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北樊太女滕宁亲自启程前往边境,将尧王迎了回来。听说尧王随行的本来还有一队仆从,但在四国边境就分开了,说是去送汗王登基的贺礼。
不管怎样,一国大王来访,襄原人民还是展现出足够的热情尊重。当天彩缎飘飘,净水洒路,百姓夹道欢迎,不过神奇的是,其中竟没有一名男子……
就连牙没长全的男孩都没有!
尧王坐着十六头白牛拉的巨型车舆,慢吞吞行在襄原主道。纱帘遮挡了视线,百姓们只能模糊看见车中人头攒动,再多的就看不清了。于是街市里爆发了清一色女人不满的嘟囔声。
尧王随行旅贲营卫士长伸着脖子,顶着襄原六月炽阳险些把眼睛找瞎了也没看见个公的,只好赶着车舆跑到王驾边,战战兢兢地汇报一番。
太女少拙姬淡定地骑马走在王驾边,眼观鼻,鼻观心,一点都没有关心事态发展的意思。
站在街边看热闹的女人们只听见王驾里一阵惊叫,隔着她们视线的纱帘被一刀砍断,一只硕大的头伸了出来。
“男人呢?襄原城的男人怎么不来拜见本王!”
肉……肉山大魔王啊!!!
心理承受力差的都已经捂着胸口晕倒了。早听说南尧王生的壮硕,但怎么也没想到竟已经壮硕的不成人形了!确定她是她阿父和阿母生出来而不是和什么奇怪的东西生出来的吗!
襄原父老此时对太女的英明教令感激涕零。这要是男子被有名淫/虐的大魔王看中了,你说这是自尽,还是自尽呢?
只呆在家里真的够吗?要不然干脆带儿子夫君回乡下老家避避吧……
“传闻襄原男儿肌肤白皙如雪,本王这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难道你就是这么招待本王的吗?樊国太女!”
尧王一出声,简直襄原城都要抖三抖。街边的女人们连忙捂上自家孩子的耳朵,捂得慢的就毫不意外地听到一阵嚎哭。
“真是愚民。竟然慑于本王严威,嚎哭不止。”姜桓不耐烦地挥挥手:“杀了杀了。本王最讨厌他人吵闹。”
“尧王,这毕竟是樊国国土,请您不要随意决定吾国子民的生死。”
君宁上前拦住就要拔刀的卫士,转头道:
“将嚎哭小儿带走。命所有不满十三的幼女都速速规避。”
嗖嗖几个黑影窜过,街市里一下子清净下来。百姓们挨挤在街边,噤声不语。
姜桓没去管那几条贱命,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
“男的?腰劲不错。”
“我的。”君宁面瘫脸。
“好像里面还有几个处?”
“……马上就不是了。”
无聊地撇撇嘴,姜桓窝回到她巨大的王榻中。
“男人只是调剂,是女人饭后的消遣。本王最爱消遣,但却懒着为了消遣花费精力。”她钩钩肥胖的手指,一群姿色各异的美人围上前来。“你看,这车里个个都是绝色,但对本王而言不过玩物而已。今天过后,怕是连脸都记不住。当然,你若喜欢,也可与本王共享。”
“谢尧王美意。”君宁嘴抽抽道:“宁暂且还是习惯用自己的东西。樊王宫快要到了,尧王请上辇吧。”
尧王像一只巨大的肥猫,懒遢遢地挥挥胳膊,那个王驾被迅速拆分,不一会就变成了二十四抬的大辇。
“…………”
君宁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自从见到尧王,她似乎就没从那张王榻上动弹过。神奇的王驾遇河变船,遇山变辇。
君宁开始好奇是不是如厕都在上面解决……
不好,猥琐了。
尧王没理会众人的风中凌乱,继续一座肉山似的被搬进了樊王宫。王驾里的美人们纷纷下地,扭着露脐小腰,抬着蜜色长腿,风情万种地服侍着尧王进了宫门,顺便看呆一众老老少少。
王宫正殿里,樊王滕静正一脸不耐地歪在宝座上。然而即使如此,她仍是优雅高贵的。
反观尧王……
“蠢货,听说你想孤了?孤屈尊前来,还不快快起身接驾?”
“肥猪,就你那张有辱风雅的脸不让孤做噩梦就不错了。还想让孤接驾?难道你的脑袋里也都装上猪油了吗?”
“那也比你脑子里装的都是男人X液好,听说你差点被贱民逼死在行宫里?孤本来都备好贺礼庆祝樊国除去一害了。”
“要说脑子里的X液谁也不比你多吧?你那些私生子女们的膳食费还够花吗?怪不得尧国三天两头发动战争呢……”
——殿里的大臣们都要地遁了,这确定是当前称霸一方的大国君主们的对话吗?!听了这些会不会被灭口啊!
