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游戏[无限] 第25章 马戏团之夜13

宋潮曾经说过，在游戏世界中，一切发生的事都是有联系的，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他说得没有错，正如方映柳临死前吐出的那几个字，说他们所有人都会有报应。

这是一个邪恶的、扭曲的世界。

金马镇的居民们生活一成不变，百无聊赖，他们狂热的追捧着畸形的审美，疯狂的演绎，热爱残酷与血腥。

疯狂马戏团纵容着居民们的审美，杰森团长找来了无数残疾人，用他们的残缺来获得无数金币；琼斯女士制造无数惨剧，只为更为狂热的追捧。

马戏团里身为演职人员的他们，为了赚取更多的金币，自相残杀，从方映柳，到季礼，再从季礼开始，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会停止吗？

贺无虞不知道，她明白所有人都是恶人，恶人有恶报，这场不知从何而来的流行病就是他们的报应，为了谋取私利的厨师史蒂夫用低廉的价格购买因流行病而死去的人的尸体，他会将病毒用更快的速度，传播给每一个人。

乱葬岗的旁边多出了一个警卫亭，李天胜同里面的治安官交流片刻，递出手中的几个金币，得到允许后，便颤颤巍巍的跑进了乱葬岗搬运尸体。

不多时，李天胜选出了几具还算完整的尸体，便捂着鼻子推着推车离开。

贺无虞还没有走，她想看到最后。

在凌晨的时候，从金马镇的方向驶来了好几辆牛车，牛车上是密密麻麻的尸体，被像垃圾一样，扔进了乱葬岗中。

几个脸上蒙着治安官大声的交谈着：“已经十几天了吧？这流行病要控制不住了，这尸体都快堆成山了，该再烧掉一波了！如果流行病蔓延到附近的城市，那我们一定会被问责！”

“镇长先生已经在想办法了，那些愚蠢的平民却只知在马戏团中狂欢！”

“金马镇旁边的那个马戏团吗？最初的流行病就是在他们那里爆发的！镇长先生已经在找他们的团长谈话了！”

“啧……还有消息传出来，金马镇连带着马戏团，都要封锁了，一定不能让流行病传到城市中去。”

几位治安官说着便上了牛车，也不知是哪位治安官，随手划开了一根火柴，将窜动的火苗随手扔进乱葬岗中。

天光破晓之际，贺无虞无法抵御身体的疲倦，沉沉睡去。在她的身后，是燃烧着的熊熊烈火，直到夜幕再度来临时，才逐渐熄灭。

贺无虞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子，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伸手抹掉脸上染着的黑色灰烬。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乱葬岗里已经是一片灰烬，少许未曾淹没在大火中的焦黑，与白森森的骨头，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贺无虞慢吞吞的往回走，静静的坐落在金马镇外的庞然大物，灯光绚烂，与被她留在身后的一片狼藉，形成了极度鲜明的对比。

马戏团中人声鼎沸，似乎并没有人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她在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服后，拎着昨晚的袋子，去找了塞缪尔。

塞缪尔最近一直不需要上台，他唯一的乐趣就是傍晚时分贺无虞来看望他，给他一片荞麦面包。

可今天的傍晚时分他没有见到贺无虞，他想他的天使该是在和夺走了他一切的同事宋潮在约会。

直到帐篷轻薄的帘门被一只纤细的手拨开，贺无虞走了进来。

塞缪尔有些意外在这个时候看见她，他还记着昨晚发生的事，别扭的说：“你不去和那位小丑先生约会，来找我做什么？”

“你不是让我去买新裙子吗？”贺无虞声音温和的问他。

“我看到了，你的新裙子很漂亮。”

贺无虞将剩下的金币和手中的袋子交到塞缪尔的手中，她说：“你应该拿着这些金币，去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我希望能看见你不再穿着这身属于小丑的西装。”

塞缪尔接过，打开袋子，便见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西装，他面露疑惑：“这和我身上穿的有什么区别吗？”

“你不仅仅是小丑，你是塞缪尔，你是你自己。”贺无虞指了指塞缪尔脸上厚重的油彩，她说：“如果在这里生活得不开心，为什么你不洗下脸上的油彩，换一身衣服，去更远的地方呢？”

