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小林有驾驶证,且开过几回沈言澈的车,基本比较熟了。
车子开到True Love的后边便停下,小林拔下车钥匙的时候还中二地说了一句:“沈哥,你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义不容辞!”
沈言澈笑了声,接过钥匙,“你回家去吧。”
“那你这真没事?”小林还是担心,“这具体是怎么回事啊?你不会被骚扰了吧沈哥?”
“嘴欠罢了,说得太重,惹朋友生气了。”沈言澈深刻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真没事。”
小林忧心道:“这……算朋友吗?”
“算吧。”沈言澈说,“从小打到大的老朋友。”
小林沉默了会,“这叫死对头吧,沈哥。”
死对头三个字一出,沈言澈就好像被戳中什么笑穴一样,笑个不停。
确实是死对头啊,小林说得真准。
但死对头这三个字,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两个人之间一种比较亲密的关系词吧,又怎么不算是一种朋友呢。
小林有些担心沈言澈的精神问题,但看起来又还好,犹豫了一分钟,见沈言澈还是在精神状态良好地狂笑,道句再见便走了。
沈言澈就这么坐在车里笑,好几分钟才消停,打开手机,照着医院小票上边的价格,从只有三位数存款的微信钱包里全转给了安喻。
店开了半年,确实有盈利,但沈言澈不太舍得花,且为了维持店内的运转,那笔钱不能轻易乱动。
当初为了自由自在点,卡里剩下的钱全都抛出去给了这家咖啡店,还有他的车,那会儿才叫身无分文。
从天上掉到地上是什么滋味,他算是吃明白了。
什么叫由奢入俭难,他也是全然懂了。
叛逆又败家大半辈子,沈言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羡慕起安喻那居有定所的生活。
他原意只是羡慕安喻的处境,要安喻别想那么多,结果表达来表达去还是嘴欠了起来,以至于惹毛了对方。
安喻还是安喻,哪怕过了这么多年,骄傲依然是刻在他的骨子里,从来没藏住。
东市消费太高,沈言澈现在赚的钱,根本不够租房,哪怕是租一个月。这一带的租房价格因为江边步行街的关系炒得越来越高,他也试图讲过价,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没有人愿意降任何一点供他住。
安喻住的那个居民区,他来东市没多久就打听过,能租的全租出去了,占不到什么便宜。
简而言之,他穷得根本没钱租房,能给那小破车充电已经很厉害了。
车,是不知道多少手的新能源汽车。
家,哪来的家?他半个月来几乎都是在这店里过活的。
沈言澈终于是下了车,从兜里掏出咖啡店后门的钥匙,推门而入,顺手打开了店里一盏比较暗的灯。
微信也进了消息。
ay:【?】
沈言澈不慌不忙地找到眼镜,有些艰难地戴上,才打字回复:【收着吧】
ay:【赔你的医药费】
Shen:【不用赔】
Shen:【今天是我活该,收了吧】
ay:【?】
ay:【???】
看吧,安喻也傻了。
沈言澈又忍不住放声狂笑,带着那被裹了三分之一的头爬回自己的狭小休息室,躺在几乎占满整个小房间的躺椅上眯缝着眼睛看手机。
然后他收获了安喻对他说的又一句:【神经病】
……
安喻最后还是没收这笔钱。
毕竟人是他打的,不给人包医药费的话,多少有些不负责任了,哪怕沈言澈看起来就比他有钱不少。
他也暂时不想再让沈言澈在自己面前找这些那些的优越感。
尽管隔着好多年才再见,但以前的他们,就算死对头也算是知根知底。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讨厌的人成功更让人破防。
这句话,对这位身为他的死对头,沈言澈同学,也同理。
等到24小时转账自动退回以后,又是新一天的晚上,安喻原本还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沈言澈在大半夜又给他打了那笔钱。
安喻不太理解,依然是扣了个问号过去。
沈言澈也是那句话:【你收了吧】
ay:【都说了我赔你医药费,你没必要转我】
沈言澈:【我活该挨揍,不需要你赔我】
ay:【。】
这样的聊天,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到最后,安喻已经不想理沈言澈每天定时定点的转账消息,但看着一周时间也过去了,他转移了话题:【去医院换药了吗】
