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纪元心中猛地一紧,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随后缓缓转过头去,心中腹诽道:“这姜大人审问的手段还真特别。”
李书衍脸色阴沉如水,他紧盯着姜雪松,只见她离那人越来越近,甚至还想伸手摸一把。
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低声提醒道:“姜大人,请自重!”
一阵冷风吹过,术士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哆嗦着说道:“真是个……女流氓啊。”
姜雪松闻言,站起身来,拍拍手上本不存在灰。对周围几人的不自在视而不见,冷冷地开口道:
“你在撒谎?苗疆的术士身上都会刺着符文,你身上没有。”
术士浑身一颤,把身子蜷起来,嘴角却勾着一丝邪笑,抱怨道:“废话!我不都和你说了,我就是个混子神棍了吗?那么疼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往身上刺呢。”
纪元闻言,一脚踹过去,怒喝道:“嘴巴放干净点!”
姜雪松冷眼旁观着纪元动手,眼下当着李书衍的面也不适合细问具体情况,只能示意纪元把人先带下去。
纪元粗暴地帮术士把衣服穿好,刚拎上他的领子,他立刻像杀猪般嚎叫起来:“诶!别杀我啊,我还有点秘密没说呢。”
纪元松开手,术士趁机扭动着身体远离纪元,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瞧出来了,你们是想抓太后的小辫子,对不对?”
纪元又是一脚,催促道:“说重点!”
术士哀嚎一声,抱怨道:“啊!知道了,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温柔,像你这样的人,以后指定找不到媳妇!”
说完,大力地转过身表达他的不满,气鼓鼓地开口:“太后平时祭祀的人不是先太子,我怀疑是她的情夫。”
这句话仿佛是一颗惊雷,落在姜雪松心里。
先太子六年前去世的,太后与他少年夫妻,听说感情不错,所以姜雪松自然而然地以为太后祭奠的是先太子。
她身旁的李书衍听到后面不改色,似乎是不大感兴趣。
姜雪松凝眉思考,没想到还意外知道了太后的红尘辛秘,这件事要是爆出来,那百姓们的唾沫星子都得把太后淹死。
李书衍见状,朝纪元递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就上前把人从地上拎起来。
“诶!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不杀我了吗?”
纪元没给他说第二句的机会,又把那布巾塞回去。拽着人就往门外走。
姜雪松还在思考着术士刚才说的那些话,眼睛下意识地还盯在那人身上,脑袋跟着一起转动。
李书衍侧身迈步,隔绝了她的视线。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姜雪松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赶紧收回目光,定了定神道:“没什么。”
李书衍往身后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他说的那人,我可以帮你查。”
姜雪松客气一笑,摇头拒绝道:“不劳烦殿下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疏远,仿佛在刻意保持距离。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李书衍身上,将他衬得愈发俊朗。
姜雪松暗自思量着,这秦王的模样也不差,为何总是遮遮掩掩的戴着面具。
此时,院子里现在只剩他们二人,姜雪松轻咳一声,问道:“那人是被殿下带走了吗?”
他看向姜雪松的眼睛,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解释道:“那人被送去大理寺了,等姜大人回去,还可以继续提审他。”
姜雪松沉默了片刻,大着胆子问道:“殿下这么做,只是因为答应了顾殊晏?”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试探。
李书衍挑眉,将问题抛回去:“那依你看,本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姜雪松低下头思考片刻,开口道:“天下万事,皆为利往。殿下这么做,是因为把太后拖下水对您最有利。”
李书衍听到她的话并未见怒意,反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侧头看向她,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将太后拖下水,便能削弱裴鸣对陛下的控制,还顺便拉拢了太白,一箭双雕。”
李书衍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看着眼前少女狡黠的表情,反问道:“姜大人怎会这样想?”
姜雪松停下脚步,直视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道:
“陛下年幼,外戚专权。王爷手握重兵,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吧?拉拢太白,对任何一位王爷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书衍颇为认真地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地开口:“有几分道理。”
姜雪松盯着他看,企图看出些什么,李书衍也任由着她打量。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李书衍败下阵来。他挪开目光,轻叹一声,垂着眼眸说道:“大人似乎认定了本王应该谋反啊?”
姜雪松被他的嗓音吸引过去,定定地望着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世上当真有两个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吗?
