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红芹这么说,潭潇越也不反驳。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就当除夕团圆了。
今夜锦王府灯火通明,但她其实没吃什么东西,她这个客人当的并不放松。
二刷的她比前世更早成为锦王的心腹,前世她此时还只是个外围成员,现在就能够成为锦王府的坐上宾了。
有得有失,前世遇到的问题现在变得更猛烈了。锦王妃隐晦的拉拢与示好,锦王殿下言语间的试探都比从前来得更早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对于手下的能人,总是要拉拢的。但如果能人是个女子,拉拢的手段就会发生许多变化。
锦王殿下大了她一轮,却觉得给她侧妃的位置足以回馈她之前包括今后所有的功劳。
甚至许多人觉得她的身份地位来说是高攀了。
前世她就看透了这层虚伪的贪婪,当时还算是棱角锋利的潭潇越在锦王妃的一再试探中翻了脸,将她的不屑展露得明显。锦王仍旧倚重她的才智。她却从此恶了锦王妃。
锦王登位,潭潇越绝对算得上出力最多的那批人,她得到的却是最少的。仍旧是见不得光的鹰犬,众人厌恶惧怕。
但是她并不在意,潭潇越是朝中唯一的女子。
只是终究是狡兔死走狗烹。
她像锦王要求了臣子的权力,锦王也确实以臣属待她。
世人却不许。
犯了众怒的鹰犬,迎接它该获得的结局。
无论他是谁。
也因此,虽然是锦王最终下旨将她赐死,她重生后仍旧可以心无芥蒂的辅佐对方。
只是辅佐之余,她会花更多的精力保证自己能够活到最后。
这一世,潭潇越已将帝王妃纳入了规划中。纂取母仪天下的最高位。
抚上红芹柔软的头发,潭潇越对自己之前的应对进行复盘,审视。
在锦王府中,她面对王妃的示好并没有表现出抗拒,也表现了对锦王的崇敬。
从这方面来说,表现不错。
马车缓缓顺着清扫出的道路前行。再是热闹的节日,都接近寅时了也该回归寂寥。
万家灯火皆熄。
倒是偶然路过尊贵人家的大门,会看见不少明亮的灯光,照耀着白皑皑的雪面。
红墙绿瓦,霎是好看。
解令将手缩在皮毛里,只在偶尔需要马车转向的时候伸出手拉扯一下缰绳。
手上一动,马儿就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巷中,穿过这条巷子就进入长街了。解令抬头看着幽深的巷子,心里明明很是放松,却莫名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解令刷的抽出别在腰间的弯刀,他从不会忽视身体给予的信号。
这是他纵横江湖的依仗。
“女娘。”他喊了一声。正想提醒不对劲,四面就有箭矢射了过来。
埋伏的人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于是果断挥手放箭。
丈宽的巷子里马车避无可避,但解令只需要守住不让箭从自己守着的方向射入就行。特制的马车足以将其余方向遮挡得严严实实。
唯一漏洞的是车窗,潭潇越已经在那一声女娘后拉下了隔板。
弯刀旋转如影,叮叮当当的声音过后,马车三面都插上了不少箭矢。只有正前方的车帘连动都没动上一下。
到了冬日,马车的车帘也是用保暖的动物皮毛制作,最外层缝上一层棉布,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显眼。
皮毛厚重,刀光剑影中的呼呼风声不足以让它产生晃动。藏蓝色的车帘伫立在那里,安静沉稳,用行动表达它处变不惊的能力。
但这样的定力没能维持太久。它面对的敌人过于不讲武德,见无法用一般的行为打动门帘,于是决定从地基着手进行偷袭。
一声嘶鸣,马车猛的被拉扯了一下。车帘不得不勉为其难的晃动两下,表示自己在对方的攻势下妥协了。
藏蓝的车帘只矜持的轻轻晃动了两下,解令的心却是重重的沉了下来。
马死了。
一拨箭雨之后,埋伏的人已经知道对手的难缠,不再浪费箭矢。暗处的手势一动,便跳出好些手持刀剑的大汉,沉默的围了上来。
解令却没有立刻迎接来犯的敌人,而是将手中的弯刀往右边的阴影中狠狠掷去。
阴影中传来猛烈倒地的声音,弯刀嵌入巷道的墙壁中,尾端颤动不止。
千钧一发间躲过攻击的首领感激的看了一眼刚才对他使了一记扫堂腿的下属,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耍酷,退到最后面躲了起来。
捏着刀鞘的解令本想再掷一次,但他身上已经没有第三把武器了。
可惜的看了一眼首领,抬起刀鞘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腾挪辗转几个回合,解令手中再次出现了一柄弯刀,但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解决敌方首领的机会。
一刻钟后,潭潇越在马车中听见了解令的喘息声。心知再磨下去,他们三个就都会交代在这里。
对方明显就是冲着要他们的命来的,一出手就先杀了马,让他们无法驾车逃走。
