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怯在阿杳认为痊愈了的第一天就换上自己宝贝的不行的学服马不停蹄地奔去学堂。
好在姜戾每日都有把自己的课堂笔记交给她看这才没被林先生抓住偷懒的把柄,反倒见她回答上来后热流两行泪赞扬她勤奋好学。
可是姜懦就没那么好过了,从下学上了马车后一直没理会姜怯。
他今日走神没回上来问题挨了林先生那戒尺四下还被罚站到放学。
这十余日他整个心都钓在姜怯身上,哪里有时间去看课本背诗词。
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被打了还会记在心里,相反他通常转眼就忘,可令他恼火的是姜怯这个丫头居然还笑自己。
想到这姜懦一路上咬紧牙关忍住没去理会姜怯,到了府前自顾自地下了马车,委屈巴巴的吹着手心。
到现在他手还肿着呢。
看着他这副模样姜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十余日里姜懦对自己的上心她是看在眼里的,这次姜懦挨打挨罚怎么说她也是个间接原因。
像是看出了姜怯的愧疚心姜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勿要放在心上,待会向他服个软给他送些糕点去就行了。”他话里分明透着满满的无奈。
姜懦怎么说也十三四了却一直耍姑娘家脾气,他为此没少训他要有君子风度,可训了几年也没能给他训过来。
但渐渐的姜家人发现其实姜懦好哄的很,只要在他面前说些好话他就立马像没事人似的了,活脱脱的吃软不吃硬。
姜怯点了点头,和姜戾下了马车才发现姜懦连等都没等他二人就自己先进去了。
姜戾皱了皱眉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咽了回去,带着姜怯走向花厅。
到了花厅门口姜怯才发现了洛言蹊的存在。
门是敞开着的,那人正坐乖巧的在椅子上同姜洛与洛云遮说些什么,估计是些讨喜的话惹得洛言蹊脸上笑意浓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十余日没见到洛言蹊,她感觉这人又长高了些。
姜戾点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快些进来向洛云遮与姜洛问好。
姜怯这才反应过来,跨过门槛:“阿爹,阿娘。”她又转脸看了眼洛言蹊:“洛九。〞
洛言蹊在众多皇子中排行老九,姜怯这么叫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她属实不知道该叫他什么才好。
以前她叫他怀王他说太生分了索性她就叫的亲切些叫他言蹊,可现在如若让姜怯叫的话她恐怕会犯恶心。
这十余日中她已经学会很好的将自己的愤怒情绪埋藏在心底里,现在见了洛言蹊倒也不会再控制不好情绪,但内心对他的恶心与厌烦仍是气恨难消。
洛言蹊笑意不增不减:“姐姐。”
洛云遮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嘴角的弧度的更弯了些,她柔声道:“桃枝、小戾,今日言蹊是来给咱们家送请帖的,今晚戌时中刻陛下要在御花园里举办一场夏日宫宴,你二人待会快回院里准备准备。”
在姜怯养伤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六月末了,要不了几日就完全步入夏天了,每年洛绪那个两条腿的老□□都会在这个时候举行一场夏日宫宴。
不过今年却与往年不同,竟是要在御花园举行,且更是提倡将自家的女眷与儿郎全都带来。
姜戾对于自己的乳名有众多不满却没法说些什么,点了点头:“孩儿明白了。”
姜洛问:“咦小戾?小懦没同你与桃枝一道回来吗?”
姜怯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道:“我好像惹的姜懦有些生气了。”
她说的没底气,到了后面声音自然而然的弱了下来。
姜洛的脸渐渐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刀一般锋利的光,他怒拍桌子:“那小子胆肥了居然连妹妹的气都敢生!他小时候老子是白教他了吗!”
洛云遮用手肘捣了他一下:“哎呀你别发那么大火,吓着孩子们了。”
姜洛虽然生着气却还是注意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尴尬的咳了一声:“那什么小戾待会你去知会姜懦那小子一声。”随后他又看了眼洛言蹊:“今日劳烦九殿下了。”
洛言蹊笑着摆了摆:“将军哪里的话,正巧我也是想来看看姐姐伤好些了没有。”
“哈哈!那我替桃枝多谢殿下牵挂。”姜洛表面上说的礼仪得当却把洛言蹊与姜怯的关系拉远了说。
他不是看不出这个洛言蹊对姜怯有意思,洛言蹊这个孩子是乖巧听话,如若日后把姜怯许给他也是一桩美事。
可且不说姜怯比洛言蹊大上两岁难免引得别人议论,主要是姜洛看的出来姜怯怕是对洛言蹊无别他意,既然自家姑娘不愿意那么就是当今皇上要娶她他也断不会同意。
洛言蹊面不改色的起身:“叨扰将军已久那么我就先回宫去等候了。”
“那便恭送九殿下。”姜洛拱手,又指了指姜戾:“快小戾,送送九殿下。”
姜戾应了一声,默默跟了上去。
等到了姜府门口洛言蹊这才没忍住发问起来:“我很好奇将军小时候教了你们什么?”
