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君为客 > 第17章 戏台子

君为客 第17章 戏台子

作者:洬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7-05 17:06:31 来源:文学城

没有撕心裂肺的哀嚎,亦无摧心剖肝的嘶吼。季徯秩几行泪浇下,半晌面已干了。

瞳子明镜似地将那虎狼倒映,季徯秩恨得近乎要伸出手来,折了宋诀陵的颈子。

佛珠缠在手上,为的是叫他戒凡欲。这会儿却更像是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在他的身上。

季徯秩伸指探入自己的袖中,狠命扒开右臂的伤口,直待那地儿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才终于得了片刻清醒。

季徯秩将那沾满红血之手从袖里移出,只平静道:“二爷,给我看这些,是想作何?”

五指湿答答地向地下滴血,宋诀陵怜惜地捉了来替他用帕子拭干净,说:“要你看清你揣着当宝的狗皇帝究竟长什么样子。”

“我做梦碍着你道了吗?”季徯秩眸里空洞不已,边上挂着点似有若无的惨笑,“你究竟为何要三番五次地来闹我?见我疯傻你欢喜么?”

“我这儿缺个武艺强的军师。”宋诀陵并无半点儿遮掩,“季徯秩,我要你。”

骨骼好似碎成了尖锐的刀子,在他的心头不停地搅弄。季徯秩没搭话,只敛了长睫,呆愣地盯着地上砖石,好似下边埋着什么宝。

半晌他才又痴痴地笑起来。

“可惜了,宋诀陵,你要怎么办?”季徯秩勾着嘴角,媚眼里头眨着不知多少戏谑,“人死不能复生,纵然魏家有愧于我,我也无力再去寻仇!”

季徯秩蓦地拔高了声量:“我宁可寻一块地潦草此生,好过在你足下当一条狗!”

宋诀陵伸指蹭了蹭他的面颊:“这样吗?——侯爷若辞官,我便只好先皇所行之事昭告于天下。我们况溟这样好的人儿,定是不愿你的太子哥哥受到牵连的罢?”

纵然先皇有错,但魏千平又有什么错,值得宋诀陵这般害他?

好恨,他好恨啊。

季徯秩大笑着垂下头去,臂上血终于洇湿了他的袍。半柱香过后,那季徯秩才仰面张唇,神色懵懂如孩提,好似真被他变作了个疯子。

季徯秩问他:“除你之外,可还有他人知晓此事么?”

“这我可不知。”宋诀陵直起了身,居高临下地觑着季徯秩,“如若有人知晓此事却仍隐而不发,要么傻得出奇,要么聪明绝顶,正忙着布下天罗地网,要将魏家人一网打尽。”

皇上派北衙禁军暗中杀人这事儿,搁哪朝哪代都不光彩,更何况杀的多还是急吏缓民的忠臣,那是个个任职之际皆有百姓建的生祠。

若此事发,民怒滔天,估摸一切造反逆天之举都成了正途。

可如今不是该动乱的时候。

“此事若昭昭于天下,必叫肝髓流野,曝骨履肠!宋将军您……”

“好一个见风使舵!无事宋二爷,有事宋诀陵,连道我字都不屑……这时落魄求人便又唤我作将军。”宋诀陵蹙眉作态,片晌又变作了他惯使的轻浮神色,“我是否拿这东西出去招摇,可不是全看侯爷吗?”

“你要我帮你,绝不可能仅仅为了区区一块虎符……”季徯秩将泪湿的发撩开,心头遽然一缩,他怔怔道,“你、要换天,是不是?!”

“啊呀,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侯爷还有得选么?”宋诀陵笑道,“若我哪天寻出个刻着‘魏王死’的破石头来,举兵起义,你也只能拊掌夸二爷高明!”

“季徯秩的神色晦暗不明,他轻笑道:“宋诀陵,今儿你把我囚在身边,来日若皇上仍在,你却举旗换朝,我便像狗一般咬断你的颈子!”

“嗳也不至于赶这趟!”宋诀陵嘲弄道,“那魏千平还能活多久呢?我都用不着动他,他便去找他爹了!”

“闭嘴——”季徯秩咬牙切齿。

“侯爷,您可不能一辈子都这么天真!这天下多少人在等当今圣上死,我赶个潮儿,你怪我作何啊?”宋诀陵死死盯住了季徯秩,“你不能总这般昏昏!”

