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就是全力以赴,准备晚宴。
地点在闹市区城数一数二的酒店宴会厅。
平常私人举办婚宴的四个大厅联通,才能满足这次的要求。
何总在组织策划活动上确实有两把刷子,提前3天就把各个环节搞掂,连主持人台上的串联词都亲自撰写,读起来可谓声情并茂、朗朗上口。
邀请函业已提前半个月发放,礼品也都分装完毕。
夏老板仍秉承“出手豪阔”的方针,每位来宾都能凭请帖拿到一条鄂尔多斯的羊绒围巾。
媒体也各就各位,纸媒和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应有尽有,连给记者的红包都备好了。
会场也基本布置好了,据说光鲜花都花了好几千块。
夏老板视察现场后非常满意。
看得出,大家都在攒劲。
之前几十天紧锣密鼓的蓄客,就等着晚宴这天的第一波爆发。
何总他们也都拭目以待
结果演出前一天,节目单出了点问题。
卢晓燕之前非要从北京请模特过来表演,连住宿带机票加起来,成本实在是高,连何总都觉得有点超预算。
关键她私心太明显,请来的都是自己的前同事之类,全是年纪比较大的模特。
靠着这笔演出费的经纪提成,估计她又能捞不少,吃相实在难看。
夏老板也不知道怎么来了兴致,看到这群模特最近的演出录像后,他貌似随意地哼了一句:“最美不过夕阳红。”
何总顿时感到了来自甲方爸爸的压迫。
他急忙让白雪去找卢晓燕:“换掉换掉。”
白雪撅嘴道:“我不去,谁去说谁倒霉,您还是自己去吧。”
她看眼远处的卢晓燕,轻声说:“再说都这个时间节点了,模特队换下来,用什么节目替换?”
然何总觉得海城是大城市,肯定有当地的模特队,他不信自己花钱找不到。
见他坚持不懈,白雪还是硬着头皮跑了一趟,果不其然吵了一架。
这时候何总才翩翩然,亲自上场劝架当好人。白雪对他这套伎俩太熟悉了,见他一来便转身离去。
这边他刚安抚好卢晓燕,立即拿起手机找人救急。
没想到最近海城有个国际时装周,当地大部分有点身价和水准的模特都去参加了,根本匀不出来多余的人。
他打了一圈熟人的电话,没人接他的单子。
何总不由冷汗涔涔,病急乱投医中到处问下属:“你们谁有本地熟人,能组成个模特队,我只要二十分钟。”
白雪看他急得团团转,揶揄道:“干脆换成二人转吧!”
何总叱责她说:“胡扯,你以为海城是铁岭啊?”
白雪见他太冷天急得脖子里都是汗,道:“记得夏志琪说过她有资源,我去问问。”
夏志琪立即致电宋运驰,对方一听见她的声音就笑道:“夏总啊,听说你卖房子去了。”
夏志琪问:“谁这么嘴快啊?”原来是傅莹说的。
寒暄了几句,夏志琪便问:“明天晚上我这里有个演出,就现在这家公司招待客户的晚宴,节目时长20分钟,需要16个模特走秀。你能组织这么多人来救个场吗?舞台10米长,5米宽,服装和音乐还有化妆师你们都要自备。价钱是打包价,吃饭车费税费都在里面,走公对公,可以的话你报个数给我。”
刨去机票和住宿,宋运驰的模特队肯定比老年模特队实惠,但也算报酬丰厚。宋运驰兴奋的声音就是最好的反馈。
只听他道:“给我半小时,现在就帮你凑人,上周我这边刚有一场演出,人数也是16,时间也差不多20分钟,只要人能凑齐,就行!”
打完了电话,夏志琪才回过神,糟糕!
刚才忘记与何总谈付款细节了。
这笔钱必须从何总的广告公司走账,坚决不能从夏老板这边走。
万一集团总部付款延误,那她不等于害宋运驰吗?
