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去若逢相识问 第18章 往事

【五年前】

沈棠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缓缓呼出一口气：“其实我们沈家本不该是这个样子，那是我与我姐及笄，父亲为我和姐姐办了一场宴会来庆祝，可许家的人突然到来，那天来的宾客很多，父亲不便与其争执，便也笑着迎接了……但我们总觉得心中异常不安……”

沈棠顿了顿，接着道：“我们与许家……关系其实很好，但因为丝绸品的问题，所以……”

记忆逐渐浮现，往事一一浮现。

宽大的沈宅被人们装饰的很好看、很繁华，红色的绸缎挂于柱子之上，增添了几分喜庆的意味，刚及笄的两位女孩很是开心，相互穿过人群开心的奔跑着，一位显得较稳重端庄，另一位却恰恰与之相反，稳重端庄的那一位是沈家大小姐，沈乾，另一位则是沈家二小姐，沈棠。

沈棠走在前方，转过身看着沈乾，边走边笑着说道：“姐！快来这边！我们去那看看！”

沈乾笑着看她，有些无奈：“你慢点，别撞到人了！”

沈棠却好像没听到一般，牵起了沈乾的手朝前跑去，但说什么来什么，在拐角处时撞到了一个人，她连忙道歉，当看清来人时，两人都一时愣住。

撞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家的二公子，许焰浔，他较沈棠、沈乾大着两岁，长得也高，以至于两人几乎是仰头看他。

许焰浔长着一张白皙的脸蛋，一双蓝眼衬得他格外英俊，从内到外透出一股清冷的气质。

许焰浔低头看了两人一眼，虽然沈家与许家有过节，但两人还是知礼的行了一礼，但许焰浔什么也没说，拂袖离开了。

沈棠见他走远了，便转向沈乾就开始抱怨，有些气急败坏：“什么嘛？！都和他道歉了，还一副清冷的样子！起码说一声‘无妨’吧？！也没把他撞倒吧？！”

沈乾气的直跺脚，而沈乾只是笑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你，就别计较了！撞到人家本来就是你的不是，人家还没怪我们，你倒先抱怨上了，再说许家二公子平日就是这样的性格，就别记着了，快走吧，父亲母亲还在等我们。”

语毕，沈棠也没再计较，两人继续朝前走去，而走廊的拐角处，许焰浔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不是勾了勾嘴角，随后便离开朝后院走去，刚到入口便看到许衣泽站在边上看花。

“哥。”

听到许焰浔的声音，许衣泽转过了身，同样白皙的脸蛋，同样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可透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与许焰浔截然不同的是，他身上透出的气质是一种温柔和优雅，同时有着一份成熟。

看到许焰浔来到身边，许焰浔笑了笑：“怎么？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许焰浔愣了一下，握拳咳了两声：“有吗？你看错了吧？”

许衣泽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转头继续看花，不经意的说道：“是见到她了吧？那么开心。”

许焰浔没说话，是默认了。

许焰浔看着面前的花，皱起了眉头：“我总觉得……父亲带我们来沈家没什么好事……我心里很不安……我们两家自丝绸品的事以后就不和睦，况且今日还是两人的及笄之日，我有些担心……”

听完许焰浔的话，许衣泽顿了顿，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若真出了什么事，还真不好处理，不知父亲想做什么，原本事情不会发生成这样，若不是有人……”许衣泽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突然就止住了。

许焰浔皱了皱眉：“难道不是沈家先背叛的吗？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许衣泽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不管真相是什么，或许……也没那么重要了，好了，快去前厅吧，要不然父亲又要发怒了。”

临走时，许焰浔突然道：“哥，如果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我与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在一起？”

许衣泽身形一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或许会吧……如果这样，我同她也可以了……”

可声音太小，许焰浔没有听到，许衣泽抬步离开了后院，许焰浔也紧跟其后。

来到正厅，客人都已来齐落座，人人有说有笑，沈乾两人看到两人的到来行了一礼：“见过二位公子。”

