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喻差点以为他真要走。
在对方还没有确定留下的那一瞬间,安喻忽然感觉到后悔——后悔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合时宜地说出推开,如果,如果……
如果沈言澈能陪着他再待一天也好。
应激反应带来的恐惧慢慢在平息,安喻愣愣地看着房门口,深呼吸几次,起身放好那些药,翻柜子找备用的被褥。
客厅里沈言澈已经笔直躺在了沙发上。他块头比安喻多出小一圈,小沙发不太容得下他,只能睡得乖巧点,比在店里他自己那个小床还得更乖巧。
安喻抱着被子蹲在他旁边说:“还有一床被子,你盖着吧,别着凉了。”
“你不是想我走的吗?”沈言澈腾的一下坐起来,“我感个冒不就‘走’了。”
安喻:“……”
安喻:“也是你想留下来的。”
沈言澈:“……”
不管怎么说,留都留了。
主要是因为担心,又舍不得。
沈言澈的视线掠过安喻那微微泛着红的嘴唇,他还记得安喻一开始噩梦惊醒时嘴唇是泛白的,现在已经渐渐恢复了血色,却还是遮掩不住先前的病态。
他没急着接过那床被子,只是问:“那你的被子怎么办?你睡干净的吧,等我睡醒了拿去楼顶上晒。”
安喻还没点头应下,沈言澈先跑到房间里,三两下折好扛了出来,又把安喻手里的被子抱回去。
“你才刚缓过来,”他没忍住伸手捧住安喻的脸,大拇指摩挲着粉红的唇瓣,“而且还在天台吹了凉风,多休息一下。”
唇瓣是软的,像果冻一样,又一张一合:“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反正我在这里陪你。”
安喻叹了口气,觉得不至于如此,却还是说了声好。
“那你……”回房前他又看了眼躺得很局促的沈言澈,刚想脱口而出些什么,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晚安。”
他在想什么?
安喻茫然地坐在床边,第无数次地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最先这样的想法还不算明晰,是抽象又表层的,可是每次冒出来时,他总会再一次面临崩溃。
现在答案越来越清楚了,一切都在指向沈言澈,而现在,预料中的崩溃没有再来临。
或许是已经应激过一次,身体处于极度疲乏的状态,已经没有力气再对此做出反应了。
最近牵动他情绪的事情太多了,安喻躺在床上,尽量让自己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
浅眠到窗外泛起鱼肚白,也才不到三个小时,一清醒他便感觉嗓子有些干涩,掀开被子准备去厨房烧点热水喝。
外边沙发上睡着的沈言澈睡姿不太美观,一只脚已经耷拉下去了。被子倒没有落在地上,可好大一片角挂在沙发靠背上,就是没盖上小腹。
站在过道看见这些的安喻:“……”
之前两人晚上睡一起时,早上起床安喻是基本看不见沈言澈的,所以他从来不知道沈言澈的睡品不太好。
深夜的凉气也还没散去,他站在客厅里都冷得有点哆嗦,这家伙别在他家冻感冒了。
安喻走了过去,凑近时却先眼尖地看见对方小腹上甚至一片衣服都没有,露出一块块和他曾经肌肤紧贴的腹肌。
准备给沈言澈盖被子的手在半空顿住好几秒,随后先是把衣服扯了下来,才盖好被子,还仔细掖了掖。
柔和的鸟叫声不知从哪里突然响起,却莫名地又与这个时间契合。
伴着隐约的晨光,安喻转头,视线锁定在茶几上被倒扣着的手机,身后的空气却在那一刹那愈发滚烫,带着被子摩擦的声音,灼热的吐息也恰好喷洒在他颈侧。
他浑身猝然定住,感官也被无限放大。
好像近在咫尺,和……之前一样。
像吻,像喘息,也像轻柔的进入。他觉得更像偶尔落在耳垂的吻,每次弄得他尾椎骨都有些酥麻的痒。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沈言澈没注意到他异常,伸手就关了手机的闹钟,“才五点半,回去继续睡吧。”
“……有点渴。”安喻生涩地开口。
“你那个开水壶是保温的吧,我之前烧的水都没喝完,壶里应该还有点温水。”
安喻低声说好。
“我先回店里忙了,你昨天还吹了冷风,难受记得吃点感冒药。我今天可能会有点忙,你想来找我可以到店里……”
话音未落,沈言澈忽然想到什么,悄悄地凑近安喻的耳边,笑了一声,“忘了你那么绝情呢,你还会想见到我吗?”
他没吭声,只是起了身去厨房,手无意识地捏了捏耳垂,到喝完水都没有理。
沈言澈没等到答案,也不太在意答案,喝过水就扛着那一坨被子出门了。安喻在门边等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对方下楼的声响,才上天台看这少爷把他被子晒成什么样。
出乎意料的是,被子安安稳稳漂漂亮亮地挂在晾衣杆上。
安喻之前还以为沈言澈连被子都不会晒,是他低估了。
不得不说,这少爷已经渐渐没有当初的少爷气了。哪怕和家里人闹过那么多矛盾,沈言澈终究还是那个骄傲的被众星捧月的少爷,但现在他几乎已经接受了现状,安喻甚至觉得,沈言澈比少年时期还要更开心一点。
安喻理了一下沈老板晒的被子,把落下的折叠椅收起来,又再一次绕过那些荒废的水塔到另一侧。
晨曦的雾气中,远处的标牌在几分钟后亮起了如同日出的颜色。
“会想的。”
他忽然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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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三次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