届时自己会里外不是人。
趁这个等回电的节骨眼,她迅速盘算对策,找到何总说:“演出费用按说要提前付,我这朋友好说话,也就免了。但演出后必须全款结账。”
何总试探着问:“能不能从你们公司走账?”果然,算盘打得很美。
夏志琪笑道:“从我这里走账的话,演出费用只能算营销费用,可我们集团每年能拿来免税的营销费用是有限的,这样做财务会骂死我。再说,本来就是你们承办的活动,应该你们先出钱,后面我们用总服务费的名义走账,税务上好处理。”
毕竟还等着她救场,何总只好不情不愿地说:“小夏懂得还挺多。”
宋运驰效率很高,一刻钟就给了她回复,还很快派人送来之前的演出光盘。
夏老板、何总,以及其他组织者都齐刷刷蹲在电视机前看了片段,大家都不断地点头说:“这个好,这个好。”
何总更是难以置信:“组织这场秀的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哎吆哟,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白雪看见了卢晓燕,更是故意大声说:“新选的模特真不错,这一行是青春饭,就得靠年轻人!”
她这是拱火呢,夏志琪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被她拿来利用,连忙拽着白雪胳膊说:“走走,去看看场地布置得怎么样了。”
卢晓燕脸色阴沉得可怕,这天几乎谁也不搭理,连何总都不给好脸色。
等到晚宴开始那天,确实称得上人头攒动。
夏老板全程几乎都坐在主桌上,何总则跑前跑后地张罗,这个人他认识,那位来宾是他朋友。
卢晓燕总算换下晚娘脸,和张沛东这一对散财童子忙着全场招呼。
来了好多他们的老同学、老同事、老战友,倒像是夏老板出钱为他们举办的老友会。
很过分的是,有些人拿到礼物袋子后,直接把羊绒围巾捡出来,其余的宣传资料则全丢到座位上,甚至丢到地上。
那可是由何总引以为豪的进口铜版纸制作,成本价高得惊人。
结果就这样被当废纸丢到了地上。
夏老板肯定都看到了,文素林和销售们也都看见了。
终于,节目正式开始了。
当夏老板上台推介项目时,有几个女人结伴自行跑到签到台,直接动手取后面的礼物盒。
沈薇认出来她们早就领过一次了,忙压着嗓子说:“这个一人一份,没多余的。”
领头的女人趾高气昂道:“卢总让我来拿的,我好几个朋友人没到,帮她们领。”
她声音太大,估计夏老板在台上都听见了,他冲这里看了好几眼。
沈薇笑道:“人来了才有,人不来就没。”
另一个女人眼疾手快,趁她们说话赶紧拎了两个袋子在手里。
其她几个有样学样,动作飞快。
刘畅笑道:“你们拿这个都是空的,没放礼物,礼物在库房。”
有人打开一看,果然是空盒子,沉甸甸的手感来自于印刷品。
领头的女人顿时露出谄媚笑意:“小伙子,那赶紧把东西给我补全呗?我要五份。”
其她女人七嘴八舌——“我要八份”、“我要六份”。
刘畅连忙点头:“你们先到我这里登记,我们再按照人数去库房拿,有多余的就发,真不够的话也没办法。”
沈薇和他换个眼色,明白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打发了,她道:“你们要不先过来把联系方式留下,还有你们帮谁领的,以及需要的具体份数。”
几个人赶紧地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虚构的来宾名字诸如此类,这才欢天喜地离开。
沈薇匆匆对下名字,鄙夷地说:“受邀名单上根本没有其中的任何一个,她们就是来骗礼物的,不要脸。”
刘畅道:“薇姐,那还给他们嘛?”沈薇说:“甭理她们!”
