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相当王想疯了吧。”滕织两指拎着那张帛画,“明明曾距储位一步之遥,不料先出了个九王姬,紧接着弟弟孟萧又被送进宫里。显然,她已不是上将军的唯一选择了。不如说,指望她,还不如指望公子孟萧将来肚子里的孩子更名正言顺些。”
“呵,连亲还没成,就为我想的这般长远了。”君宁引着滕织,在个软席上坐了。远远看着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熊孩子围着滚成一团的两人呐喊助威。她们现在尚且天真可爱,但总有一天,也会从嬉笑打闹变成名利场里真正的拼杀吧。
“她们既然是你的伴读,那从此生死荣辱都是系在你身上的,这就是贵族的规矩,你尽可以放心用她们。”滕织顿了顿又道:“这句话可能我说有点蠢,但你最好别太快让萧家子怀孕。毕竟……毕竟……”
君宁转过头看她,滕织缩了下脖,嚷嚷道:
“我可不是因为和萧氏的私怨!他若怀上了,那你的立场就……”
“嗯,我知道。”制止了女孩双臂乱挥的辩解,她朝后边示意了一下。“而且你没觉得,你喊的太大声了吗?”
果然,滕织一回头,就看见一群闪着绿光的狼眼睛。
“什么怀上了?什么怀上了?”
“鹤秀你让谁怀上了?”
“X的,没想到你丫动作那么快!”
“纯阳姬,要优雅!优雅!”
“不是我……你们这些混蛋…………阿拙!救我~~~”
君宁以手搭额,目送变成利箭夺门而去的滕织,很不仗义地任她自生自灭了。
“你与她们倒是感情很好。”无名依旧靠着门框,皮笑肉不笑地哼哼道:“果然是臭味相投的金枝玉叶们。”
“便是臭味相投,也忘不了你的。”君宁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就听见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
“你……你!!!”无名显然认出了声音,羞愤地伸手指着君宁鼻子,气的半晌说不话来。
“别急着生气。”君宁在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块剪裁奇怪的布料。“我可是为你特意做了骑马必备服的,来,快去试试,不合身我再让人去改。”
无名恶狠狠地盯了君宁半天,又瞪着她手里的布料。
“啊这个呀,这个叫兜裆布。”她放在胯·处比量道:“先这样穿,再这样,这样……哎呦!”
君宁揉着差点被开瓢的脑袋,“你打我做什么!”
“你……”少年已经彻底变成茄子脸了,“我真该一剑砍死你!”
“别别,我不是耍你玩的。有了这件神器,骑马时你的那个东西就不会乱跑了。”
“……你真的想死是吧?”无名转身,气呼呼地踹开门。“喜欢穿你自己穿去吧,大混蛋!”
一出门,就看见两尊硕大的黑影。
无名后退一步,慢慢抬头。
银白的雪地上,一黑一红两匹神驹喷着热气,踢踏着强健的四肢来回踱步。光洁的皮毛被阳光和冰晶映照得熠熠发光,近一人高的脊背肌肉贲张,充满了力与美,如同传说中天上的神兽。
无名被这样的景象迷醉了。
“很漂亮吧?这两匹马。”少女在他身后轻声赞叹,“日行千里,可囚可溺,七夜疾奔不停。这难道不是每个武者梦想中的坐骑吗?”
无名咬牙,看着那两匹马。
“这是我成年礼的贺礼之一,今日我欲以其中一匹转赠于你,只要你愿骑上它。”
无名憋了半天,才指着马背上凹形的奇怪东西道:“那是什么?”
“哦,这个啊。”君宁瞥了眼已燃起兴趣却还拉不下脸的少年,也不戳破。“这叫马鞍,我曾在……曾在隐宗的古籍上看过,就凭印象拓了下来。这只是雏形并不完整,但此物日后对吾国之军……或有奇效。”
无名狐疑地看着那怪模怪样的东西,不置可否。两匹马中黑色稍小的那匹好奇地凑上来,探着头闻了闻无名的肩膀,又被红色的一个响鼻吓了回去。
“呵,看来它很喜欢你呢。”君宁拍了拍黑马脊背,遭到红马威胁性地扬蹄。“不过就是被某只嫉妒心强的管的厉害。”
黑马在后面转悠了一会,又忍不住凑到无名身边,拿大头拱了拱他。无名被拱的一个趔斜,不由用手安抚性的拍拍马头。
“咴律律!!!”红马怒了,烦躁地绕着无名和黑马转圈,一边还用前蹄狠狠踏着地面。
“别担心,阿红它对男子很温柔,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君宁朝手按剑柄严阵以待的某人摆摆手,“不过女人可就没这么好运。”说着,她作势想要摸摸黑马,结果红马抬腿就要给她一蹄子。
“看到了吧?”君宁耸肩,“这就是差距。”正说着少女突然一纵身,把着鞍鞯借力跃上马背。红马长嘶人立,扬起前蹄,猛蹬后蹄,又跳又踢拼命想把君宁甩下来。君宁紧紧握着缰绳,挺直脊梁,当马人立时又骤然伏向马背,动作看起来既优雅,又该死的英姿勃勃。
无名傻傻地看着赤红马上的少女,近乎痴了。
他从未想过这名温文尔雅的少女竟有这样一面。
红马扑腾了好一阵,折断无数花花草草,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下,郁闷地踢踏着四蹄。君宁也一头热汗,大笑着拍了拍红马的颈子。
“好姑娘,不再闹脾气了?”