而解令能挡这么久,除了解令本身武艺高超之外。最重要的,是因为埋伏他们的人明显不是专业杀手。
他们不想死人。
马车外的敌人会救下明显因为自己决策失误陷入危险的首领,也会救下自己被对手攻击的伙伴。甚至在打斗过程中,他们还会默契的将被解令伤到的同伴挤到外圈。
而目的不是杀敌是自救的解令,放任了他们的行为。
来犯的敌人既然如此重视同伴,那么有人倒下之后他们一定会更加愤怒,杀之得不偿失。
但这也是钝刀子割肉,解令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
她按住因惊吓和恐惧泪流不止的红芹,“解大叔。”
同一时刻,外面的解令也出声说话:“女娘。”
解令的声音有些喘,在打斗的间隙,他飞快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女娘知道我最擅长什么,趁我现在还有体力,把手给我,”
他没说得太清楚,马车周围有一圈的敌人。
但潭潇越明白他的意思,解令最擅长的是轻功,他想带她走。
不行的,潭潇越在心里摇头,解令上京之后虽然从来没有展现过,但东双郡的人都知道他的长项。
这些人不可能没做准备。
但是……谭潇越沉默了一瞬,“好。”
围攻的人对视了一眼,假装没有听懂。
继续耗下去解令早晚会暴起,那时候肯定会有伤亡。但是解令如果带着潭潇越逃亡,后面就不归他们管了。
藏蓝色的车帘被一双白嫩嫩的手掀开。原本矜持自傲的帘子瞬间就柔软了身段,矫揉造作的弯曲折叠着身体,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但是它讨好的对象却并不在意这点谄媚,越过它就落进了另外一人的怀抱中。车帘只看得见对方远去的背影,毫不迟疑,无半分留念。
车帘于是又恢复了它的冷傲,伫立在风雪中,高贵如昔。
在解令施展轻功脱出包围圈后,原本在远处看戏压阵的后手,也飞快跟了上去。
怀中的女子安静的伏在他胸前,解令没有往后看一眼,按照预先找到的路线点突围而出,往锦王府方向。
又在半途改了另一边。
前方有人。
等一行人都从眼前消失了,埋伏的人也收回了戒备的神情,开始关心起自己同伴伤势。
“干什么呢都在?人走完了吗就在这儿叫唤。”
首领从后方走过来,见此情景大骂。
“说的就是你,躺地上干嘛,你手受了伤腿也tm的断掉了吗?给老子站起来。”
顺便还踢了一脚。
被他踢到的人默默从雪地里起身,同时拒绝了同伴的搀扶。
“将……老大。”被瞪了一眼的手下停顿了一下,“里面应该还有一个女子,没什么威胁。”
“威胁还不够大吗?”首领恨声道。
手下不再说话了。
平复了一会儿,首领摆手,“给个痛快吧!”
手下应了,招了几个同伴走向马车。
藏蓝色的门帘预感到了对方的强硬态度,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继续保持庄重。随着一群人的靠近,车帘止不住哀叹。
突如其来的触碰却出乎了车帘的预料,它惊喜的放柔身段服帖的盖在对方身上。
原本呆在马车中的女子伸手攥住了车帘,却不揭开,而是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一把将车帘扯下。
往前一扔,厚重的车帘盖住了正前方的敌人。女子伸腿一蹬,隔着车帘踢在对方脸上,将对方踢倒的同时,借力窜上车顶,两步之后再跳,就从解令逃窜的方向继续往前跑。
这反而是他们不设防的薄弱点。
“这才是目标,给老子追。”
首领看清了对方的面貌,分明是潭潇越。
除了几个伤员都追过去了,首领跑到被盖上车帘的手下身边,一把把车帘扯下,扔到一旁。
由于动作过于粗鲁,连带着手下脸上的黑巾也一并扯了下来,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粗犷大脸。
首领才不管这些,“你留下,把他们带回去。”他指了指后面这些伤员,然后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径直往巷子口去了。
倒在地上的车帘再也不能稳重了,它仍旧是名贵的,高傲的。但这又如何呢?它已经被弃如敝履。
到了明日,或许它就会被另一人拿在手上抚摸,然后它就再不是车帘了,或许会变成永远依附在人身上的衣物。
不过无所谓了,车帘想。它也过够了为谁折腰的日子,厌烦了自己的稳重。
就这样吧,车帘决定摆烂,反正它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车帘的设想并没有成真。
它等不到明天,因为伏击者中有行动不便的伤员,他们用车帘和马车横木做了担架抬着走。
也无所谓,门帘想。
……
一夜鱼龙舞。
蚕:车帘感情戏,100昏!我宣布,本章以你为题。
车帘:……
潭潇越:(勾手)你来,我保证不打屎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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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