许衣泽笑着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沈棠身上又收了回来，径直向前走去，后方的许焰浔看到沈棠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他轻轻皱了皱眉，目光转向一旁的沈乾，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抚平了他心中的烦躁，他轻轻笑了笑，点头应了一声。

待所有人都落座以后，两人的父亲便站了起来：“感谢各位来参加小女的及笄宴！”

沈父正欲接着说，却被许父抢了先：“你的两个女儿及笄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这匆忙赶来，连礼物都没来得及拿。”

但脸上的笑容却别有一番意味，言语中似也透露着其他的意思，显然是想让沈家难堪，沈父顿了顿，随即笑了起来，不急不缓的道：“许是家仆在路上把请柬弄丢了，你看，今儿不是小女的及笄日嘛！我这忙的不可开交，也没来亲自通知。”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打心底里谁都知道，自因为丝绸品一事过后，许沈两家便决裂了，谁都知道沈家并未邀请许家，家仆把请柬弄丢这样的借口，傻子听了也不会信吧。

但即便心里知道，也不会有人点破，场面顿时陷入尴尬的气氛，沈乾左右看了看，出面缓和了氛围：“感谢大家今日能够来参加我和小棠的及笄宴，请柬没送到手是我们的疏忽，还望许叔叔莫要生气。”

沈乾已经给出了台阶，沈乾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看向了对面的许父，眼神沉了几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场朝外溢散，许父也没再说什么，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又吵闹了起来。

而经这么一件事以后，更加体现出大家闺秀的风范，也赢得了许多人的赞赏，连许家的二位公子也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难道只因这样的事，你就记恨沈乾？她是你姐姐。”楚霄蹩起了眉头，有些不悦。

沈棠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止这一件。”她抬头看着楚霄，发出了一个问题，“敢问仙君，你有做过……别人的影子吗？”

楚霄一时愣住，没答话。

沈棠抬起茶杯，却没有喝，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及笄后的几天，许家邀请了几位官员去赏花，恰好也邀请了我们，我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邀请，但她却提醒我要小心，不知许家又在打什么算盘，可我每天，自然也没放在心上，而那天……却真的发生了意外……”

沈棠打扮着自己，站到沈乾沈乾，转起了圈：“姐，你看我这样穿好不好看？”

沈乾笑了起来：“你穿什么都好看。”

沈棠笑着走到了铜镜前，左右瞧了瞧，可当她看到镜子中沈乾的模样时，笑容一僵，一种异样的感觉便浮了上来，她平静的收敛了起来，没有表现出来，只继续打扮自己。

沈棠着一身深红衣服，头上的配饰与之搭配，红色的薄纱被风吹起，有一种妖艳的感觉，沈乾则是穿一身淡蓝衣服，配饰只有一只白玉簪，别看这白玉簪普通，实际上是用及其上等的白玦打造而成，浑身透出一股清冷的气质，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临走时，沈乾转过头看向家中的一个家丁，年纪与沈乾不相上下，沈乾仔细的嘱咐道：“小唐，你在家待着，别乱跑。”

“是。”

嘱咐完以后，沈乾便与沈棠一起上了马车 离开了沈宅。

约莫过了一炷香，几人便到了赏花点，下了车再走约莫几百步便到了。

沈父与几位官员正在讨论最近的经济要怎么做，几个孩子则在一旁赏花，许家的两位公子朝沈乾走去，正巧沈棠站在前面赏花，看到以后原以为是朝着她去的，她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便一边赏花一遍等，可最后两人直接略过了她，朝沈乾走去。

许衣泽对她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而许焰浔则是连眼神都没有给她，沈棠顿时愣在了原地，她逐渐握紧了手，转身便看到三人欢声笑语的模样，她有些怨毒的看着三人，最后转身愤愤的离开了。