沈言澈:【去了,那个护士说我本来就不严重,就只给我弄了点活血化瘀的药,绷带也拆了,不需要回去】
ay:【医院坑钱】
沈言澈:【她还说我对象怎么没来】
ay:【。】
沈言澈:【你说,我怎么跟她解释你不是我对象呢?】
安喻刷着牙,随手就按过去:【随你】
沈言澈:【我说我对象忙工作呢】
安喻差点没被嘴里的牙膏呛着,咳了好几声。
他漱完口,对着聊天界面思索着怎么回复,但发现他无语到并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打了一句【随你便】。
嘴贱的沈言澈不嘴贱了,反而开起玩笑了。
安喻面无表情地想,他俩的关系有熟到可以开玩笑吗?况且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不过说到熟不熟,安喻忽然也不确定了。
他的人际关系差得一塌糊涂,目前能和公司里的人和平相处已经特别厉害了。纵览他这个人生,好像只有沈言澈,是血缘关系的亲人以外最亲近的人。
和那些人相比,沈言澈的确和他很熟很熟了。
十几分钟后睡前再看到消息,是沈言澈有些不太正经的话:【开玩笑的,那个护士今天都没值班】
ay:【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和你做朋友的想法】
ay:【对当你对象更是一点不感兴趣】
沈言澈:【嗯嗯嗯嗯】
安喻没有和人建立亲密关系的想法,炮.友关系已经足够,亲密关系对他而言只会冲击他这稳定的生活。
他不太想自己的生活出现更多的变节,和沈言澈当炮.友、实际上打.炮没几次的这场关系,安喻尚且还能把握。
估摸着沈言澈什么时候完全好,安喻本决定主动出击一次,不刻意钓着沈言澈了,直接开约。
没想到到了时间,微信聊天框里文字还在编辑,安喻就被上司叫走了,说是下午出差。
“多久啊经理。”安喻下意识地问。
经理说:“你之前可不会这么问我的,这是怎么了?和以前一样,就两三天,就是得占用你的周末时间了。”
“没什么,”安喻笑笑,默不作声地删掉了聊天框内的文字,“就是有点突然。”
经理觉得稀奇,“之前突然的时候,你可什么都不说。”
只是和他预先想得不太一样。
但还是工作重要,总不能不出差,跟沈言澈在床上干个昏天黑地吧。
好在经理没有多说,安喻也不多解释,中午收拾东西到忘记吃饭,耳边还传来和他关系不太好的同事的蛐蛐:“他怎么又被上司照顾了?他不是老摸鱼?”
声音很小,但听得清。
安喻基本当做没听见,但还是在听。
“他效率挺高的啊,不然许经理为什么喜欢他。”另外一个同事说,“人家在旭兴三四年了,都不需要加班,下班了就走了。”
“反正他一个同性恋,跟上司卖.屁.股不是挺正常?同性恋不都这样?”
“你这话有证据也别乱说,许经理有老婆儿子的,人家老婆和哪个谁来着关系又好,说是什么小学同学,要是话这么传,许经理完蛋,咱们也别想太好过。说话前动动脑子,咱们真是修了八百年的福分才碰上事儿不多的上司。”
安喻听着听着,有点想笑。
他们在办公室蛐蛐他,是生怕他听不见吗?听着听着他还发现这俩同事声音越来越小,可惜的是,他全听完了。
好不容易收拾好东西,安喻从办公桌底下的小箱子里拿出两块面包。
不想把关系弄僵的时候,他就会把面包送给蛐蛐他的人。
那俩蛐蛐完发现又被投喂面包的时候,还是明显地怔愣住。
安喻眼尾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嘴角却没什么笑意。
他温声说:“买的新口味小面包,请你们尝尝。”
随后他拿起公文包去许经理的办公室了,路上还听见那两人又在说:
“说起来,安喻挑零食的眼光是真不错,他这小面包我一直都好馋,但老是忘记买。”
“谁想吃他的面包了……不过如此,哪有那么好吃。”
这样的小伎俩,安喻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有不灵的时候,但对他这个同事,还是非常适用的。
安喻和许经理又确认了一遍这次出差要带的文件,还有必要的笔记本电脑,很快就开车离开了公司。
直到到达目的地,开着车的安喻才突然想起来被遗忘在自己脑后的沈言澈。
不过只是他单方面没有做好约定的想法,应该不需要和沈言澈说什么吧?
但打开手机时看到的是对方的邀请:【今晚有空吗?】
“怎么了?”许经理笑着问,“谈恋爱了?”
安喻摇头,表示没有。
“你最近几个月好像确实有点不太一样,”许经理说,“但是我又说不太上来是什么不一样。”
安喻也笑,一边抬手打字一边回复经理,“您肯定是看错了。”
ay:【没有】
ay:【我这周末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