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应对宋金雅,换了个形式。她越是想把他往校外拉,他越是死磕图书馆。你们脑海里填补的是你侬我侬,我在近距离看到的是极限拉扯。
哎呦,“禁欲”这层皮是在我/他身上撕不下来了。
客观地说,大山把写论文、找工作、撩妹三件大事在一个女生身上全串起来了,佩服!
在十次有八次拒绝之后,大山终于同意了宋金雅的咖啡厅之约。
那家咖啡厅离学校不远,坊间还有一个传闻,在那表白的情侣都会幸福。也就是说,你同意异性来这家咖啡厅就是来听表白的,要是拒绝……
大山真的选定了宋金雅吗?
我好像从未担忧过自己某天会魂飞魄散,反而有些忧心下半辈子将成为迎娶白富美的赘婿。
人们常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我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心思一沉,开运符从桌边滑落,掉在了地上。
大山正在寝室里换衣服,他刚才把开运符从钥匙串上拆了下来,随手放在了写字桌的边缘。
“诶,可不能把你忘了。”
这是大山第一次跟我说话,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能操控重力,往下坠一坠是能行的。
他轻拍了几下,除去灰尘,开运符外面有层透明保护套,与杨静送来时没什么变化。杨静好久都没消息了,大山肯定不记得我说过的“常联系”。
从前杨静喜欢喝奶茶,我倒是对那些挺熟悉的,对咖啡不了解。大山还挺谨慎的,怕在宋金雅面前露怯,前一天恶补了些咖啡知识。
他这个人,学到什么就要装什么,在咖啡厅里点了瑰夏手冲咖啡。宋金雅点的是爱尔兰咖啡,含酒精的,跟她今天白衣飘飘的打扮不太相符。
“你今天怎么不戴眼镜了?”宋金雅拨了下头发,姿态妩媚。
“今天……不用去图书馆了。”大山嘴角微扬,偏头向玻璃窗上看了一眼,那上面映出我的一脸茫然。
今天他把开运符放进了一个黑色小纸盒。我也不清楚他这样带我出来是想做什么,不过咖啡的气味还是挺好闻的。
变成一只游魂之后,我的状态已经和气体融合在一起,嗅觉似乎也灵敏起来。
从他们杯子里散发的咖啡香气可以把我整个冲散了,又能将我包围起来。我和这些肉眼不可见到的粒子在半空中跳舞嬉戏,我跳累了就伏在窗下的龟背竹上歇息。
大山与宋金雅聊得很愉快,我停下来时,他俩已经从面对面坐着变成依偎在一起,完全是对情侣了。
“你明天好好准备面试,下周开始实习,我们就可以在办公室里见了!”
“听说法务部很忙的……”
大山端着咖啡喝了几口,语气漫不经心的。他把自己搞得像座冰山似的,表面上无所谓,心里头还不知道多稀罕这次机会呢!
可他越是这般越激发出宋金雅的纯欲气质,人家的小蛮腰扭动了好几个角度,都没让大山的目光转向她的深V领口。
为什么呀?
可能是醇厚的咖啡气息让我有些上头,我感觉宋金雅今天美极了,杨静跟她没法儿比。就算是欲擒故纵,差不多就得了,大山这个样子真是欠揍。
一想起他对杨静……我的怨气似乎压着植物的叶子抽动了两下,大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也许是一直在盯着对面的我。
我懂了,这家伙的小心思还挺多,他要跟我反着来。
我觉得该对宋金雅下手的时候,他就偏不,我觉得不能动杨静的时候,他就先下手为强!
“我有东西送给你。”
大山从背包里掏出小黑盒,轻轻放在宋金雅的手上。
“什么呀?那你同意做我男朋友了?”
宋金雅的笑容可能受限于脸太小,有点别扭。她真的很开心,脸都要贴上大山了。开运符被她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你还相信玄学呢,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居然是护身符,哈哈!”
“喜欢吗?”
“嗯,我一定好好收着。” 宋金雅把开运符塞进了自己那只包的夹层里,“对了,它是开什么运呢?”
“桃花运。”大山握住了宋金雅的手,用温柔而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宋金雅马上嘟起嘴巴,“瞎说,我以后只有你了!”她把头埋进大山的胸口,俩人在咖啡厅里又腻味了好一阵子。
打那以后,我就被宋金雅支配了。
我也想过跑到别人的护身符、御守之类的东西上待一待,可试过几回行不通。也不晓得杨静是从哪求来了这么个东西,不知道她现在人在何方,有没有从空气粒子中感受到我的召唤。
说不定哪天大山跟宋金雅吵架了,开运符就遭殃了,我也就完蛋了。这么一想,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大山那里。
我要夺回身体吗?
我每天躺在宋金雅的背包里思考这个人生命题。本来想当个看客,没多久要变成过客了。
宋金雅在D公司的行政部实习,由于她的特殊背景,在办公室的窗边有一张独立的办公桌留给她。此处冬暖夏凉,外面风景优美,里面离领导远,离茶水间近,是块风水宝地。
她把开运符挂在了显示器上,我从此也过上了打工人的生活,只不过人家下班都回家了,我只能在办公室里游荡。
大公司就是好,茶水间挺宽敞的,设备齐全,还有一个长条形的吧台。
我喜欢待在这,可以一边闻着咖啡的气息,一边听着办公室的八卦。有时候能把我笑到流眼泪,有时候也能被气到挥拳头。
多数人上班还是很努力的。
没过几天,我就发现行政部对应的楼下位置就是大山实习的法务部。
因为宋金雅下班后没关窗户,我就溜到外面晃了一下。
楼下一整层都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在加班,法务部、设计部、开发部……再远我就看不到了,超出了游魂的活动范围。
反正开运符的位置固定在那了,我就经常待在楼下的法务部看着大山工作。他仿佛不知道我还在他身边游荡,或者叫根本不在意。
大山的工位应该是临时加的,在部门的最边缘,距离打印机很近。
他工作起来像个人形机器,围着整个部门转圈,再回到打印机前一顿操作,如此反复。下班以后似乎更忙,要逐页核对文件,再装订、打包、快递。
我要升到半空俯瞰着这一切,因为他桌上的东西堆得太高了。
“小周,辛苦你了!”两个贴满便签的文件夹被丢在了最上层。
我卯足力气在上头跺了几脚,文件堆瞬间倒塌,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哎呀!”刚送来文件的同事闪到一米开外,“我着急走了,先不帮你了哈,抱歉!”
“好,没关系。”大山推了推眼镜,也没心情看那人是谁,摇着机械臂从地上逐一捡起文件。
他到了D公司之后,不犯困、不偷懒,更没时间谈恋爱了。而且,他也和我一样对咖啡痴迷,每天必须喝下两大杯,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