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坦坦，日月可鉴 第96章 “证人”

“镇东将军过誉了，我一区区郎中，不值一提，呵呵，不值一提。”段榕谢谦虚浅笑，抬手示意贺准和康延飞让路，两人这才缓缓挪开脚步。

时德旭狂妄的眼眸扫视众人一圈，接着抬手摇晃两下，“告辞！”他收起大刀，骑马离去。

段榕谢朝着叶烟殊的方向拱手，“在下告辞！”然后文质彬彬的步行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京城，入了皇宫，郭进林刚入宫便接到圣旨，皇帝让他带兵侯在宫殿之外。叶烟殊由承王陪同带着四个证人上了大殿。

“季二嫂、季三婶、季爷爷、季奶奶你们来啦！”看见四位邻里，归海复耕急忙行了晚辈礼。

那四人看看他，又看看大殿之上满头白发的季胜东，面上多有陌生之色，他们只是冲归海复耕淡淡的笑了笑，就低头看着地面。

这时，时昌国从队列中迈出一步，“陛下，嫌犯一家已到殿外。”

归海子威眼皮直跳，看时昌国和于利尹望向自己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归海子威心生愤怒。他眯了眯眼睛，压下怒火，沉声道：“宣！”

只见脖子上被套上了甲板的归海长黎第一个被推入大殿，他被禁军给按跪在地上给皇帝磕头。

归海复耕望向殿门，只见父母和妹妹被禁军推搡着，他们惊恐万分的看向他，然后像归海长黎一样被禁军给按跪在地。

最后进殿的是姓季的四人，他们纷纷跪在地上，等待问话。

看归海复耕一家老小都被押入大殿之上，皇帝眉头紧锁，“右仆射、中书令、尚书令，你们审问，朕在一旁观看。”

朝上三人对着皇帝躬身应是，尚书令孟偿德首先问四个证人，“你们当年是亲眼目睹了季礼死亡的过程吗？”

季二嫂、季三婶、季爷爷、季奶奶同时点头。

孟偿德又同样问了季喜忠、季喜正、季喜勇、季喜东，见他们四人也点点头 ，孟偿德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说话。

于利尹开口问，“你们八个当时都在哪儿？又在做什么？”他示意有老人的一方先说。

“在山坡放羊。”四人齐声答。

“你们四个呢？”于利尹看向那四个大男人问。

“在山下放羊。”四人也齐声答道。

于利尹默默点头，也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终于轮到时昌国发问，他走到季二嫂、季三婶、季爷爷、季奶奶面前，蹲下身，看着他们的眼睛问，“你们当时都在山坡放羊，亲眼看见归海长黎将季礼推下了山是不是？”

四人颤抖着身子，眼睛里充满恐惧。他们四个低着头，盯着地面半晌后，才缓缓点头。

“陛下，这八人的证词，都足以证明是归海长黎将季礼推下山致死的。”时昌国冷笑着瞥了眼归海复耕，然后朝皇帝躬身说道。

大殿上文武百官无不惊异，归海复耕不可能找来指认他弟弟杀人的证人，这也太傻了吧。

叶烟殊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四个他们好不容易才请进京的证人，此时却指认归海长黎杀了季礼，这岂不荒唐可笑？

“你们所言可句句属实？若是有所欺瞒，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斩首于午门的。”禁军统领向远生浑厚的声音将季二嫂、季三婶、季爷爷、季奶奶吓的魂不附体，他们浑身颤抖地瘫软在地。

季胜东立刻跪着爬向大殿之中，哭喊着，“陛下，现在人证都来了，就是归海长黎杀死的我儿子，归海复耕一家子都是帮凶，请陛下为我冤死的儿子主持公道啊！”

归海子威暗暗攥紧拳头，这个时昌国早就买通了证人，这一场较量，他终究是输的一塌糊涂。

时昌国上前恳求，“陛下，归海长黎杀人偿命，理当问斩，而归海复耕身为高官竟然欺瞒陛下和文武百官，欺君之罪，应当斩立决。叶青化身为一国重将竟包庇女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应流放千里。还有归海复耕的父母和妹妹更是包藏凶手，也应问罪。”

于利尹上前补充道：“叶女傅身为其妻又是公主女傅，还是诰命之身，为夫家保密，不揭发检举，也应问责。”

归海长黎闻此，放声大笑，“哈哈，好一个朝堂问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归海长黎从未杀过人，是季豆喜把季礼推到我跟前，我本想救他，可为时已晚，他才摔下山去的。”

他扭头质问季二嫂、季三婶、季爷爷、季奶奶四人，“当时你们四人就在我旁边不远处，也将此事看了个一清二楚。当年你们在卫县县令王军友面前为我做了证，证明我没有推季礼，王县令本要无罪释放我，可是碍于季胜东在县里的跋扈，他才不得不将我押入牢中。草民请陛下招王县令对质。”

