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惊蛰也不说什么了,甚至不需要李青芝搭把手,一个人就将浴桶扛进东厢房了。
“多谢大人。”
李青芝忙对着范凌道谢,紧接着便跟着惊蛰去了。
东厢房里,李青芝又是对着惊蛰道了好几声谢。
然惊蛰的神色难以言明,只是说了句:“还是感谢我们家郎君吧。”
只这一句,惊蛰便在没有多话,神色古怪地出去了。
李青芝倒是没注意惊蛰的神色,而是忙追着惊蛰出去了。
“叶小娘子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身后的动静,惊蛰扭头,看见人追了上来,遂问道。
“可否教教我烧火,我想烧些热水沐浴……”
在魏地时,李青芝哪能接触到这些,如今却不得不学了。
惊蛰先是一愣,后笑道:“原是烧水的事,叶小娘子无须多虑,这本就是我的活计,况且有我在,哪能让小娘子做这活计,叶小娘子便在房里待着,等水好了我叫你。”
李青芝拗不过他,便歇了心思。
然她注意到了惊蛰对她的称呼,遂好奇道:“不是说唤我青芝的吗?怎么又见外起来了?”
惊蛰挠了挠头,实话实说道:“是因为郎君,说对待小娘子要有分寸,不可随意唤其闺名,我也觉得甚是有理,日后还是唤你叶小娘子吧。”
李青芝意外于东家的细心周至,见着惊蛰一副完全遵从主子命令的架势,也便不强求了。
若是说惊蛰一开始不懂他家郎君的用意,如今算是体会到了一些,若是那般,他确实不该这样成天直呼叶小娘子的闺名。
这一夜,李青芝终于洗上了热水澡,整个人舒服的不行。
明日一定不能再睡过头了,她心想。
东家的小院所在的巷子名唤长青巷,许是这条巷子里邻里养了鸡,李青芝迷糊间听到了公鸡打鸣的声音,让她浑身一激灵醒了。
屋里用来熏蚊虫的艾草早已在夜间燃尽,只剩下一丝极淡的味道。
外面天色已明,鸟雀啾喳着,伴着鸡鸣,十分有朝气。
李青芝忙从床上翻了起来,用发带绑了头发,穿上了昨日买的新衣裙。
那是一条淡黄色的襦裙,衣摆处绣着十分衬衣裳的迎春花,明媚又活泼。
她推开门,清新微凉的空气涌入鼻腔,让她晨起的混沌一扫而空。
朝阳在庭院中洒下微光,让广玉兰洁白的花瓣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细碎金光,比先前多了一份圣洁。
尽管如今的一切不是她在魏地能比的,李青芝仍是心情愉快地洗漱着。
人活着便是希望。
也是正巧,洗漱完,李青芝看见惊蛰自房里出来了,端着盥洗用品就要往主屋去。
李青芝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忙截住了惊蛰。
“叶小娘子也起来了,早啊……”
惊蛰打了个哈欠,就要越过去,不想又被人拦住了。
“你这是?”惊蛰诧异道。
李青芝满眼诚挚地打着商量道:“说是雇我来当丫鬟,可整日我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着实愧疚的紧,如今这服侍大人的活计不如就交给我来吧,也让我安安心,可否?”
从小到大阿娘便教导她要知恩图报,不能平白占人家的便宜。
东家既然收留了自己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自己总不能干吃白饭不做事,要不然自己成什么了?
不像个丫鬟,倒像是做人家外头的娘子。
李青芝可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索性来自己争取些事来做,好安安自己的心。
惊蛰有些拿不定主意,心神左右摇摆着。
就这样让叶小娘子进去服侍郎君好似有些不大好,但叶小娘子所言也有些道理,这确实是她分内之事,更何况郎君他似乎也……
惊蛰想到这,心神也不摇摆了,将手中的盥洗用品一递,顺带还给她推开了房门。
李青芝低声道了一声谢,端着东西进去了。
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不知是什么的别致香味,闻着便让人觉得心静如水。
越过外间,只听珠帘响动,李青芝到了里间,也看见了纱帐后那正睡着少年郎。
看不清楚眉目,但隐约能看清人是没盖着被子的。
也是,男子火气都要旺盛些,夏季不耐热很寻常,三兄从小到大可是一到夏日便成宿成宿踢被子呢。
本是自己心甘情愿过来服侍的,然看见人似乎翻了一个面,李青芝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再怎么告诫自己这是在报恩,眼前人也确实是外男,还是个衣冠不整的。
然进都进来了,李青芝沉着心神,往床边走去。
少女的脚步声轻盈,不同于往常惊蛰的脚步声,范凌睁开迷蒙的双目,看着帐外那道模糊的身影,以为是惊蛰过来服侍了,便用着他那尚还有些沙哑的嗓音道:“伺候我起身吧。”
如往常一般,范凌没管凌乱、敞开的领口,自床上坐了起来。
“大人先洁齿还是先净面?”
随着这道柔柔少女声音而来的是那双即将掀开纱帐的手,范凌眸间混沌顷刻间退散,身躯都肉眼可见的一颤……
“别动!”
范凌几乎看见了那几根纤指探了进来,透进来的日光洒在上面,泛着如玉的光泽。
嘴唇不可抑制地颤了颤,范凌几乎是失声喊了句。
果然,那只手停住了,没再探进来,范凌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大人你怎么了?”