姜戾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对上洛言蹊那双期待的眼神后又怕扫了人家兴趣,面无表情道“……论一个好哥哥该如何宠坏妹妹。”
饶是洛言蹊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怯这边刚走出前厅就见着了门口等待她的阿杳,她嘴巴永远是抿成一条直线。
姜怯:“晚上要举办场宫宴,阿杳你去帮我准备一下衣裳。”
阿杳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
自从沈昭那件事情发生后阿杳就没允许过姜怯一人行动。
姜怯按了按太阳穴:“我要去趟姜懦那里。”
阿杳比划了起来:“我,也可以,和小姐,一起去的。”
姜怯自知拗不过她心想时间还充裕便答应了下来,和阿杳一齐去厨房端了盘糕点就向姜懦的院子走去。
姜怯抬手敲门却想到了什么突然变了个声音:“三少爷,四小姐命我来给您送些糕点。”
屋里头传出了姜懦的声音:“她若是想赔礼道歉早就自己来送了!”
即使隔着门姜怯也能听到他说完冷哼了一声。
她一下子失笑变回了本来的声音:“好好好,我亲自来给三少爷您赔礼道歉。”
话音刚落姜怯就听到“扑通”一声,不用想也知道是姜懦跌下了床,她刚想推开门去看看他有无大碍门就自己开了。
姜懦束好的发有几根零零碎碎的散了下来显得有些凌乱,他高傲的别过头:“你可要记住这次是你先来找我说话的。”
姜怯顺着他的话:“是是是,还望三少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失礼。”
姜懦见好就收,挺直了身板把手握成拳举到嘴边咳了一声,故作大方的模样说:“原谅原谅,当然原谅!”
姜怯没再和他演下去提到正事:“晚上有夏日宫宴你准备一下。”
姜懦叹口气道了声好,对于个个勾心斗角的宫宴他更喜欢和自己的那群公子哥们去马场赛马比较比较。
正是夏季,戌时中刻的天还没彻底暗下来,但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见月亮了。
姜怯穿了件月蓝色衣服不素不雅,头发挑了左右两边的一部分挽了起来,头上仍然别着三支银蝶夹,身边不见阿杳到身影。
阿杳去人多会的地方会不自在这她是知道的,而且今日是与阿爹他们一起去参加宫宴阿杳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因为人数多只能分两辆马车,姜怯随意的上了辆马车恰巧车里坐的是姜戾他们。
姜愿体贴的将她扶了上来给她腾出个位子,见到他姜怯心里有些欢喜。
在她受伤的这些日子里姜愿正好因为要练兵没法来看她,等到他空闲下来就已经是丑时了,那时候她早就休息了。
十余日未见姜愿的脸上多了些疲惫,黑眼圈也比之间重了些,头发散落在天青色衣服的肩上,脸上仍是一片温柔。
姜怯关心问道“大哥那些新兵们练好了吗?”
姜愿摇了摇头:“还没。但我想着十余日未见到你们了索性就给他们放了天假。”
一聊到武上姜懦立马来了兴致,他手握成拳头竖放在胸前眼里的散着星星似的:“那大哥我以后有机会跟他们一起上战场吗?”
姜戾眉头轻皱训斥道:“身为将军的儿郎你怎可去希望还有战事,难不成是没见到战争里的百姓们当时的贫苦,你应该去希望国泰民安!”
姜懦不服气,虽知自己说错了话可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本意,刚欲开口辩解就被姜愿插在了前头。
姜愿笑着圆场:“行了小戾,小懦不过是想为我与父亲分担罢了,如今国泰民安确实是我心中的希望。”
姜怯不作声的顺了顺姜懦的背,她心里有私心不希望他上战场。
他是个性子冲动的,前世大漠再次来犯他偷混兵队里,在打仗的时候险些中箭而亡,好在阿爹识出了他这才冒死拉了他一把。
正这么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姜怯这才发现原来从姜府到皇宫是那么的近。
她等到最后才准备下马车,外头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只等姜怯落上一个指间触碰到那冰凉的手后她想是摸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迅速收回手指。
“我自己来就好。”姜怯淡淡的说道。
待她下了马车果然见到了洛言蹊,他眯着眼冲姜怯笑了笑。
姜怯冲他微微颔首默默走到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姜洛与洛云遮身边。
洛云遮见到洛言蹊很是惊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是特意在这等我们的吗?真是辛苦你了,没等急吧?”
洛言蹊:“没有的姑母,我也没等多久的,还是快随我进去吧,许多大臣们都已经到啦。”
他说完就走在前面带起了路,明明该是公公宫女们该做的事情偏偏要由他来完成,姜洛同洛云遮想到许是他受了委屈,对他掺了几分心疼。
姜怯走在后面慢步走着,手在身侧下意识的捏紧,凌乱的刘海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猛然间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可心里莫名有一种空荡感,她分不清楚自己是因为那四个月的囚禁而恐惧还是对这座皇宫生来的恐惧。
进了宫门,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而最中央那个黄金色的宫殿就是她死的地方。
重新跨进囚禁了自己四个多月的皇宫姜怯心里仿佛有无数小虫撕咬般疼痛难耐。
与她一起走在后头的姜懦察觉到她的不自,在马车上怄气的神色转瞬即逝,握起自己的拳头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拳头:“没关系的桃枝,有哥哥在。”
他只当姜怯是待会要面对人的紧张罢了。
说完又掰开她的手,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一点一点的把她手心里的汗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