“北疆莽人不是最喜欢驯狼熬鹰吗?宋诀陵,你有本事就驯啊,把我驯傻,把我驯到再不知痛啊!”季徯秩垂泪,“你如今叫我直视我的花变作白骨腐肉,你要我清醒,我恨不能再睡一回,捧了那堆糟烂继续当花!”

宋诀陵难耐地伸出只手要搂他,最后却只紧紧掐住了季徯秩的颈子。

季徯秩的唇渐渐泛上暗紫,他的嘴角抖上点笑,诱惑道:“落珩……使劲啊,杀了我,叫我再咬不得你。”

季徯秩没能如愿。

鲜明指印在他的颈间绕成了红链,猛然灌入的空气叫咸泪猝然滚落。

“站起身来罢。”宋诀陵并不等季徯秩回应,只伸出手来将他捞起,“只要你听我话,我不会束缚你的手脚。——况溟,我会对你好。”

“颈子上戴着铐呢,跑急了,可不就就勒死了吗?”季徯秩阖了双目。

宋诀陵淡淡地说:“我本不想伤你。”

季徯秩咳声说:“养只狗就不必多言了罢?”

“回去罢。”宋诀陵将手收回,又道,“这些日子,我俩走得太近,坊间事传得又开,那些纨绔的宴你切记一并推了,要用你时,我会唤你。”

“这时我当接一句‘愿效犬马之劳’么?”

季徯秩那猩红瞳子转向宋诀陵时,被宋诀陵伸手遮了去,那人在他耳边嗤笑一声:

“何必勉强?狗也能不摇尾乞怜不是?数年前我劝你早做打算,你不听,如今落得屈膝作狗下场……瞧你实在可怜,便再赠你一句‘阴阳神变皆可测,不测人间笑是瞋【1】’。这世间人心最不可察,‘情’这害人玩意还是早些抛了好!——咱们再来打个赌罢,就赌再过几日那太后定会来寻你。”

太后?

那整日烧香拜佛,为天下祈福的太后?

季徯秩没吱声,只默默离了宋诀陵的房,还不待天亮便纵马回了府。宋诀陵听闻隔壁动静,身子虽是乏得很,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也起了身。

收拾衣物时,沈长思抛给他的话本子自其中掉落。

那东西被风爷翻开几页,恰至终卷,卷名取作“春丛认取双栖蝶【2】”。

宋诀陵俯身去拾,冷笑起来。

——那话本子写得可真好,还给了他俩一个双宿双飞的妙果,看得他差点就溺在里头了。

可天下那么多风流债,大抵皆作意难平。他不是话本里头那无忧无虑的风流将军,季徯秩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宫侯爷。

爱也好,恨也罢,他们俩之间筑的是石墙,掺不进那么浓的情。

他宋诀陵站在这群雄相争的戏台子上,季徯秩不过一个上来唱俩嗓子的小角儿,没必要费心太多。

宋诀陵明白的,季徯秩这人,他养不熟的。

***

宋诀陵方回府便将那装了杀人令的匣子递给栾汜,轻声吩咐:“拿去烧了。”

栾汜心中一惊,劝道:“公子,这可是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的,要不先留……”

“用不着了,留下来只是个祸患。”宋诀陵面不改色地说,道,“更衣。”

“您要外出?”

“丰德茶楼。”宋诀陵展开双手,让栾汜替他褪下衣来,“你留在府里头,换栾壹陪我去。”

“他冒失过头,恐会误事!”栾汜为宋诀陵披上一条绣着连云纹的袍子,又在腰间系上个容臭。

“误事与否说不准,倒是你真得向栾壹学学如何讨人欢心。”宋诀陵自己束上大带,顿了顿,又道,“上次你没跪着给许翟奉茶,还夺门而出,他今个儿仍旧记着仇,吵嚷着要罚你。”

栾汜咬着下唇,双拳攥得很紧,“公子,分明是他先……”

“栾汜,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这些事还看不分明?不该逞的意气,你逞了没有用!许翟一个坐吃等死的混子懂个屁?就知欺软怕硬,要他人受胯下之辱,好抚慰他那被许未焺压一头的自尊。”宋诀陵瞧着栾汜,沉声道,“你是我的近侍,来日必定要作我副将。你跟了我这么久,见你受委屈,你主子我心里头难道就会好受?记着点罢,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栾汜舌尖有些涩,垂了头。

“过来。”宋诀陵朝栾汜勾了勾手,缓声说,“派几个人去大理寺狱把那事儿处理了。”

***

宋诀陵到茶楼时那仨已到了。

贺珏磕着瓜子,朝栾壹点了点头,这才冲宋诀陵咧嘴笑道:“二爷怎来得这么晚,好容易休沐,您不起早些,哪有时间玩呢?”