红马歪头,气势汹汹咔嚓一咬,像要将那讨人嫌的手咬掉。
“好了,这样就算你选它,它大概也会从了你的。”君宁利索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将缰绳递给无名,“要试试吗?”
无名看着那匹像从烈火中走出的骏马,试探着想去接。红马虽没用蹄子踹他,却往后退了几步,随即愤愤地咬住君宁发髻。
“哎呦哎呦,你这坏脾气的姑娘,你不是最喜欢公的吗?给你找个公的骑你你还不开心?”
话音未落就收到两只脚印。
“算了,看来它已找到它的主人了。”
无名不再惦记红马,而朝黑马招招手,黑马乐颠颠地跑过来,伸出舌头给了无名一个口水礼。
“你的马叫阿红,那这匹马,就叫……黑子吧。”无名揉着被舔得发疼的脸皮,“我……我会好好学骑术的。”
两个起名无能星人傻笑着拍了拍各自的爱马,再次遭到坏脾气的阿红的拽头发攻击……
“觉得怎么样?”君宁在外间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屏风后的男子磨磨蹭蹭的走出来。
“很……”无名别扭的叉着两腿,“很奇怪……不,实在是太奇怪了!你一定是故意耍我来着!”
“好了好了,既然都换了,就顺便骑马试试吧!”将无名推出屋去,把着他的腰猛一使力,将他托上马背。
少年战战兢兢地直起身,猛然拉高的视线让他几乎晕眩。
“别害怕,把腰挺直,全身放松,拉住缰绳。没错,就是这样。”
无名低头看着拽着马嚼头的少女,思绪却回到近一年前,在雪地中两人共骑的情景。当时虽然紧张,却并没有这样恐惧担忧的心情。前面空荡荡的,每一次摇晃都感觉快要被甩下来,冷风飒飒地吹在脸上,不一会,他就觉得五官都冻木了。
上一次有她挡在他面前,以后呢……以后……
“放手吧,我可以的。”少年的声音从马背上传来。君宁想了想,松开缰绳,跃上刚才就紧跟着他们的大红马。
“我就在后面看着你,别害怕。”
无名没有回答,他用双腿轻轻夹了下马腹,温顺的黑子晃晃脑袋稍微加快速度。
双腿内侧变得酸楚,臀部也巅得发麻,无名却没吭一声。
要坚强。
少女的视线一直盯着他背脊,他高昂起头,露出一丝扭曲却亢奋的笑容。
要坚强,你不再是个靠女人为你遮风挡雨的男子,而是要成为她的壁垒。
应该骄傲的。
他眨眨视线变得模糊的双眼。
无名,要坚强,要微笑。
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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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十,九王姬成年礼。青荒这几天不知为何消停下来,北樊举国上下像获得死缓的犯人,借着这个机会好好闹腾一番。
君宁天没亮就被从床上拖下来,迷迷糊糊洗漱梳头,又套上险些将她压趴的礼服。她昨晚看战报看了个通宵,结果眼睑下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我的好王姬,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
萧融雪事件后,沛公被东贵君杖责后谴回虹国,如今管事是个叫嬉公的中年宫侍,有些絮叨,但却是个本分的男人。
嬉公脸抽抽地着看着君宁眼下两道青黑,一边拿膏脂沾了珍珠粉往上抹,一边唠叨着:
“昨日老奴给王姬拿的卷轴,王姬可看过了?”
翻着眼皮想了半天,君宁才想起傍晚嬉公神秘兮兮放在她案台上的《樊宫札卷》。
……那是春/宫吧,亲!
兜裆布什么的是我恶趣味了(笑),总觉得很想看到无名穿上它的表情呢,一定很精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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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御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