这么久了，贺无虞从未见过塞缪尔卸妆后的样子，厚重的油彩仿佛成了他脸上拿不下来的面具。

塞缪尔一愣，他有些自卑的低下头：“不能卸，我长得不好看。我要攒更多的金币，去找医生整容。”

贺无虞其实是听过马戏团的其他演员说起过塞缪尔的，说他是小时候脸被烧伤，然后被父母卖进了马戏团。自此之后，他脸上一直涂抹着厚重的油彩，可能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他原本的模样。

“你还没有攒够吗？”贺无虞问：“已经很多年了，塞缪尔，你不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吗？”

塞缪尔这些年攒了很多金币，他一直告诉自己还不够，可怎么会不够呢？他只是不知道攒够金币后，他该去什么地方，他问：“你是希望我离开马戏团吗？”

“是。”贺无虞点点头：“我觉得这里不好，不适合你。”

“那你能和我一起走吗？”塞缪尔期待的问她。

贺无虞说：“我不能走。”

她是玩家，如果走了就视作自动放弃游戏，她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留下来，至少还能搏一搏。

“其实你知道的，我们都不能走。”塞缪尔慢慢的说：“我们都和杰森团长签订了契约，你还没有发现你的契约上有什么问题吗？”

贺无虞摇摇头：“虽然我还没有发现，但我明白马戏团不是那么容易离开的，可你和我不一样，塞缪尔，你……”

“把你的契约给我。”塞缪尔朝着贺无虞伸出手。

贺无虞将小心保存的契约递给塞缪尔，他接过，展开，就在那一刻，贺无虞的目光顿住——

最后一行“如在一个月内未赚取到一千金币，将永远留在疯狂马戏团”的字样，正在逐渐淡去，这意味着一千个金币，只是杰森团长的骗局。

……

从塞缪尔的帐篷离开后，浑浑噩噩的贺无虞撞见了正在到处找她的宋潮，宋潮看她脸色惨白，不禁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贺无虞绝望的说：“我们离不开这里了……”

“什么？”

杰森团长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终于找到你了，驯兽师小姐，你该去找琼斯女士，为接下来的园游会做准备了。”

贺无虞看向杰森团长。

她记得在花瓶姑娘去世后，史蒂夫先生便说杰森团长削减了伙食费，虽然在这之后不久，史蒂夫便改口说因为苏醒的魔术爆火，伙食费又增加了。

可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之前廉价的鸡肉排被换成了“牛肉排”，团长真的将伙食费加了回来吗？

其实他加不加这伙食费并不重要，因为史蒂夫找到了更为廉价的“进货渠道”，身为团长的杰森真的不知道这一点吗？

这两点尚且存疑，但杰森团长知晓流行病是在马戏团中爆发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由今天凌晨时的那几位治安官亲口说的。

可是杰森团长不怕吗？他为什么一点动作都没有，反而还在想着月底园游会的事情？

面对贺无虞审视的目光，团长不耐烦的说道：“你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快去！”

“团长，最近史蒂夫先生煎的牛排非常鲜嫩可口，您有尝过吗？”贺无虞问道。

“牛排？”团长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而是催促道：“快去琼斯女士那儿！过几天的园游会非常重要！”

虽然杰森团长没有正面回答，但贺无虞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的确一直都是知道的，甚至是为了那一点点的金币，默许纵容着史蒂夫的行为。

贺无虞转身离去，宋潮紧随其后，他问：“你是查出了什么吗？”

“你知道些什么？”贺无虞反问。

宋潮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刚才有金马镇的治安官来找过杰森，我听到他们说起有关于最近流行病的事情，因为流行病来源于马戏团，所以杰森团长保证在月底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那些尸体就在那边的乱葬岗里，被史蒂夫让李天胜搬了一些回来，做成了“牛排”。马戏团里吃过这些肉的人恐怕都感染了流行病，只是还没有爆发而已。”贺无虞接着说道。