李书衍凝视着她身后的那棵雪松树,缓声解释道:
“本王封地翼州,听调不听宣。无论皇位上坐的是李乐安还是李书德,对本王而言,并无太大差别。”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继续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舍弃安稳的秦王之位,去冒那万劫不复的风险,争夺那个皇位呢?”
姜雪松闻言,一时之间也难以辨清他话中的真假,低头轻声道:“殿下恕罪,雪松冒犯了。”
“无妨。”李书衍摆了摆手,转身往门口走去,“大人入京不久,想必四皇兄也在暗中与你有所接触。你有这种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姜雪松并不搭话,只是跟在他身后,出了大门,李书衍立在马车前,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开口道:
“我此次负伤回京养病,待到年节过后才回翼州。在此期间,大人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他说得真诚,可姜雪松却不敢全然相信。她眼波流转,再次试探道:“桓王鲁莽,齐王残暴,殿下若是称帝,必是明君。”
说完,她抬眼紧紧盯着李书衍,不肯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月光下,李书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虽小心翼翼,眸子里却闪着一团火,丝毫不顾忌地讲着掉脑袋的浑话。
他微微弯腰,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凑近了低声说道:“姜大人似乎对咱们如今这位皇帝不太满意啊?这般引诱我谋反。”
两人间的距离突然拉近,让姜雪松有些不自在。她微微偏过头去,嘴硬道:“殿下莫要会错了意。”
李书衍看出她的抗拒,脸上的笑意渐渐减退。他站直身子,睫毛轻颤,似乎想掩盖住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自嘲地开口道:“若是哪天你见识到我的真面目,会不会后悔今日所言?日后,大人会不会拿着刀指着我,说自己看走了眼呢?”
姜雪松一时语塞,今日说这番话也只是试探而已。她断然不可能去辅佐陛下,只能在余下的两位王爷中做出选择。
李书衍打断她的思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出声道:“走吧,姜大人,天色不早了,先送你回家。”
姜雪松规矩了许多,轻声回道:“多谢殿下。”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马车拐进姜家的小巷子里,李书衍才缓缓睁开眼睛,问道:“大人与我那表弟关系很好?”
姜雪松坦荡地说道:“还不错,顾公子脑子聪明,人又伶俐,可惜……”她话还未说完,便轻叹了口气。
李书衍怕她又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赶紧打断道:“姜大人若有话,我可代为转交。”
姜雪松抿嘴摇头,轻声道:“没有,顾公子若是想躲着我,送信也是打扰。”
提到信,姜雪松望着他,问道:“当日在离北城,殿下曾给过雪松一封无字信,不知道殿下是何意?”
李书衍嘴角微勾,故弄玄虚道:“待大人想到破解之法,自然能看见上面写的什么。”
姜雪松默默点头,心里嘀咕着:这秦王还真是奇怪。心中还有些疑惑当时他说的大礼究竟是什么,犹豫了半晌还是没问出口。
马车停在姜府门口,姜雪松又道了一遍谢才下车。
李书衍撩开车帘看着她,等到她站稳以后,纪元递上一个食盒。
李书衍袖子下的手轻轻握紧,解释说:“表弟曾答应过你,等你来了京城带你去吃酥山。眼下他一时半会来不了,便托我先给你送一份。”
姜雪松双手接过食盒,原来刚才纪元停车就是为了取它。
她抬眸看了李书衍一眼,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客气回道:“多谢殿下。”
“改日见,姜大人。”李书衍留下这一句后,便撂下帘子,吩咐马车离开。姜雪松站在原地,目送马车拐出街角,才转身回府。
屋内,晴山守着一碗早已凉透的药,坐在椅子上打盹儿,险些掉下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猛地惊醒,赶紧迎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盒子,低声念叨着:
“小姐,下午当差累不累呀?吃没吃晚饭?要不晴山去给你煮碗阳春面吧,垫垫肚子也好吃药。”
“嗯。”姜雪松轻声应着,转身走到桌子前,打开盖子看了一眼。
小小的一碟极其精致,上面装饰着彩色假花,让人食欲大开。
她将盖子放在一旁,不经意间,目光瞥到手腕处的那道疤,思绪瞬间被拉回崇德十三年那个冬天……
元旦快乐呀朋友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当真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