这时夏老板已经下台,舞台上换了个女声独唱。
夏志琪几乎没机会坐下来吃饭,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这场晚宴的演出,舞台设计和装修由何总这边负责,但场地、餐饮、礼品发放、来宾登记这种,都要她统一管理。
特别是那种临时增加的支出,都必须有她的签字,后期才能统一报销。
她还要对接宋运驰。
最开始他们赶上了交通高峰,司机换了条路才准时赶到。
酒店方提供的更衣室临时出了问题,需要她协调。
等到更衣室的麻烦解决了,又说晚宴客人来多了,酒水也不够,酒店要求主办方先提前支付一笔钱,立即就要到账的那种。
没有哪家公司的出纳是跟着老板出来随时准备付钱的,这种事情唯有个人垫付。
夏志琪一分钱都不可能付,更也不会去找老板要钱。
有销售过来小声道:“多出来的客人都不在邀请名单上,全是卢晓燕和张沛东临时加塞的。”
夏志琪只好拉上何总,去找酒店高层商谈,毕竟酒店是何总推荐的,他有义务解决眼下的难题。
等这事情摆平了,宋运驰那边的演出也已经结束。
夏志琪连忙带他去找白雪拿钱。
谢天谢地,这个过程很顺利,没出任何的岔子。
哪知道这边演出还没完全结束,就有不少人陆陆续续朝外退场。
夏老板坐在宴会厅头桌,面向着舞台方向,似乎根本不介意后面发生的事情。
宴席的座位上、地面上,丢了不少宣传材料,文素林已带着人开始捡了。
何总朝白雪使了个眼色,她也连忙带人开始捡。
这东西最后统计下来,被丢弃的越多,越能证明今天的来客水份大。
白雪看见一只椅子下面有好几个暴力撕碎的纸袋,礼物都不见了,仅剩下宣传材料整齐地摞在一起,它们簇新闪亮,估计都没人打开过。
她弯腰刚想去捡,文素林一把都拽了过去。
白雪道:“哎,这个卖废品也不值几个钱啊,文总你这么快就抢走了?”
文素林笑道:“妹妹,你们光靠这个已经赚过一笔了,卖废品的钱就别和哥哥我再抢了嘛,好不好?”
白雪立即起身走了。
文素林后来数了下,光他拿到手的就有72份,毛估估起码有100来份宣传资料被丢。
可见晚宴来客300多人,多半都是来蹭饭、蹭礼品的。
这时,只见卢晓燕先是跑到何总面前,脸红脖子粗的争论着什么。
白雪刚插了句嘴,立刻就被她吼了一句。她气得脸通红,转身不再理会。
文素林对夏志琪说:“卢晓燕是老情人,白雪是新情人,老头被夹在了当中。”
夏志琪说:“你这种火眼金睛做不到副处级就白搭了。”
话音刚落,只见卢晓燕气势汹汹地朝他们两个这边过来。
她刚过来,就把手里的空白礼物盒朝夏志琪脸上投掷过来。
夏志琪被她激怒,刚要反击,哪知道这疯女人竟然一把攥住她胳膊,大声道:“凭什么不给我请来的客户发放礼品?还哄人家说一会就有了,你这不是坑人嘛,我朋友是特意从浙江过来的!”
这是要上演全武行了吗?
后面沈薇一路小跑跟过来,看见此情此景,立刻就要上手帮忙。
文素林对她摇下头——几个女人的力气差别都不大,扭打在一起根本分不出胜负。
他想上去劝架,卢晓燕对他横眉立目:“滚,你算老几?”
文素林尽管是个潮湿的炸药桶,这下也被汹涌的烈火给点着了。
他来不及多想,直接轮开臂膀,就朝卢晓燕脸上招呼了过去——“啪”的一声,顿时在那女人脸上留下了几个指头印。
四周的人都惊呆了!
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文素林也明白没什么退路了。
他指着卢晓燕搭在夏志琪胳膊上的手道:“你再不把她放开,老子就扇你另半张脸,把你脸打烂,信不信?”
卢晓燕吓得一哆嗦,立刻放开夏志琪,“哇”一声叫了起来。
她连哭带嚎叫,朝不远的何总跑了过去,大声道:“打女人了,打女人了。”
沈薇过去拉住夏志琪的手,冲着卢晓燕啐了一口,大声道:“只兴你打女人,别人就不能打你了?你是哪家村长的小老婆?”
销售们听了都想笑又不敢笑。
白雪看着卢晓燕狼狈地跑向何总怀里,又是抹眼泪又是流鼻涕。
她轻蔑地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