看到许家两位公子走了过来，沈乾不禁有些惊讶，随即便回敬了一礼：“见过二位公子，不知二位……找我有什么事？”

许衣泽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身旁的许焰浔，沈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许焰浔一愣，对上了她的视线，耳根顿时就红了起来，随即握拳轻咳了两声：“我们是来道歉的，那日……父亲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我和我哥没预料到父亲会这么做……”

他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过去。

沈乾闻言只是笑了笑：“没什么，虽然我们两家有一些过节，但该有的礼数应该要有，未能把请柬送到许家，是父亲的不对，是我道歉才对。”

两人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许衣泽见状则说道：“我听闻，沈小姐喜欢研究一些机关之类的物件，恰好焰浔也对这方面感兴趣，不如你们一起聊聊？”

“当然没问题。”

许衣泽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许衣泽说完以后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他们两人。

许衣泽说完刚才的话，许焰浔表露出了喜悦，看了许衣泽一眼，眼里满满的赞赏，沈乾将此尽收眼底，轻轻的笑了笑。

离开的许衣泽正在找沈棠，刚才还看到她的身影，一回来却不再见得，他皱了皱眉。

许焰浔和沈乾一遍赏花一遍聊着机关，不知不觉就聊了很久，两人都很开心。

沈乾看看天色：“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许焰浔笑着点点头，没有反驳，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又聊了一些，到的时候发现沈棠已经在那了，沈乾原本想叫她，却看到她转过了头，沈乾伸出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沈乾收回手，转头看向许焰浔：“今天聊的很开心，若有时间，不知是否能在一起再讨论？”

“当然可以。”

沈乾笑了笑，便朝沈棠走去，但沈棠一看到那个与自己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朝自己走过来时，她便一阵恶心，皱着眉扭过了头。

不远处的两人恰好看见这一幕，但他们看向沈乾时却发现沈乾似乎并未注意到，所以两人也没有同她说。

当三人走过去时，一道寒光闪过，沈乾心一紧，那支箭毫不留情的向沈乾飞来，许焰浔反应迅速，及时护住了沈乾，沈乾一时愣住，随即便慌了起来：“许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

沈乾没多做停留，警惕着周围，许衣泽早已带着沈棠躲了起来，沈乾也放下了心，带着许焰浔找到隐蔽处躲了起来。

因刚才一事，众人都受到了惊吓，原本还一片欢愉的景象，顷刻间便安静的让人窒息，只有风呜呜吹过的声音。

等了许久，都没再有动静，其中一人看了看周围便从隐蔽处走出，沈父也从里面走出，却在踏出一步的时候，一支箭便从暗处飞出，直击沈父要害！

沈乾看到心一提，大喊道：“父亲！”

还好，因为角度问题，让沈父得以躲过一劫，可也因此落下了毛病。

沈乾想冲出去，却意识到许焰浔还依靠在她身上，还因为她而受了伤，虽然用手捂住了伤口，但血依旧在往外流，沈乾心知不能再拖了，便自己孤身一人回到了马车边，找到了药物，又独自返回帮许焰浔处理伤口。

看着伤口的箭，沈乾的动作一顿，许焰浔似乎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握住了她的手：“你尽管处理，我无妨。”

沈乾闭了闭眼又睁开，语气有些责怪：“都这样了！还说无妨！”

许焰浔没吭声，只是笑了笑，但似乎是扯到伤口，龇牙咧嘴了起来。

沈乾吸了一口气，伸手将那支箭拔了出来，并处理好了伤口。

沈乾转头看向沈父的方向，见已有人处理便也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周围，见已无事发生，便打算扶着许焰浔回到马车，却不成想，刚站起来就被许焰浔一把拉入了怀中。

沈乾下意识想要推开，但想到他的还有伤，便没有动弹。

许焰浔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沈乾，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在你十岁生辰时，我们便见过，那时的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但随着年龄逐渐增长，我发现，原来我早就喜欢你了……”