李青芝本就紧张着,被东家这一喝,也乱了方寸,有些慌乱道。
范凌看着帐外那道模糊倩影,纤细窈窕,全然不似惊蛰,他怎就开始没看出来?
一边拢着衣衫领口,一边蹙眉问道:“怎么是你,惊蛰呢,让他来服侍……”
虽然隔着帐子,景象有些朦胧,李青芝还是能看清些里面的人是何种模样。
好似在收拾自己身上的衣衫?
那副惊慌扭捏的姿态,搞得好像自己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他是个黄花大闺女。
李青芝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想笑又不敢笑。
“是我让惊蛰将这差事让给我的,我现在是大人的丫鬟,这便是我分内之事,大人莫不是不喜我服侍?”
李青芝听东家有要赶她的意思,心里有些急,忙追问着。
庭院也不用日日扫,几棵树也不用她日日浇水,打水烧水这等重活粗活也不要她做,若是连东家都不要她服侍,那她这个丫鬟当得委实虚了些。
明晃晃地在人家吃白饭,这种感觉让李青芝羞愧。
所以她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站稳脚跟。
心绪一急,自然声音也听着带了几分委屈急切,使得范凌咽下了接下来让她回去歇着的话。
范凌是个得过科考魁首的读书人,虽说不上多细腻,但此刻也能体察出眼前少女的几分心思。
惶恐、不安,还有几许无根飘零的彷徨。
就像是雨夜里,一只猫儿想要寻一处栖身避雨的地方。
察觉到了少女这番深藏于深处的情绪,范凌便不好张嘴赶人了。
将帐子掀起,范凌也没要李青芝,自己三两下将帐子挂了起来。
“先穿衣。”
中衣堪堪遮住了肌理,但遮掩不去那俊挺的身子,李青芝双眸不敢乱瞟,忙机灵地去拿一侧木架上的淡青色官袍还有腰带。
学着岫玉和琉璃服侍她那样,李青芝凑了上去就要给东家穿上,却不想衣裳直接就被人抢了过去。
少年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耳廓隐隐有些泛红道:“惊蛰尚且不如此。”
听这话,李青芝难为情了,嗫喏道:“失礼了。”
谁知道呢。
李青芝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
见人自个将腰带也扎上了,彻底没自己的事了,李青芝就干了个拿衣裳的活,心里怪怪的。
然看着人往镜前一坐,李青芝忙跟了过去。
“大人,这个总该需要我了吧?”
束发自己可不甚方便,李青芝发现了一个自己绝对能帮上忙的机会。
少年人发质粗亮,但丝毫没有蓬乱之感,皆柔顺地披在肩后,不期扭头瞧她,李青芝心下涩然。
乌发黑亮,衬得肌肤冷白,让李青芝窥见了少年先前是何种玉白肤色。
“你会替男子束发?”
言语间带着掩饰不住的诧异,范凌看向少女问道。
李青芝见自己终于能帮上忙了,嗓音中尽是欣喜,欢快道:“会的,大人。”
说着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了少年身后,伸手就捧上了少年披在脑后的黑亮发丝。
李青芝倒是没什么,只觉掌心发丝粗实黑亮,一瞧便是极康健的身子才能养出来的头发,不像她,阿娘说她早产了半月,到五岁头发都稀疏发黄。
然范凌这边便没那么平静了。
他只觉少女那双手仿佛带着鬼魅术法一般,只是虚虚触在自己的发间,那股若有若无的酥意便随着乌发传至四肢百骸,让他肌骨酥软。
他心中惊骇万分,然身体却一丝抗拒之意也无。
明明方才晨起清醒得很透彻,然如今却昏昏欲睡了起来,像是午后困顿。
这小丫鬟确实没有哄他,她确实会给男子束发,且手法轻柔有度,比惊蛰那个技艺粗糙,偶尔还扯着他头皮的强。
簪冠一戴,便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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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滴下一本《退婚后夫家称帝了》
【有点i的咸鱼大美人vs超e**小狗】
令仪曾有个九五至尊的婆家,后来因家族立场而作罢。
天圣十八年,孟秋,未来公爹凉州王起兵造反,同年,令仪也在嫁往凉州的路上,家族的选择和自我私心的催动下,令仪先一步原路折返回了洛阳。
天圣十九年,仲春,凉州王起事成功,入主洛阳,改年号为元宁,满朝上下无不臣服。
而令仪所在的崔家,则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一个跟新帝家有过姻亲,但又在关键时刻舍弃婚约的旧臣,任谁人看了都道一声可惜。
崔家上下也有自知之明,在凉州王登基一月后,默默的收拾行李,打算回清河老家度过余生。
一切都如计划中那样顺利,新帝也看在崔父是前朝肱骨的面子上没有难为崔家。
令仪欣然接受了这个结局,在随母亲上山还愿过后,便心平气和的举家北迁……
却不想,就在崔家众人聚集在渡口那日,令仪半只脚都踏上了船,那位和令仪有过一纸婚约的燕氏五郎策马而来,将崔家满门拦下……
正值孟春,轻衣薄衫的郎君打马而来,一双眼眸像生了根一般凝在令仪身上,似惊又喜……
“原是崔家女郎,真是让我好找。”
回过神的令仪看着骏马上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神情错愕。
那不是数日前在南华寺醉酒轻薄于她的腌臜酒客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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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服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