“还说我呢?你仨是疯了么?哪有卯时唤人来吃茶的?”宋诀陵踹开一椅,坐下。

许翟上次在栾汜那儿窝了火,脸上不大好看,说:“那畜牲今个儿没跟来?”

“哪个?”付溪有些莫名其妙。

许翟啧声:“二爷的那只大狗!”

“跟我的狗过不去了?”宋诀陵倒了杯茶,轻笑道,“找什么茬?”

“哪敢!”许翟见宋诀陵盯着他瞧,有些发怵,赶忙调转了话头,“我爹近日才真是老找我茬,一天天地就没给我好脸色瞧过!整日逼着我念圣贤书,就想把我锁在府里头,跟你们聚一次都找不着机会!这不,今早他前脚离了府,我后脚便出门来了。”

“今日又不早朝,你爹起那么早干什么?总不该是出去玩罢?”付溪抿了口茶,瞧着他自个儿的手腕,好似那地儿又隐隐作痛起来,“哎呦,又想起那季美人了!二爷艳福不浅,你俩那话本看得我是心醉神迷。”

宋诀陵与贺珏皆是一笑,只有那许翟瞪着眼,用手堵着耳,怨道:

“您仨断袖可消停会儿罢!”

为了将那仨拖回正途,许翟又接着付溪适才抛出的话头,答道:“我哪知道我爹出去做什么?这些话他从不同我讲。每逢休沐,他早上必离府,不知去了哪!这习惯约莫都有几个月了罢……若不是因他是早上出去,否则我娘可要将府里搅个天翻地覆。”

贺珏哈哈笑道,“什么早上晚上的,你懂的不少嘛!”

“还不是我们教的好?毕竟近朱者赤嘛。”付溪眼睛都给笑弯了。

付溪拿茶当水,连灌了几杯,还觉嗓子有些干,又喊小二上来添茶,他敲着空茶杯,埋怨道:“近日那些小贼难审得很!费了我好些口舌功夫,嗓子都喊哑了,可他们就是死活不说赃物藏哪儿了!”

“嗬!这算什么官儿?”宋诀陵向后枕着臂,只将那椅子前腿悬空了,把双脚高架于桌,“我那官才算个正经的!平日里只需在宫门外寻一处茶铺舒舒服服地坐着,让那些个骁卫干事儿就完了。”

许翟听得眼睛都直了,那茶糕含在嘴里忘了嚼便直接往下咽,差点没把他给噎死。他正顺不过气,往桌上慌乱摸了把,这才想起那茶已被付溪给喝空了。

贺珏和宋诀陵忙着谈些山林野史,付溪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没人顾得着那许翟,只有栾壹手忙脚乱地到别处给他沏了杯茶来。他小心顺着许翟的背,总算叫那人咽下了嘴里的凝糕。

许翟活了过来,拊掌欢喜道:“你小子还懂些事儿!叫什么名字?”

栾壹垂眉顺眼地说:“回大人,奴唤作栾壹。”

“用过早饭没?”

“尚未……”栾壹笑着挠了挠头,笑道,“奴不急,伺候公子才是正事儿。”

“嗐!别管你家公子,你且行去!吃茶哪还要人伺候?”许翟心里正乐呵,也没心思顾忌宋诀陵,只抛了些碎银给栾壹说,“这些银子赏你了,到外头用早饭去罢!”

宋诀陵置若罔闻,到底没瞧栾壹一眼。后来因着和贺珏聊欢了,手肘伸了伸,不慎撞落了一副筷子。

那竹筷滚在栾壹脚边,他惊了一惊,赶忙蹲下去收拾。

宋诀陵也埋头伸手去够,唇从栾壹耳旁掠过,喉结上下动了动。

“歧王府。”

栾壹一声不响地将那双筷递上去,收了许翟赏的碎银走了。

付溪吃茶吃太多,这会儿憋不住要去登东,便闷声跟在栾壹后头下楼。

栾壹机敏,见状回身讪笑道:“付大人!奴不急,您先行!”

付溪瞥他一眼,点着头笑,快步离去了。

那栾壹见着那人走得没了影儿,这才骑上马来,打歧王府而去。

【1】《天可度-恶诈人也》白居易

【2】《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纳兰性德

感谢大家对角色的陪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戏台子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