“我送你了一把未开刃的匕首，希望它可以替我保护你”

“还有三年，我就弱冠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那时，我必娶你为妻，绝不纳妾……”

沈乾顿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真是个死脑筋，连我对你到底喜不喜欢你都看不出，看你和其他女子在一起，我可真是伤心。”

许焰浔有些慌乱了起来：“都是父亲母亲干的好事！我保证！我发誓！我一定远离那些……那些……女子！”

沈乾捂嘴笑了起来，耳边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只觉得安心：“好了，别说了，先回去吧，你的伤口必须还要再重新处理。”

沈乾扶起许焰浔便回到了马车上，而这一幕幕却被沈棠看在了眼里，她握紧了手，最后也上了马车。

许焰浔因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此时已经昏睡了过去，沈乾与许衣泽坐在她的对面。

沈乾感受到沈棠投来的目光，抬头看了过去，却在看清的一瞬间身子一僵，那眼里透出的都是怨恨，沈乾原以为是自己太多虑，看错了，哪知，沈棠在下一秒便开口了：“沈乾，你和许焰浔是什么关系？我们许沈两家关系不和，想必你也知道，你竟为了一个一个外人连父亲都不管了吗？”

沈乾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闭了闭眼：“许公子为救我而受伤，我怎能弃他于不顾？”

沈棠冷笑了一声，似是不信，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是吗？我记得你与二位公子聊得可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妻多夫呢！”

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每一个字都透着恨意。

沈乾见她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脸色沉了下来，语气里透出几分威严：“沈棠！许公子还在，请你说话注意点分寸！若父亲知道……”

未等沈乾说完，沈棠便打断了她：“你少拿父亲压我！你事事都压我一头，为什么就不能让让我？”

见此情形，许衣泽皱着眉头解释道：“我想二小姐是误会了，舍弟与大小姐很投机，都很喜欢机关之类的，兴趣相投罢了。”

沈棠却并不领情，反而更加言语相向：“连许公子都为你说话，你是真是勾引的很好呢。”说着她瞥了一眼昏迷的许焰浔，视线又转向许衣泽：“他还当真是善良，许沈两家关系如此，也能为了她而受伤。”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无人说话，便这样一路到了医馆门口，沈乾将许焰浔扶了进去，再出来时，沈棠早已不见，只留下沈父还躺在马车里。

沈乾有些无奈，找了人将沈父也扶了进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医馆的人离开后，沈棠偷偷溜了进去，将不知道哪里得来的药粉倒入了一旁的药碗中，待许焰浔醒来喝下药以后，他便痛苦地叫了起来。

在之后，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直至再也看不见，而他也逐渐不爱出门。

沈乾有些担心，听起来很严重，原本想去探望一番，却不知沈棠与沈父说了些什么，便被禁足了，而在禁足期间，她听说沈父与许父独自见过面，再进房间时，双双皆已死亡。

守灵的一晚，唐离趁沈棠不在，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了沈乾：“大小姐，这是老爷嘱咐我让我交给你的。”

沈乾愣了愣，随即接过了信，她将信展开，得知了一切，随即便把信烧了，唐离不禁有些疑惑：“大小姐，发生什么了？不告诉二小姐吗？”

沈乾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知道了对她也不好，等之后再找机会告诉她吧，况且……她现在也不想见到我。”

唐离没再说话，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沈棠会对她动手，一副不知名的药喝了下去，她的身体便发生了变化，声音逐渐消失，变得不再像一个人。

而沈棠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忽地，旁边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不知从哪出现，站在了沈棠身边。

沈棠像是发疯一般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姐姐，你就……好好睡吧！现在，再也没有人和我长着一样的脸了！”

沈乾渐渐失去了意识，她在心里笑了笑：“还好写了信交给了小唐，不然……还真不好办……”

自那之后，沈乾失踪，沈家衰落，怪事频发，这里也逐渐变得荒凉，再无人踏足。