老太倒是十分淡然:“人怕鬼是天性,和做没做亏心事没关系。而且我儿子请人来,绝对不是为了除我的。”
她语气越肯定,张大爷就越不忿,吃相都狰狞起来。
言烬趴在外面偷听,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
这位张大爷怕是子女不孝顺,晚年受了不少罪,去世后怨气不消,无法投胎。
没良心的子女不会因为老人去世就忽然变性,也没给老人什么供奉,这老人生前就挨饿,死后一直保持着饥饿感却没东西吃,直到于老太去世。
于老太是寿终正寝,后辈也孝顺,本在头七后就可以转世去了,偏偏被一个怨气重于她鬼魂占了供奉。
张老头也算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饿成这样还无处可去,老太太心软,到底自己生前吃的好也不饿,就把东西让给了他。
张大爷怨气难消,于老太起初也试着开解他,后来发现没用也就不说了,只是纵着他点,就算胡闹吓到了自家孩子,老太太也没说什么。
总归是一群活人,和死人计较什么呢?
老太太是心大,但言烬却看得明白,这张大爷应该就是今天路边水果摊碰到的两位大妈口中的被家人苛待,最后都没能吃顿饱饭的老人了。
这样的鬼魂如果死后得到供奉,填补了饥饿感,还是可以顺利投胎的。但是他去世将近一年,没吃过一点供奉,现在是吃到了,但这供奉不是给他的,哪怕吃进嘴里,也不会有饱腹感。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老人怨气难消,很可能会变成滞留人间的恶灵,虽然比厉鬼还差一点,但最终也会是难以投胎的命运。
段淮幽:老婆贴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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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祠堂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