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 第5章 送货

连七接了牛老汉的谢礼，是为了帮他一个忙。

牛老汉常年给万梅山庄送柴，但是前两天在砍柴回来的路上，撞上地面的小石子，一个平衡没把握好，柴落了一地，一条腿也被轧在了车轱辘下。这批每月初要送去山庄的柴火，眼看到了日子，自己却无法成行。家中只一个女儿，又无青年劳力，正愁得火烧眉毛的时候，女儿找了连七帮忙。

牛老汉对这个西域打扮的精致少年本没什么好感，但女儿极力推荐，说她比许多年轻小伙子都牢靠得多，不仅力气大，人还极好说话，万不得已，也就只好厚着脸皮请她帮忙走这一趟，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十分爽快，牛老汉便拿出米粮蔬果犒谢对方。

于是才有了连七上万梅山庄送柴一行。刚好她最近因为心绪渐平，前些天刚突破了大半年未曾突破的瓶颈，如今实力又上一层，自觉面对青衣楼又多了几分把握，因此闲来无事，也就应了牛老汉的请求。

她刚去山庄给管家卸完柴，此时架着运柴的板车往回赶，任牛儿在前面不急不缓地开道，见山路上四月芳菲盛开，不知不觉亦有些沉醉。

不对！好重的杀气！青衣楼的人？

连七左手划向身后的宽刀，暗暗提高了警惕。

来了！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剑客，他不急不缓地朝她走来，身上所释放的威压令她有些透不过起来，冷汗从额角沁出，她不敢有丝毫分神。

“爹，什么是强者？”

“玉颜儿，真正的强者永远抽刀向更强。”

就是现在！她一咬牙，抽刀纵身，身形快若奔雷，须臾之间，“叮——”地一声，剑与刀的碰撞激发出巨响，林叶沙沙作响，打着急旋漫天飞舞。

后撤、急停。她看到对方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散发出强烈的战意：“你叫什么名字？”

“连七。”

“西门吹雪。”白衣男子目若寒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连七愣住了，西门吹雪？不是青衣楼的人。

“住手！”不远处有人喝道。

花满楼？他怎么会在这里？除了花满楼之外，还有一个穿着红色披风的年轻男子。连七感到更加困惑了。

“西域人？”陆小凤好奇地开口，据他所知，万梅山庄附近虽然也有不少西域商客，但少年打扮的女孩子还是不多的。

少年人的身上已无战意，白衣剑客看了眼连七，消失在了暮色里。

“又见面了。”花满楼脸上焦急的神色退去，含笑向她致意，原来她叫连七。

“你们认识？”陆小凤更好奇了，“花满楼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平时足不出小楼，你怎么有机会结识这么多年轻姑娘？”陆小凤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淡淡的打趣的意味。

“难道你今年开始走桃花运了？”陆小凤含笑调侃着自己的挚友。

花满楼无奈地笑了笑，致歉道：“抱歉，我这位朋友好开玩笑，请姑娘不必介怀。”

连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对面这两人实力不俗，刚刚那个白衣剑客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

“你怎么会来这里？”花满楼知道指望连七主动开口的可能性不大。

连七迟疑着，看了眼陆小凤，没有立刻回答。

花满楼知道眼前少女戒心甚重，但好在对方对自己有些许善意，便承诺道：“连姑娘，我这位朋友虽然行事不太正经，但却是我平生至交。”

连七略作沉吟，跳下板车，开口解释道：“青衣楼派人追杀了我数月，他们人数太多，我疲于应战，就乔装打扮躲到了这里。刚才……我以为他是青衣楼的人。”原来却是西门吹雪。

“你说你被青衣楼追杀？”刚才还嬉皮笑脸的陆小凤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连七应是：“我杀了青衣楼的人，他们要杀我，再正常不过。”

陆小凤不由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少女：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瞳色与发色较一般中原人呈现出略浅的棕褐色，身形较一般女子更加白皙修长，所以打扮成西域人躲避追杀倒确实能瞒过很多人的眼睛。

看刚才戛然而止的对局，虽仍有不敌，但眼前这位少女的实力恐怕也早已能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只是这刀法凌厉，却见所未见。奇怪，居然从未在江湖中听说过有这么号人物啊。

陆小凤心底不由对连七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年轻美貌、实力不凡又来历成谜的少女。

“咳咳。”花满楼都能猜到陆小凤此刻在动什么脑筋，他咳嗽了两声，提醒好友注意连七渐渐变得危险的气息。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哈哈一笑。此时，山坡后传来一阵缥缈的歌声。

歌词凄凉、美丽、动人，是叙说一个多情少女在垂死前向他的情人叙说她这一生的飘零和不幸。

陆小凤并没有仔细去倾听这歌词，因为他觉得花满楼的神情奇怪，他又忍不住要问“你以前听见过这首歌？ ”花满楼终于点了点头．道：“我听人唱过。”

陆小凤问：“听谁唱过？”

花满楼道：“上官飞燕。”

连七本已经转身要离开，听到这个名字时挑了挑眉，上次那个和花满楼在一起的女子？

“她没和你在一起吗？”连七问道。

“她失踪了。”花满楼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担忧。

“去看看。”陆小凤对着花满楼说，他看了眼连七，邀请说：“我们恰好也和青衣楼为敌，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妨交个朋友？”他眨了眨眼，“我叫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连七了然，原来这就是那个黄石镇说书先生口中的主角。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指着牛车说：“我要把牛车和报酬在日落前交还给别人，就不与二位同路了。”

陆小凤眼里流露出遗憾的神色，但一想到和他们在一起说不定她的处境会更加危险，又释然了。“那后会有期了小连七。”

话音刚落，也不管连七是什么脸色，拉着花满楼就溜远了。

远远地还能隐隐听到花满楼和陆小凤的声音。

“你这张嘴，真的不怕挨打？”

“哈哈哈，习惯了。”

声音渐渐远去了，连七心底不由生出些许羡慕和惆怅：类似这样的称呼，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她跳上板车，往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