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病，大多数人对此一无所知，马戏团里始终热闹依旧，像是临死前的狂欢。

“我比较好奇的是，一开始的病毒，是从哪里来的，小虞，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吃“牛排”的么？”

史蒂夫先生什么时候更换菜谱，便说明什么时候出现了尸体。

贺无虞说：“花瓶姑娘去世后，难道是她的诅咒生效了吗？”

“当然不是。”宋潮淡淡的说：“可是你别忘了，她的尸体，现在还在塞纳河里。而金马镇包括马戏团，所有的饮水，都来自于塞纳河。”

这意味着没有吃过“牛排”的贺无虞，身上也极有可能携带病毒。

贺无虞一时无声，她想起了去金马镇时，遇见的女巫给她的第一条箴言——不要靠近水边，一切的不幸从这里开始。花瓶姑娘身上不知名的粘液，是那种液体维持了花瓶姑娘的生命，她至今不知道，那液体是什么，而她最终带着那一身的粘液，坠入了水中，这难道就是一切的源头吗？

琼斯女士一定知道那液体是什么。

贺无虞如约来到了琼斯女士的帐篷，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站在这黑暗潮湿的帐篷里时，她依旧感到不适。

琼斯女士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女士，据说就没有她捧不红的演员，不幸的是她的双腿天生残疾，需要一直坐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

琼斯女士似乎对贺无虞的印象很好，她拨开长长的刘海，露出苍白的脸：“可爱的驯兽师小姐，你可以坐到我的对面，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琼斯女士。”贺无虞和她打了招呼，坐在了她的对面：“您这儿太潮湿了，对身体不好。”

“我喜欢这样的环境。”琼斯女士笑着说：“我小时候就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了也习惯了。”

贺无虞便没再多说什么。

“不知杰森团长是否转达了我的目的，我找你来是为了三天后的园游会。”琼斯女士说着，有些感慨的说：“不知不觉，你们来到我们的马戏团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真快呀。”

“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你会喜欢现在这种生活的。”琼斯女士接着说道：“不知道作为驯兽师的你，有驯服你的狮子太阳吗？太阳的脾气非常暴躁，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其实倒也还好，贺无虞和太阳最大的交流就是她把食物分享给太阳，除此之外她和太阳基本没什么接触。

贺无虞没说话，琼斯女士便自顾自的往下说去，她的语言非常流畅，像是早已打好了腹稿。

“在马戏团待了这么久，看了那么多场表演，你应该知道如何调动观众的热情——你的驯兽成果并不重要，它们永远都是畜牲，嗜血是他们的本性。”

贺无虞问：“您是要我把太阳放出去咬人吗？咬我的“竞争对手”们？”

“你真聪明。”琼斯女士说着便笑了起来：“驯兽师小姐，马戏团最后只会留下最受欢迎的那位驯兽师，如果你无法成为最受欢迎的，那可以成为最心狠的那一位。”

“您和另外两位驯兽师也是这样说的吧，不止如此，您和其他人也是这样说的，您似乎很热衷于看我们自相残杀。”贺无虞冷静的陈述道：“您的目的太明显了，我们不是傻子。”

琼斯女士平静的说：“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们这么多人，确实不能所有人都留下来。只有为马戏团创造最大收益的人，才能留在这里。”

“可是我没有忘记我们最终的目的是离开马戏团。”贺无虞说。

“你没有忘记，那你的朋友们呢？”琼斯女士微笑着说：“好姑娘，去劝劝他们吧，你看看他们，会不会听你的话。”

或许他们很多人都已经偏离了一开始的目的，忘记了他们是要离开马戏团，而非不择手段的留下来。贺无虞没有回应琼斯女士，她转而问道：“我有另外的事想要请教您。”

琼斯女士礼貌的说：“什么问题呢？”

“当初我曾请教过您关于花瓶姑娘是如何制作的，但我记起来，我一直没有问您，那里面的液体是什么？”和琼斯女士说话不需要兜圈子，她直白的问道：“最近的流行病，是那液体污染了塞纳河所致吗？”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琼斯女士笑着说：“人们在花瓶姑娘身上得到的快乐，是有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