季胜东指着归海长黎怒哼，“王县令作奸犯科，早就被杀头了，季豆喜坟头都长草了，你大可栽赃陷害！”

见季胜东扭曲事实和证人们串通一气，归海复耕实在忍无可忍，他朝皇帝重重磕了一头，将当年的事实和盘托出。

复归二十年，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扫过一堵长满“刺锅饼”的土墙时，一个一身灰色粗布衣的青年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墙头，小跑着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一直冲到土砖垒砌的堂屋内。寻见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上前一把拽住他收拾包袱的胳膊，急匆匆地低声说:“季胜东请了个中高手，只等夜深，便要取你弟弟的性命，你赶紧让长黎逃吧。”

闻言，归海复耕身形一顿，脸上笑容顷刻凝结成冰，他忙拱手一礼道了谢，接着立刻催促父母和妹妹帮忙给弟弟归海长黎收拾东西。为表感谢，他把家里仅剩的半袋子米让陈小军背走。

陈小军摆着手忙摇摇头，“小时候要不是回宗哥你将我从深水里捞出来，哪儿还有如今长大后的我，我不能要。”

“那都是过去多久的事了，你不必记在心上。”他一手拎起米袋子塞进陈小军怀里，陈小军这才抱起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前脚刚送走陈小军，就见村长家的儿子季智飞后脚就飞奔了过来。只见他气喘吁吁，猛地拉住归海复耕的胳膊，神色焦急的小声道:“季胜东但等夜半就要来纵火烧你全家，你们赶快走，现在就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纵火？全家？归海复耕面色愈发凝重，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季智飞，“难道就只是因为二弟回家看母一趟，他就动了杀我全家的心思不成？”

季智飞扭头往空荡的门口看了眼，才趴在他耳边低语:“并不是，我听说是新皇帝登基，大赦天下，你二弟就在这次的大赦范围之内。季胜东是为他那傻儿子报仇心切，所以才会如此心急的想要你们一家偿命。”

“多谢智飞兄赶来相告，救我全家性命!”归海复耕感激躬身致谢。

“我父亲和妹妹都很欣赏你，我和你又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何况那季胜东的傻儿子是自己跑到山顶扑到长黎跟前才滚下山去的，本就跟长黎没啥关系。再说此事县令早已定案，判长黎误伤罪牢狱五年。唉！怪只怪那季胜东权势滔天，欺人太甚，你带上家人快点走吧，只等你将来有了安身立命之处，来迎娶我妹妹，然后接我一家离开这里。”

“……”归海复耕愣了下神，他一直把季智飞的妹妹当自己的妹妹看待，他觉得季智飞误会大发了，正要上前解释，他的父亲归海虚却在这时走了过来，一口应承下来并连忙点头称是。

本想要解释清楚的归海复耕，在低头瞥见眉头紧皱的父亲时，已到嗓子眼的话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他想，等以后回来了再跟村长一家解释吧，眼下最要紧的是逃命。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位押送长黎的官差说。”

归海复耕见父亲垂下花白的头发长叹一声。

父亲忧心的事也正是归海复耕所担忧的，那两个毕竟是看管二弟的衙役官差，若自己将人带走，两个官差回去不仅没法交差，还会背上渎职的罪名。他现下需要想一个既不连累两位官差，又能将二弟带走的办法，可是本就时间紧迫，想要两全其美又谈何容易。

说起这个，季智飞不禁怒拍了下大腿，立即气的火冒三丈，“季胜东本来就打算把两个官差连同你们全家一起灭口，然后再嫁祸给你家，那样你们全家就会被县令认为，是为了帮儿子逃命，才杀的官差，跟人家季胜东扯不上一点关系。”

好个一箭双雕的毒计，归海复耕攥紧拳头，眸中怒火中烧，这个季胜东真是卑鄙无耻，他咬紧牙关，隐忍下胸膛腾然窜出的愤怒。转眸间，见两个官差和戴着脚镣的归海长黎走进来，一个瘦个子官差薛宽上前一步扬声叫嚣：“竟胆敢杀官差？难道他还真有这个熊心豹子胆不成？”

归海复耕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那季胜东可是个狠人。他抬眸，见另一个胖身子的官差郑边草脸上的神色却没有这么乐观。

只见他蹙眉思索着缓声道：“薛兄啊，咱们两个说好听点那是官差，其实说白了也就只是县衙里的一个小小衙役。又何况此时身在村舍，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依我看呐，咱们还是避一避为好，不如就此连夜赶回县城，把人送回牢房，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刺锅饼”是长在土墙上的一种圆圆的仙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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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