“和蠢货交谈果然令人疲惫。”尧王打了个哈欠,“本王日理万机,寸时寸金,就长话短说了。你们要想和我尧国结盟,就将全国最珍贵的宝物进献给孤。比如说全国所有十岁以上的美貌处男子啊,国库里所有宝贝啊,或者和南尧接壤的西南六郡……”
“我怎么样?”
“……嗯?”视北樊诸臣怒气于无物的尧王终于停下口,饶有兴味地看向身着重紫朝服的少女。“你说什么?”
“现今北樊,最珍贵的就是身为唯一王嗣,太女的我了。只要与南尧结盟一天,我就在南尧为质,如何?”
“——殿下!”
“殿下不可啊!”
“不是还有王子晗吗?尧王最喜欢美貌男童了,让王子晗去和亲啊!”
“或、或者出五千处男子也可啊!”
“西南六郡……”
“闭嘴!”君宁怒喝。“吾乃北樊太女,即受万民朝,当承万民苦。堂堂女儿,却要靠男子和亲才能苟且偷安,尔等不觉羞愧吗!五千处子,却要为奴为侍,尔等不觉羞愧吗!西南诸郡,其上皆为北樊百姓,却要称臣他国,尔等不觉羞愧吗!尔不知羞,吾却知羞!和亲、送奴、割地!此等丑事,日后休要再提!”
诸臣被骂的满脸羞臊,却仍不住地拿眼睛瞟樊王。太女可是如今樊国的命根子,竟要到那虎狼窝里为质,这是搞笑呢吗这是!
樊王看着君宁在下面声声铿锵,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显得有些畏惧。见满殿大臣都拿眼神戳她,她只好强打精神。正要说话,却被君宁打断。
“有言道,父母在,不远游。儿臣不孝,不能常侍左右,只能令王子晗代女儿时时尽孝。永秀姬滕织人品贵重,可承社稷之宗庙,儿臣未有嗣之前,望立永秀姬为承嗣女。若儿有不测,当循祖宗例令两人成婚,永秀姬为副王,以保我国国祚绵延!”
樊王完全呆住了,满场诧然间,就听见一个少女的哭声:
“……阿拙!不要啊!”
身穿太祝丞朝服的少女哭倒在大殿里,两道浓眉皱皱着,鼻头通红,鼻水亮晶晶的拖下来。
她哭得像个孩子。
生而为王亲,从小金尊玉贵,就算顶着太女震怒也不假辞色的少年官卿,如今哭得就像个失去至亲的孩子。
她明明即将得到做梦也不敢想的尊贵身份,而且只差一步就能成为问鼎北樊的第一人,如今却对着那个她封王之路的最大障碍,痛哭失声。
大臣们不由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夏天,也曾有一对姐妹站在在命运的分叉路口上,然而,她们终究渐行渐远。
那这一对呢?甚至更加稀薄的血缘和更加复杂的家族背景,她们的结局又将如何?
看着跪在大殿里哭得浑身抽搐的女孩,君宁终究没有走过去。她抬起眼,最后看向坐在晦暗樊王宝座上的王者。
那个女人打了个哆嗦,身体怯懦地往后缩了缩。君宁闭上眼,感觉心里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疲惫。
“母王,儿臣现在还叫您一声母王,是相信您所做的一切,终究是因为爱父君与儿臣。那作为您的女儿,儿臣就不能不承担起您做的孽。母王,若您还愿再听儿臣叫您一声母王,那便放儿臣走吧。愿您可以在这襄原城里,陪着父君的遗像,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如同从画卷中走出的儒雅的王,坐在王座上无声的流泪了。她看着玉阶下的女儿极尽恭敬地跪下,叩首,起身。跪下,叩首,起身,往返三次,三跪九叩,然后与亲别。
“——樊太女。你啊,真是让本王看了一出好戏。”
姜桓搓着肥胖的手指,嗬嗬笑着。
“世间乐趣之最,莫过于人心。那种破碎带来的愉悦甚至大于征服,大于性/事带来的快感。”
“南尧王,您看见了。本殿可是这樊国里最珍贵的?以本殿换取尧国同盟,一同抵御北境威胁,大王,以为如何?”
“你倒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
姜桓笑得浑身肥肉乱颤,一双眼睛被挤得几乎看不出是睁着还是闭。她如同汲取养料般将殿中诸人的表情一一收在眼里。
“已经很久没人能给本王带来这么多快乐了。昭禾死后,天下再无英豪。小儿,本王倒不介意让你在孤的猎场里把刀锋磨得更快些。当然,孤也可以让你在数不清的美酒肉/身中变成一块废铁。孤的国是集天下欢欲之国,是集天下血腥之国。你究竟是能长成足以与孤搅动天下的英豪,还是成为孤无聊人生里的笑料……孤,真是期待的很啊!”
“吾也很期待。尧王。”少女平静地注视着天下中最富有,最残忍,最邪恶,也最可当天下第一英豪之名的王者。“愿我们,合作愉快。”
肉山大魔王淫/笑着张开了怀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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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尧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